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蚀

作者:碎银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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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面镜中的舞者


      新手机屏幕的冷光,在昏暗的套房里像鬼火一样幽幽燃烧。倒计时数字无情地跳动:13天23小时58分……57分……56分……

      每一秒的流逝,都像踩在朱雨洁濒临崩溃的神经上。她蜷在沙发角落,将那部手机死死攥在掌心,冰凉的金属外壳几乎要嵌入皮肉。宁渊最后那个冰冷的笑容,还有“处理掉”三个字,反复在她脑海里回放。

      她怕。怕得要死。怕坐牢,怕被宁渊舍弃,更怕悄无声息地消失,像李薇一样,成为某个“意外”或“失踪”名单上一个模糊的名字。

      可除了恐惧,心底深处,还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滋生的、扭曲的亢奋。

      看,她朱雨洁,一个从小城出来、除了虚荣和算计一无所有的女人,现在竟然被卷入宁家和陆家这种庞然大物的斗争中心,甚至成了可以左右一块重要地皮归属的“关键棋子”。

      多么荒谬,又多么……刺激。

      她打开那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陆沉舟最近一周的详细行程:商务会议、高尔夫球局、私人晚宴、艺术展览开幕……甚至标注了他常去的几家私人会所和俱乐部,以及他身边几个核心助手的资料。

      其中一条信息吸引了她的注意:周五晚上,陆沉舟在“云巅会所”有一个私人牌局,参与者都是他圈子里的核心人物,且“不带女伴”。

      不带女伴,意味着那是真正谈事的地方。也意味着,她很难通过正常渠道混进去。

      但另一条信息又给了她提示:陆沉舟的私人助理之一,叫宋扬,三十二岁,跟了陆沉舟五年,深受信任,负责安排陆沉舟大部分私人行程和安保。此人有个弱点:好赌,且最近在澳门欠了一笔不小的债。

      一个计划,像毒藤一样在她脑中疯狂蔓延。

      她需要接近宋扬,利用他的债务,迫使他为自己创造接近陆沉舟、甚至进入那个私人牌局的机会。

      这很难,非常难,而且危险。一旦被宋扬识破或反咬,她可能立刻万劫不复。

      但她没有时间了。倒计时在走,李建明的疑心在加重,宁渊的耐心在耗尽。

      第二天,吴助理果然“放松”了看管。早餐时,她状似无意地提到:“朱小姐,今天天气不错。您如果觉得闷,可以在酒店花园散散步,透透气。不过不要走远,也不要超过一小时。”

      朱雨洁知道,这是宁渊给她放的饵,也是测试。看她会不会真的“逃”,或者试图联系外界。

      她表现得非常温顺:“好的,谢谢吴助理。我就在花园走走。”

      上午十点,她换上一条简单的米色连衣裙,素颜,只涂了点润唇膏,像个真正被圈养起来、失去所有棱角的金丝雀,在吴助理的“陪同”下,来到酒店后方的精致花园。

      阳光很好,草坪修剪整齐,花圃里盛开着这个季节的鲜花。朱雨洁慢悠悠地走着,偶尔驻足看看花朵,神情平静,甚至有些麻木。

      吴助理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目光偶尔扫过周围,更像是在警戒,而非监视她。

      走到一处相对僻静、有高大灌木遮挡的角落,朱雨洁忽然停下,转身对吴助理说:“吴助理,能帮我回房间拿一下我的披肩吗?早上有点凉,我忘了带。”

      吴助理看了看她身上单薄的裙子,又看了看周围安静无人的环境,略微犹豫了一下。

      “我很快就回来,您就在这里等我,不要走开。”吴助理叮嘱道。

      “好的。”朱雨洁乖巧地点头。

      看着吴助理快步离去的背影,朱雨洁脸上的温顺瞬间褪去,眼神变得锐利而焦急。她迅速从连衣裙的内衬暗袋里(这是她昨晚偷偷缝的)掏出那部新手机,开机,找到宋扬的资料,记下他的电话号码和常去的一家地下赌场地址。

      然后,她快速删掉通话记录,关机,将手机塞回暗袋。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做完这一切,她重新恢复那种空洞的神情,站在花丛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吴助理很快拿着披肩回来,仔细看了看她的神色,没发现什么异常,才将披肩递给她。

      “谢谢。”朱雨洁轻声说,拢了拢披肩,继续散步。

      她知道,第一步完成了。她拿到了关键信息。但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回到套房,朱雨洁以想安静画画为由,将自己关在画室里。吴助理没有坚持跟进去,只是守在外面客厅。

      画室里,朱雨洁面对着画布,却一笔也画不下去。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怎么联系宋扬?直接打电话?太冒险,很容易被录音或追踪。去那家地下赌场找他?她现在的行踪被严格限制,很难找到机会单独外出,而且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太危险。

      或许……可以通过网络?

