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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人猿(3)
门打开了。
高索被那两个斗篷人架着,进了监牢。
她被关进去时,看了看左右两侧的牢房,一个睡着的女人和……一个满脸缠着绷带的女人,绷带女盘腿坐在地上休息。
“两位大人…这…”高索扭头,尝试着询问斗篷们抓她的原因。
它们没有脸,头发之下一片漆黑。
“哎呦我的天呀!”高索在心里尖叫,吓得她一激灵腿都软了。
斗篷们解开高索的手铐和脚铐,沉默的离开,关好牢门。
绷带女人扭头盯着高索。
女人比林恩还要强壮一些,如果说林恩的身材是当兵的精壮,那她就是不似人类的高壮,强有力的臂膀放松状态下也是鼓鼓囊囊的,浑圆结实。
黑色长发随意散开,上半身全是绷带,面部也被死死缠绕着,只露出来两双眼睛,其中右眼的部分会多一些,能看到上边的眉毛。
下半身一条纯黑色的牛仔裤,腰上扣着一条磨损的棕色牛皮带。
她继续死死盯着高索。
高索被看的有些尴尬…怎么看这女人都不应该是一个老太太和俩斗篷怪能抓回来的啊!
高索弱弱的看回去。
女人瞪着高索瞬间冲到铁栏杆旁!
栏杆被拆断一根。
高索屁滚尿流的往里跑,撞上身后的栅栏闹出一片狼藉。
快撞死我了。
我不想在这里,那两个挨千刀的警员为什么把我打死然后扔回永厦岛?
嘿!嘿!我知道你在看,你一直在看,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我怎么回老家了?
原谅我总要跑神,自从生病以来,我的思维一直很发散,呆在永厦的这些天,我难得集中注意力持续思考生存的问题。
在亚格时。每天早上醒来,派克会煮好一杯牛奶,我会选择吃羊肉馅的包子或者煎鱼配薯条,一边吃一边划拉手机看新闻。很可惜的是,每10条就有4条是我昨晚投放的,剩下6条是我同事干的。
然后我会穿上灰色西装外套,一三五穿灰色,二四穿黑色,从来不打领带。
下楼,上车。后座常年放着小枕头,戴上眼罩小息,派克和接线的安全专员会送我去公司。
到地方车门自动打开,像死人出殡。
上司是一位知性的女性,但很可惜我从来没正眼看过她。我对她没意见,只是因为每次见她都是在下午,那时我脸上分泌的油脂会导致眼镜滑落鼻梁半指,抬头看不清人脸,却足够我低头看着光脑上的图画。
她每次过来只有两件事要干:给员工送咖啡和然后激励他们。周五心情好,她会散开头发,周一心情不好,就扎起来。
我每次都看不清她,相反每次都能看清楚乔伊。
乔伊是负责运输咖啡的一位老妇人。
我从乔伊的脸上看出晚年的不幸和一大堆水电费账单,她还不能放弃生病的女儿。所以我有些难过,人们年轻的时候都潜意识认为自己不会老去,给自己的准备总是太少。
我无法选择,也看不出日子有什么可改变的地方。
你只能明白一个道理:生活是可以忍受的。
有次在杂物间,乔伊忍不住跟我聊天:“你知道么,我今年63岁了…”她对所有人都是这句开头,导致没人愿意留下来知道后续。
只有我留下来,因为她用拖把绊住了门口。
“嘿!给老娘听着,姑娘。”
现在再想起她,就要想起我的老妈,她俩都有些奇怪的地方,不过妈妈还是要比乔伊幸福的。
母亲是位医生,我这辈子想不明白她是怎么看上一个带着孩子的醉鬼的,醉鬼整天走两步路就摔地上了,应该不是撅着屁股的样子打动了她。
我考上大学的时候,醉鬼终于死了。
母亲也难得和我打了照面,她很怪,几乎不着家。只会在我不知道的远方替我打点好一切,譬如上学的手续和生活费…有时给我寄一些稀奇的小东西。
大学入学典礼上,她笑着对我说:她和女友移居到了亚格,想她了就呼换通讯。
然后给了我一块最新款的派克手表当礼物,她的女友则全包了我的学费和生活费。
