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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前夜,紧张与期待交织
安小静把手机倒扣在茶几上,屏幕朝下,像是怕它再震一下。她盯着鞋柜最里头那张红毯入场券看了三秒,伸手取出来,又塞回去,最后还是拿出来,折成一个小方块,放进外套内袋。指尖碰了碰,确认还在。
她转身走进房间,台灯还亮着,两份协议并排压在灯座底下。一份是父亲用红笔划改的,字迹横七竖八,像打仗时画的战术图;另一份是刚签完的新协议,墨迹干了,纸面平整得能照出人影。
她抽出那份新协议,翻到最后一行,自己的签名安静地躺在那里。不是颤抖的,也不是被迫的,就是她的名字,一笔一划,清清楚楚。
“我不是素人。”她对着空气说,“我是被撞的人。”
说完自己笑了,笑完又觉得有点傻。
但她知道,这话明天得再说一遍,只不过对象换成镜头、记者、还有那个风衣没脱就走进来的刘浩群。
她拉开衣柜,取出礼服裙。深蓝色,不闪也不扎眼,裙摆垂下来刚好盖住膝盖。这是吕娟特意挑的——“太张扬不好,太土也不行,要让人觉得你不是来抢风头的,但也不能被当成背景板”。
她换上裙子,站到穿衣镜前。
第一反应是想拉窗帘。
第二反应是——算了,反正也没人看。
她开始练习微笑。嘴角往上提,眼睛却没动,看起来像在应付居委会拍照。再来一次,这次眼睛配合了,可嘴角抽得像个触电的面筋。
“嗨,大家好。”她试着打招呼,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
“不行。”她摇头,“这不像去参加活动,像去认罪。”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站直:“各位媒体朋友,今天很荣幸受邀出席uiui品牌的商业活动。关于那天电梯间的意外,我只想说——”她顿了顿,“他撞疼我了。”
话一出口,自己先乐了。
可笑着笑着,脑子里突然蹦出陈经纪人临走前那句私信:“你以为他真能做主?”
笑容僵住。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一点点沉下去。刚才那点轻松像被戳破的气球,瘪了。
万一明天他们改流程呢?万一记者问些协议里没写的问题呢?万一……刘浩群根本不知道这些条款已经被改过?
她走到书桌前,翻开笔记本,写下三个字:**别慌**。
然后在下面画了个笑脸,歪歪扭扭的,像小学生涂鸦。
她盯着那张脸看了会儿,忽然想起什么,起身打开抽屉,翻出一张旧照片。是小学美术展那天拍的,她站在自己的画前,手里举着蜡笔,脸上糊着颜料,笑得见牙不见眼。
画名叫《向日葵》,其实是团黄乎乎的圈圈,老师却夸它“有生命力”。
她把照片夹进协议文件袋,顺手塞进随身小包。
门轻轻响了两声。
“进来。”
吕娟推门进来,端着一杯温牛奶,没说话,先看了看她身上的裙子,点点头:“挺合适。”
安小静接过牛奶,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
吕娟走到她身后,手指轻轻抚过裙摆,把一处几乎看不见的褶皱捋平。“小时候你画画展那天,也是这样,站镜子前练了一晚上‘谢谢大家’。”
安小静低头看着杯口升腾的热气:“那时候我紧张得差点把颜料打翻。”
“可你最后画完了。”吕娟轻声说,“而且是你那一届唯一被校长亲自点评的作品。”
安小静没抬头,声音闷闷的:“那是画画,没人直播。”
“现在也是。”吕娟的手停在她肩上,“你只是去完成一件事,不是表演给别人看。他们爱拍就拍,不爱拍拉倒。咱们家的孩子,不用靠谁点头才能站直。”
安小静转过身,看着母亲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催促,也没有夸张的鼓励,只有一种很稳的光,像小时候发烧时她守在床边的眼神。
“妈。”她低声说,“我要是说错话了……”
“说错了就回家吃饭。”吕娟打断她,“还能怎么样?大不了以后不去商场了,咱小区楼下新开那家奶茶店,听说老板脾气好,还不收排队费。”
安小静“噗”地笑出来,差点呛到牛奶。
吕娟也笑了,捏了捏她的脸:“记住啊,你是去参加活动,不是去闯刀山火海。真出了事,还有你爸呢。”
话音刚落,书房方向传来脚步声。
安海波穿着家居服走出来,手里拿着个红色小锦囊,样式老气,像是庙里求来的那种。
他走到门口,敲了两下门框:“还没睡?”