      她想起宁渊给的资料里提到,宋扬除了好赌,还喜欢玩一款小众的在线□□游戏,在那上面输了不少钱。游戏ID都有记录。

      一个更迂回、但也可能更安全的方法浮现在脑中。

      接下来的两天,朱雨洁表现得异常安静配合。上课,吃饭,休息,偶尔在吴助理的陪同下散步,像个彻底认命的囚徒。连周老师都私下对吴助理感叹:“朱小姐最近……安静得让人有点担心。”

      吴助理只是淡淡回应:“宁先生自有安排。”

      她们不知道的是,每天深夜,当确认吴助理已经休息,套房内外监控处于常规状态时,朱雨洁会偷偷用那部新手机连接上一个经过多次跳转、极难追踪的临时□□,登录那个在线□□平台。

      她注册了一个新账号,头像用的是网上找的、风格性感暧昧但看不清脸的图片,ID叫“LuckyRed”(幸运红)。她研究了宋扬的游戏记录,发现他打法激进,容易上头,而且常在深夜输钱后情绪暴躁。

      她耐心地等待,像潜伏在暗处的蜘蛛。

      第四天深夜,机会来了。

      她在高额桌看到了宋扬的ID。他显然又输了,下注越来越不顾章法。朱雨洁操纵着“LuckyRed”加入牌桌,不急不躁,稳扎稳打。她大学时为了迎合某个喜欢玩牌的富二代,特意学过一阵□□,虽然不算高手,但对付情绪失控的宋扬足够了。

      几轮下来,她不仅赢了宋扬不少虚拟筹码,还在游戏内置聊天里,用英文偶尔“安慰”他两句,语气挑逗又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怜悯。

      “Bad luck, tiger. But anger won't bring your chips back.”(运气真差,老虎。但生气可赢不回你的筹码。)

      宋扬果然被激怒了,在聊天框里打出一串愤怒的符号。

      朱雨洁不理会,继续玩。又过了一小时,宋扬输光了所有筹码,愤然离桌。

      她立刻私信他:“Want a chance to win back? I know a private game, real money, this Friday. Big stakes, but also big opportunity.”(想赢回来吗?我知道一个私人牌局,真钱的,这周五。赌注大,机会也大。)

      宋扬没有立刻回复。朱雨洁耐心等待。她知道,对于赌徒,尤其是输红眼的赌徒,这种诱惑很难拒绝。

      果然,十几分钟后,宋扬回复了:“Who are you? How do you know about games?”(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牌局?)

      朱雨洁早就准备好了说辞:“A friend of a friend. Heard you're good, but stuck in bad luck. Friday's game is by invitation only. But I might be able to get you in... for a small favor.”(朋友的朋友。听说你玩得好,只是运气差。周五的局只限邀请。但我或许能让你进去……只要你帮我个小忙。)

      “What favor?”(什么忙?)

      “Nothing difficult. Just... a little information about your boss's schedule. Especially this Friday night.”(不难。只是……一点关于你老板行程的信息。特别是这周五晚上。)

      这条信息发出去后,朱雨洁的心跳如擂鼓。她在赌博,赌宋扬对翻本的渴望压倒对陆沉舟的忠诚,也赌他不会立刻把这件事上报——毕竟,私下泄露老板行程,本身就不是光彩的事。

      长时间的沉默。久到朱雨洁几乎以为对方下线了。

      终于,回复来了:“What kind of information?”(什么样的信息?)

      朱雨洁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她强压住激动,继续用那种漫不经心又带着诱惑的语气回复:“Just need to know where he'll be after 10 PM. And... if there's any chance a pretty face could accidentally run into him. You know, a ‘happy coincidence’.”(只需要知道他晚上10点后在哪里。还有……有没有可能让一张漂亮的脸‘偶然’遇到他。你知道的,一次‘愉快的巧合’。)

      这次对方回复很快:“You want to get close to Mr. Lu?”(你想接近陆总?)

