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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1
“你啥时候买的这种风格的衣服?” 周娜斜着眼看米南,边进教室边说:“怎么肥成这样?”
米南身上那件卫衣,领口有点松,袖子拉得很长,衣摆在她身上垮到大腿中部,盖住了大半条蓝条纹裙。
米南一脸镇定,低头检查画具:“借的。”
“借谁的?”
“一个朋友。”
周娜上下打量:“男的女的?”
米南:“女的。”
“呵呵……你身边哪个女的这么高这么壮?除了——”
米南笑着驱赶她:“我们要上课了,闲杂人等不要喧闹。”
“得了。”周娜还笑:“你今天看起来,没睡好、心虚,但非常快乐,知道吗。”
米南翻了个白眼:“弗洛伊德啊你?”
周娜看见米南眼底的柔光,突然想起来陆真。
到了中午课程结束,周娜约着米南在艺术园区附近的小炒店吃午饭。
以前她会喊着画室的其他老师一起,今天就她一个,面色十分认真。
米南看着觉得很奇怪,笑着一边倒茶,一边问她是不是有话要说。
“跟我说这衣服是谁的,不然我就要拿走穿——不适合你,更适合我。”周娜正色道。
米南摆出个无奈的表情。
她告诉周娜,洛明打拳被打到发烧住院、自己去照顾了两晚,还有在很早之前洛明可能就帮过自己一次的事情。
周娜本来是笑着的,但也慢慢皱起了眉头。
“你还记得陆真吗?”周娜有些犹豫,但是还是问出口了。
周娜的话一出,米南手上倒茶的动作一顿。
2
米南大学的时候,做了很多兼职、短期工才能凑齐学费和生活费。那么苦那么忙,又要好好学习拿奖学金,舍友都笑她是拼命三娘。
正是在那段忙碌而疲惫的大学岁月里,她认识了周娜和陆真。
当年,广圳大学的美院办了一次小有名气的街头涂鸦活动,周娜是发起者,陆真是系里画画最好的那个,也是大部分涂鸦的创作者。
处理的活动预算、场地许可和各种文书,让周娜烦得不行,于是她求助在当地律所的叔叔。
米南读法律系,刚好就在周娜叔叔的那个律所实习。
周娜叔叔喊了他看重的做事很细心又积极的米南和周娜见面,帮周娜处理好了麻烦的手续事项,米南也因为这个兼职挣到了一年的学费。
周娜后面想起来,她刚入学的时候行李带多了,结果在学校门口散落了一地,有个办学生电话卡的小摊子,过来一个扎马尾的精瘦的、黑黑的女孩,操着和自己很像的口音,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帮自己收好了箱子。
她后面向米南求证,竟然真的是当时正在兼职的米南。
就是有这样的巧合。
两个人在这个世界互帮互助,珍惜对方的善意与真诚,那自然就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陆真则是院里画画最有天赋的那个。画风大胆,有点暴力美学的雏形,很多涂鸦直接涂在禁区墙面上,不遮不掩地挑衅城市规则。
陆真自己也像她的画一样——张扬、不容妥协,漂亮得带点危险,周娜说过,系里很多人都喜欢她。
3
那时候,米南太累太恐惧。陆真有一种她自己没有的“自由感”,走到哪儿都不用解释,那种力量很吸引她。
陆真则看见米南身上被现实压得喘不过气却依旧坚强的细腻与真实感。陆真是不需要考虑现实重量的人,但米南不是,她感到新鲜和被触动。
她们迅速走到了一起,一个因为倦怠而被撩动,一个因为新鲜而想要靠近。
她们真的也有短暂的“并肩”。
比如半夜陆真去废弃铁路画讽刺涂鸦,米南替她放风。米南当时才拿到驾照,开车带陆真逃跑,全身都在出汗。
比如陆真某次搞丢了自己很重要的画包,米南又花了很久时间细心排查她去的地方,最终给她找了回来。
比如米南暑期去五星级酒店当某次大型宴会的临时工,中午累到趴在某个空闲的酒店大堂餐桌上昏睡,陆真则笑吟吟拎着瓶酒,从那个大型宴会过来,穿着合身高贵的黑色礼服,轻轻蹲下,把其中一瓶酒递到米南唇边,柔声说道:“喝点这个,醒醒。”
米南记得,她们聊天、喝酒,在米南说完自己从凌晨忙到现在的工作内容,吸完了陆真递过来的半根烟后,陆真毫无预警地亲了过来。
她们曾在烟酒交融的味道里交换过呼吸。
可是,也就到此为止了。
“你好像很喜欢救我。”米南有一次把陆真从看守所带出来后,陆真靠在深夜画室的窗沿,点着烟,语气很直:“你别老这样,我不需要。”
米南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她,愣了一下:“你是什么意思?”