“正准备。”安小静把空杯子递过去。
安海波没接杯子,而是把锦囊递给她:“拿着。”
“啥?”她接过,掂了掂,“护身符?”
“不是。”他说,“遇到麻烦再打开。”
安小静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没发现机关,干脆直接拆开。里面是一张对折的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
**“记住,你背后有整个税务局。”**
她愣了两秒,随即笑得差点岔气。
“爸!你认真的?”
安海波一脸严肃:“我说过假话吗?”
“可这算威胁吗?”
“不算。”他淡淡道,“是陈述事实。”
安小静捏着纸条,笑得肩膀直抖。她知道父亲从不吹牛,可也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给自己撑腰。
“所以明天我要是骂人,你们单位能帮我顶住?”
“能。”安海波点头,“只要你不打人,不砸东西,随便你说。”
“我要是说品牌方抠门呢?”
“你说的是实话就行。”他转身要走,又停下,“对了,他们要是敢临时加环节,你就说——‘我爸爸不同意’。”
安小静抱着锦囊坐在床边,笑得停不下来。
等情绪平复,她把纸条重新折好,放进小包的夹层,紧挨着入场券。
她关掉台灯,屋里暗了下来,只有窗外城市的光透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斜斜的亮线。
她躺下,闭上眼,脑子里还在回放那句话。
“你背后有整个税务局。”
荒唐,可又莫名安心。
她翻身坐起,打开床头柜,拿出速溶咖啡,撕开包装倒进杯子,冲热水。
蒸汽往上飘,她端着杯子走到阳台,推开窗。
夜风吹进来,带着一点凉意。
她低头喝了一口,烫得直咧嘴,却没放下。
楼下马路对面,一辆黑色商务车停了一会儿,车窗摇下半截,有人抬头看了眼她家窗户。
她举起杯子,冲那边晃了晃。
对方一愣,迅速摇上车窗,车子启动驶离。
她收回手,靠着墙,继续小口喝着。
杯底最后一滴水滑进嘴里时,她听见手机震了一下。
这次她走回去拿起来,屏幕亮着。
是一条新私信。
发信人没有头像,昵称仍是那串数字。
消息只有八个字:
“你以为他真能做主?”
安小静盯着那行字看了五秒,然后点开对话框,回复了一句:
“我知道谁能做主。”
发送。
她把手机倒扣在桌上,转身走进卧室,从衣柜底层拿出一双黑色小皮鞋,擦了擦,摆到门口。
接着换下礼服裙,穿上睡衣,钻进被子。
闭眼前三分钟,她忽然坐起来,摸出小包,确认锦囊还在。
然后伸手把台灯调暗一档。
躺下。
呼吸慢慢平稳。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吕娟站在她房门口,听了一会儿里面的动静,转身去厨房热了杯牛奶,放在茶几上。
安海波坐在书房,打开电脑,调出税务局内部权限日志,快速浏览一遍,确认无异常后关闭页面。
他合上电脑,轻声说了句:
“明天,好好玩。”
安小静在床上翻了个身,手搭在小包上,指尖隔着布料碰到那个红色锦囊。
她嘴角微微翘起。
窗外,城市灯火依旧喧嚣。
她伸手把被子拉高一点,盖住肩膀。
下一秒,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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