      “Let's just say I admire successful men. And I'm good at making them... happy.”(就当是我欣赏成功的男人。而且我很擅长让他们……开心。)

      暗示再明显不过。

      宋扬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发来一条:“I'll see what I can find out. Don't contact me here again. I'll message you tomorrow night, same time, on this platform.”(我看看能打听到什么。别再在这里联系我。明晚同一时间,在这个平台,我会给你消息。)

      “Looking forward to it.”(期待。)

      朱雨洁立刻退出账号,断开□□,关机,将手机藏好。她瘫坐在画室的地板上,后背已被冷汗浸湿。黑暗中,她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

      第一步,迈出去了。险之又险。

      第二天,她在极度的焦虑和等待中度过。表面上,她依旧平静如水,甚至比前几天更温顺。吴助理看向她的眼神,都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晚上,同一时间,朱雨洁再次偷偷登录游戏平台。宋扬的留言果然在。

      “Friday night, after 10:30, Mr. Lu will be at 'Cloud Summit' club, private room 'Jade'. He usually stays until 1 or 2 AM. There's a back entrance for staff and... special guests. A girl who 'gets lost' looking for the bathroom might find her way there, if she's convincing enough.”(周五晚上,10点半后,陆总会在‘云巅’会所,私人包厢‘翡翠’。他通常会待到凌晨一两点。那里有个后门,供员工和……特殊客人使用。一个‘迷路’找洗手间的女孩或许能到那里,如果她演得足够像。)

      信息后面,还附了一张手绘的、极其简略的会所后门区域示意图。

      朱雨洁死死盯着这条信息,心脏狂跳。机会!这确实是接近陆沉舟的机会!但“云巅”会所是顶级私人场所,安保严密,即使有后门示意图,想要混进去并且“偶然”闯入陆沉舟的私人包厢,难度依然极大,风险极高。

      而且,这是宋扬的陷阱吗?他会不会已经告诉陆沉舟,将计就计?

      她犹豫了。恐惧的本能让她想退缩。

      但手机屏幕上,那个冰冷的倒计时还在跳动:9天15小时22分……

      宁渊不会给她退缩的机会。完不成任务,她的下场可能比被陆沉舟识破更惨。

      赌。只能继续赌。

      她给宋扬回复:“Thanks. I'll make it worth your while.”(谢了。我会让你觉得值得。)

      退出,关机,藏好。

      接下来两天,朱雨洁开始为周五晚上的行动做准备。她借口需要新的画材和几本艺术书籍,让吴助理帮忙订购。吴助理请示宁渊后,同意了,东西第二天就送到。

      画材和书籍只是幌子。朱雨洁真正需要的,是混在其中的几样东西:一支含有微型摄像头和录音功能的昂贵钢笔(伪装成高端绘图笔),一副能隔绝部分信号、防止被追踪的廉价蓝牙耳机(说是听音乐找灵感),还有几件风格与她现在截然不同、更显神秘性感的衣物(声称想尝试新的绘画风格,需要模特着装参考)。

      吴助理检查了送来的物品,没发现什么异常——那支钢笔的伪装极其精妙,耳机也看起来普普通通。

      周五晚上,朱雨洁提前对吴助理说自己累了,想早点休息。吴助理不疑有他,叮嘱她好好休息后,便去了隔壁客房。

      晚上九点半,确认外面没有动静后,朱雨洁开始行动。她换上一件黑色吊带亮片短裙,外面罩着宽大的深色风衣,戴上帽子和平光黑框眼镜,脚上是便于奔跑的平底鞋。她将头发盘起藏在帽子里,脸上化了浓妆,但刻意改变了一些眉形和唇色,与平日形象有所区别。

      那支“钢笔”别在风衣内侧口袋,耳机戴好。她将那部新手机调至静音,塞进贴身的小包。

      然后,她走到套房阳台。铂悦酒店的建筑结构她早已研究过,她所在的楼层虽然高,但阳台侧面有供维修使用的、极其狭窄的辅助梯和管道,可以通往下面几层一个很少有人使用的露台,再从那里的消防通道下去。

      这是她观察多日发现的唯一漏洞。宁渊囚禁她,主要靠人员和电子监控,对物理环境的安全漏洞或许有所疏忽。

      夜风很凉。朱雨洁看着脚下缩小的城市灯火,一阵眩晕。她恐高。但比起恐惧,对任务失败的恐惧更甚。

      她咬咬牙,翻过阳台栏杆,颤抖着抓住冰冷粗糙的管道,一点点向下挪动。风灌进她的风衣,吹得她摇摇欲坠。有两次脚底打滑,她差点尖叫出声,死死咬住嘴唇才忍住。指甲抠进管道缝隙,很快磨破出血。