我对她们移居的事儿不惊讶,我知道母亲是位能力超强的医师。只是有点怀疑她们到底在哪里生活,在永厦时我觉得母亲穿越了,在亚格我又觉得她人间蒸发了。
哪怕她们写下地址,我也没试着主动去拜访。
不在这里,也不在那里,还是无处不在。
最新知道的消息是:她们结婚后生了一个女儿。我不愿意仔细去想孩子是怎么来的,是通过医院的双卵生,还是俩人自然…
哎呀哎呀!我使劲拍拍脑袋。
忍不住脑补画面,算了……
岁月没在母亲和阮妈妈的脸上留下痕迹,她们的寿命应该已经达到了优秀水平,50多岁等于30而立。
但母亲的视力终究有些退步,她拒绝手术,整天带着一副银框眼镜。黑色长发剪短了些,笑眯眯的浇花,然后坐在花园里喝茶。阮阿姨的笑容比她真实些,扎着低马尾,喜欢烤蛋糕。
其实我更愿意我的监护人是她,她喜欢小女孩,身上还香香的。
妹妹的庆生典礼我到场了,母亲们在大厅中间跳了好长时间的舞,宝刀未老。我连上班穿的西装都没换,坐在妹妹的摇篮旁边扯鬼脸,她的头发是咖啡色的自然卷,睁着墨绿色的眼睛对鬼脸没有反应。
我扯得更用力了,旁边的女士有些嫌弃的端着酒杯拉开距离,大概以为我是哪位不入流的亲戚。
我告诉妹妹:“你长大吧,长大了就有吃不完的羊肉包子和煎鱼薯条,你的事业随时能被派克取代。”
那边终于跳完了。阮妈妈抱着母亲的腰笑得不行,上年纪之后虽然康健,母亲的体力反而没她持久,需要趴在阮妈怀里缓口气。
典礼结束后的一年,我就卷入迪布米奇怪的案子,被丢回来。
现在基本可以消化这个事实,回忆一番过去让我冷静不少。
曾经万分厌恶这个地方,觉得它落后粗鄙不堪,站在亚格就能变成智人鄙视永厦的猴子们。
其实,几个世纪后的日子并没有区别。科技越发达,人们反而越相信神明和信仰,当所有结局都是百分之百的铁定,还是会有人要求百分之一的可能。
派克已经成为亚格社会的一部分,它的性质也进化成了人的性格,生活变得千篇一律死水微澜。
空闲时间我还养成一个坏毛病,爱看没营养的小说,这些东西经常描述的情节是:拥有更高社会经济地位的人伤害了爱人之后,万分心碎,后悔的追回。
好难看,好想看。
小说创造一个缺口。已经麻木不仁的人们无法寻找真实的刺激,偏爱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们大多和我一样有生活焦虑,想要的东西太多抓不住,一会儿想要换光脑显示自己的财力,一会儿想要掏些绝迹的唱片机透露品味…
对现状不算太满意时,就会喜欢看别人挣扎其中,抓心挠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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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栏杆断了一根,形成一个不规则的缺口,但她并没有钻出来,只是那么站着,像一尊缠满布条的雕塑。
高索缩在墙角,心跳终于慢了下来。她忽然觉得这一切可笑,自己刚才吓得屁滚尿流,对方后续只是看着,什么都没做。
最吓人的从来不是怪物扑过来,而是它停在那里,让你猜。
“你看什么看?”高索壮起胆小声嘟囔,声音在空荡的牢房里打了个转。
女人没回答。慢慢蹲下身,盘腿坐回原来的位置,只是头还朝着高索的方向。
另一侧睡着的女人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梦话。
一切又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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