“不是吗?”陆真冷笑:“你是不是就喜欢拯救我这样的混乱的、自恋的、有病的人?”
米南听到这句话,什么伤心、惊讶都消散了,她以一种自己都没想到的冷静回答:“我只是喜欢你。”
“可我没觉得,”陆真盯着她,“你想拯救我,或者改变我。我一直都这样,不需要。”
那段关系其实没有名分。
只是后来周娜约米南来参加下一次的涂鸦活动,米南没去。
那之后,米南就再也没见过陆真。
周娜当时的脾气比现在更大,她发现米南虽然还会帮自己处理文书工作,但再也不参与自己组织的活动。
当她知道内情后,恨不得揪出陆真问个清楚明白。米南忍着眼泪,死死拉着周娜的手。她被说得陷入自我怀疑,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剥削陆真的生命力,为自己疲惫的人生注入血液——她不知道。她只是一遍一遍告诉周娜,这都不要紧,这都过去了。
周娜拉紧米南的手。她之后也识趣地再也不让米南和陆真有机会出现在同一个场合。
4
“当时陆真的样子,谁靠近她都会这样的吧。”米南对周娜说着,“我那时候太累了,自然会被那种自由意志吸引。”
“所以洛明也有这种自由意志吗?”
“她们不一样的。”米南喝茶。
“还是有点像的吧?”周娜顿了顿,“都是那种外表很凶狠的,其实内里很孤单的人。你看着就想靠近,想照顾。”
米南低头盯着自己手上的纸巾。纸巾已经被指甲捏出一条条印子。
“你现在在说洛明?”
“我猜的。”周娜耸肩:“你说她打拳还债,你说你喊她来兼职,你还说她伤得发高烧去照顾了她两个晚上。这可都是你说的。”
米南抬头看她,嗓音低低的:“她没有要求我这样做。”
“她当然不是,陆真也不是。”周娜靠近了一点,语气放轻:“她比陆真当时还要小。你更容易心软。”
“所以我才要问你,你喜欢洛明吗?”
米南被问到心里,低声不语。
这时候,米南的手机震动,小小的屏幕上来电显示的“常女士”在闪烁。
周娜叹气:“先吃饭,别回你妈,到时候晦气得饭都吃不下。”
她眼神动了动:“我只是担心你对洛明……哎,算我多嘴。”
“没事呀。先吃饭吧。”
两人放了筷子后,周娜看米南盯着手机出神,开口:“回电话吧。我在呢。”
米南叹气,拨回了常女士的电话。
“喂,妈。”
电话那头是熟悉又令人头痛的女声,语速快,带着压迫感:“和你说了卖房的事情了,怎么样了啊?”
“妈。”米南的声音很平静:“外婆的遗嘱写得很清楚,房子是我的。手续都办好几年了,我跟你们说了,我不会卖的。”
“什么你的!”常玲的声音陡然拔高:“那房子本来是我的,你知道吗,你外婆不知道鬼迷了什么心眼要留给你,再说了,你弟现在这个节骨眼正要花钱呢,你不帮忙吗!”
“妈……”米南垂下眼,声音低下去:“不管你怎么说,房子是我的。”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是冷哼了一声:“跟你爸说的没差,我们家本来就没指望过你。”
“是啊,你们家。干嘛指望我呢。”米南手在抖,努力压住情绪挂掉了电话。
5
周娜伸手握了一下她的肩。
交了这么久的朋友,周娜就没见过她父母真的出过面、帮这个亲女儿做过什么事。她最知道米南从那种一无所有的状态走到现在多不容易,也从来没找父母开过口。毕业时,为了留在广圳找工作,还是脸红眼红地,找自己凑了6000块应急,没一个月就还给自己了。
想起这些,周娜很不忍心,佯装逗趣说:“常女士果然还是老样子……别怕,米南,不然你找洛明帮你看门吧,我同意。”
米南按下不快,笑着回嘴:“刚才还担心我喜欢洛明的人不是你啊?”
周娜笑了笑:“话说回来……你爸妈也不缺钱,怎么突然急着要你卖这老房子?”
米南低声:“还不是因为米林要结婚了,还得在上京买婚房,想着多交些首付。”
周娜瞪大眼睛:“你弟不是天才儿童吗!一路保送,还留校任教了,哪差你这笔钱啊,你这房子才能卖多少,够上京一平米吗……”她越想越气,语气激动:“贪成这样,这房子是外婆留给你的啊!”
米南拍了拍她的肩,安抚了起来:“没事的娜娜,我肯定不会给的。就是老这么闹,心烦。”
周娜眼睛转了转:“哈哈,那我同意你和洛明这门亲事……她又壮又高,能打能抗的——”
米南笑得眼眯起来,伸手捏住周娜跑火车的嘴:“好啦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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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物登场(虽然是回忆。)我在准备单开陆真的故事本,终极目标是创造一个旧津女铜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