      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像走了一辈子。

      终于,她狼狈地落在了下层露台上,瘫软在地,剧烈喘息。手掌和膝盖都擦破了,火辣辣地疼。但她顾不上这些,挣扎着爬起来,按照记忆闪进消防通道。

      没有警报。运气不错。

      她快速下行,从酒店一个偏僻的侧门溜了出去,融入了夜色中。

      晚上十点二十五分,“云巅”会所后巷。

      这里与正门霓虹璀璨、豪车云集的景象截然不同,昏暗,安静,只有几个巨大的垃圾桶和偶尔驶过的送货小车。空气中弥漫着油烟和垃圾的酸腐气。

      朱雨洁躲在阴影里,按了按藏在耳朵里的耳机,确认信号通畅。她脱掉风衣和帽子,塞进旁边的垃圾箱后(事后必须回来取),露出里面的黑色亮片短裙。裙子很短,在昏暗的光线下,她修长的腿和裸露的肩膀泛着微光。她又从包里拿出一小瓶香水,在颈侧和手腕喷了点——不是她平时用的甜美花香,而是更成熟诱惑的东方调。

      她看着手机上宋扬发来的那张简陋示意图,又抬头看向会所那扇不起眼的、需要门禁卡的后门。门口有个穿着黑西装的保安,正靠在墙边低头玩手机。

      怎么进去?

      硬闯肯定不行。她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让保安放行,或者至少分散他注意力的理由。

      就在她焦急思考时,后门突然开了,一个穿着服务员制服的年轻男人提着两袋垃圾走了出来,跟保安打了个招呼,将垃圾扔进桶里,又转身回去了,门似乎没有关严。

      机会!

      朱雨洁深吸一口气,从阴影里走出来,踩着高跟鞋,踉踉跄跄地朝着后门走去,同时用手揉着额角,嘴里含糊地嘟囔着:“该死……喝太多了……洗手间在哪儿……”

      她走得歪歪斜斜,像是醉得不轻。保安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是个穿着性感短裙、明显喝多了的年轻女人,皱了皱眉,上前一步拦住:“小姐,这里是员工通道,客人请走正门。”

      “我……我找不到正门了……”朱雨洁抬起头,眼神迷离,脸颊故意憋得微红,声音带着哭腔,“里面太大了……我想吐……让我进去找个洗手间好不好?求你了……”

      她说着,身体一软,似乎就要往保安身上倒。保安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一下,闻到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和一丝(假装出来的)酒气,眉头皱得更紧。在这种高级会所工作,他见过太多喝醉闹事的客人,尤其是年轻女人,处理起来很麻烦。

      “洗手间在前面拐角就有公共的……”保安试图把她引开。

      “我……我走不动了……里面……里面肯定有……”朱雨洁继续装醉,手胡乱地指向那扇没关严的门,“就这里……让我进去……”

      她趁着保安分神看向门内的一刹那,突然用力挣脱他的搀扶,踉跄着朝那扇门冲了过去!

      “哎!你不能进去!”保安急忙追上来。

      但朱雨洁已经抢先半步推开了门,闪身进去,反手“砰”地一声关上门,还顺手拉下了旁边一根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插销!

      门从里面被别住了。

      保安在外面用力拍门:“开门!小姐!你再不开门我报警了!”

      朱雨洁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成功了!她进来了!

      但她来不及喘息。这里是后厨和员工区域的连接通道,灯光昏暗,堆放着一些杂物。她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找到那个“翡翠”包厢。

      按照宋扬的示意图,从这条通道往前走,右拐,再经过一个储物间,就能进入会所主楼相对僻静的走廊,而“翡翠”包厢就在那片区域。

      她定了定神,扯了扯裙子,抚平呼吸,朝着示意图的方向快步走去。高跟鞋在寂静的通道里发出清脆的响声,每一声都敲在她的心上。

      拐过弯,前面果然有个储物间。她刚想快步通过,储物间的门突然开了!

      一个穿着厨师服、端着空托盘的男人走了出来,差点和她撞个满怀。

      “哎哟!谁啊?怎么跑这儿来了?”厨师吓了一跳,狐疑地打量着她。她这身打扮,显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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