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璋劫

　　(声明:番外与正文无太大关联，请以正文为主)
　　龙涎香的甜腻里混进了铁锈味，沈砚盯着掌心发烫的月牙胎记，那层骨瓷正在剥落，露出下面蠕动的青绿色血管。太监的尖叫还卡在喉咙里，后颈的鳞片已蔓延到耳后，像某种活物在皮肤下游走。

　　“陛下的玉玺，许是藏在血脉里了。”镜中人笑着走近，黑陶坛沿的黑雾落在金砖上，瞬间蚀出蜂窝状的孔洞。沈砚发现对方左眼角的疤痕在蠕动，仔细看才辨出那是无数细小的青鱼石碎片，正顺着皮肤的纹路缓缓游走。

　　殿门在此时自动合上，门轴转动的声音里夹杂着骨骼摩擦的脆响。沈砚猛地回头，看见十二根盘龙柱的龙鳞正在剥落，露出下面纠缠的人骨——那些骨骼的关节处都嵌着青鱼石，在宫灯的绿光里泛着冷光。

　　“二十年前苏家灭门时，用了十二口棺材。”镜中人将黑陶坛放在龙椅旁，坛盖自行弹开，里面涌出的黑雾凝聚成十二个模糊的人形，“每口棺材里都钉着沈家人的指骨，你爷爷沈鸿说，这样能让矿脉记住血债。”

　　沈砚感到掌骨在刺痛，骨瓷灯的轮廓正从皮肉里凸显出来。他低头看向龙椅的扶手，那些雕刻的龙纹竟在缓缓游动，龙头张开的嘴里露出细小的牙齿，正一点点啃食他的指尖。

　　黑雾凝聚的人形突然跪下，齐刷刷地朝着沈砚的方向叩首。他们的头颅磕在金砖上，发出空洞的回响，每磕一下，就有一片青鱼石碎片从黑雾里掉出来，在地上拼出“还血”二字。

　　镜中人突然按住他的肩膀，沈砚听见自己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对方的指尖刺入他的皮肉，青绿色的血液顺着伤口逆流而上，在他的手臂上画出矿脉图的纹路。

　　“你以为矿脉的心脏被封印了？”镜中人的脸开始剥落，露出下面青绿色的骨骼，“沈鸿当年劈碎的不是玉玺，是他自己的头骨，那些碎片顺着地脉流进皇城的每个角落，现在正顺着你的血脉往回爬呢。”

　　沈砚的视线突然模糊，宫灯的绿光里浮出无数人脸——那是二十年前苏家的冤魂，他们的眼睛都变成了青鱼石的形状，死死盯着他的心脏位置。他感到胸腔里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低头看见自己的胸骨正在裂开，缝隙里渗出的不是血，而是密密麻麻的细小牙齿。

　　黑雾人形突然炸开，化作无数青鱼石碎片射向沈砚。那些碎片穿透他的皮肉，在体内顺着血管游走，所过之处，肌肉都开始结晶。他想抬手格挡，却发现手臂已与龙椅扶手融为一体，骨缝里长出的青鱼石正将他的指骨一根根顶出皮肤。

　　“温庭玉的骨瓷灯，本就是用沈鸿的指骨做的。”镜中人将手探进黑陶坛，掏出一颗跳动的心脏——那心脏的表面覆盖着青绿色的鳞片，每片鳞片上都刻着一个沈姓名字。“你以为他是帮你？他不过是想让矿脉吞下整个皇城，好让苏家的冤魂有处可去。”

　　沈砚的喉咙里涌上腥甜，他想嘶吼，却只能发出骨骼摩擦的声响。胸骨的裂缝越来越大，露出里面青绿色的心脏，那心脏的表面正凝结出青鱼石的晶体，每跳动一下，就有无数细小的人影从晶体里坠落。

　　镜中人将那颗刻满名字的心脏塞进他的胸腔，沈砚感到自己的心脏瞬间被吞噬。无数破碎的记忆涌入脑海：育婴堂地下三层的石室里，七个摇篮正在燃烧；影阁成员的骨骼拼接成矿脉的形状；苏婉化作的光点里，藏着半块青鱼石碎片……

　　“玉玺从来都在你身体里。”镜中人的头颅突然裂开，七只眼睛同时睁开，虹膜里映出七个婴儿的虚影，“沈鸿说，要用第七个沈家人的全尸，才能让矿脉彻底醒过来。”

　　沈砚感到全身的骨骼都在结晶，青鱼石从骨缝里钻出，在皮肤表面形成蛛网般的纹路。他看见龙椅的金砖正在融化，露出下面层层叠叠的骸骨——那是无数沈家人的尸骨，他们的胸腔都敞开着，心脏的位置嵌着青鱼石。

　　黑雾再次凝聚，这次化作的是苏婉的模样。她的皮肤还在一片片剥落，露出的骨骼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你脚下的每块砖，都是用沈家人的骨灰和苏家的血肉烧制成的。”她的手指指向沈砚的心脏，“现在，该轮到你填最后一块砖了。”

　　宫灯的火苗突然窜起，将整个大殿照得如同白昼。沈砚看见镜中人的身体正在与自己融合，对方的骨骼钻进他的骨缝，青绿色的血液在血管里汇成洪流。他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吞噬，那些属于沈鸿、属于六个弟弟、属于苏家满门的记忆，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龙椅突然剧烈震动，沈砚低头看见自己的身体正在化作青鱼石。胸腔里的心脏已经完全结晶，表面刻着的“沈砚”二字正在发光。十二根盘龙柱的骨骼突然活了过来，龙首垂下，将嘴凑到他的耳边，发出无数重叠的低语。

　　“矿脉的心脏，从来都在沈家人的血脉里。”

　　“苏家的冤魂，需要沈家人的骨殖来安抚。”

　　“血脉终，骨殖响，矿脉醒，皇城葬。”

　　沈砚的视线最后落在黑陶坛上，坛口的黑雾里，温庭玉的脸一闪而过，牙龈处的青绿色牙床正在微笑。他感到自己的头颅开始裂开，七片颅骨化作花瓣的形状，每片上面都长出一只眼睛——那些眼睛里，映出的是整个皇城正在沉入矿脉的景象。

　　骨骼彻底结晶的瞬间，沈砚听见自己的心脏发出最后一声跳动，像某种古老的仪式宣告终结。青鱼石的纹路顺着龙椅蔓延，将整个大殿化作矿脉的一部分，而他的身体，成了这块巨大结晶的核心，永远封存在无数冤魂与骨殖的回响里。

　　黑雾渐渐散去时，镜中人的身影已彻底消失，只有黑陶坛还放在龙椅旁，坛口渗出的最后一缕雾气里，隐约能看见半块青鱼石碎片，上面刻着的“苏”字正在缓缓褪去，最终被“沈”字覆盖。

　　皇城的地脉深处，传来矿脉心脏重新跳动的声音，这次的频率，与沈砚最后一刻的心跳，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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