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

作者:砯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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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虚


      这几天容浔越发觉着迟渊的情绪不对,他怕有些事情过久了,就算是解释也都成了徒劳。
      当初大战的失防,也不过是她和故里的谋略罢了。包括密信失窃,救援来迟,葬身于槐序,皆是他为秦律下的套。本来想着能躲过韵节的视线,从此带着迟渊消失,却不料迟渊入狱,且又猝不及防地越狱,撞上了他半死不活的模样。他连他师父都瞒过了,却还是没有瞒过迟渊。
      曾称他国,不抗王师,文教失宣,武臣用奇。奇兵有异於仁义,王道迂阔而末为。曾经说其他国家,都不和帝王的军队为敌,后来不再宣扬礼仪教化,武将们便用奇兵诡计。奇兵不符合仁义道德,王道被称为迂腐不切的实际,谁也不去实行。而容浔这次也算是打破了陈规,将此计再现。
      容浔望着密密麻麻的军队,谁没有情如手足的兄弟?谁没有相敬如宾的妻子?他们活着受过什么恩惠?又犯了什么罪过而惨遭杀害?他们的生死存亡,家中无从知道,也许就此化为乌有,无牵无挂。试问人间还有比战争更残酷的,更令人伤心惨目的景况了吗?为此,他咬紧牙关,就只为迟渊留下一副残躯吧,至少还能陪着他。
      尸体僵仆在大港沿岸,鲜血淌满了整条江。无论高贵或是卑贱,同样成为枯骨。真是说不尽的凄惨,鼓声微弱,容浔深知战士早已精疲力尽。群山孤寂,悲风淅淅,英魂凝结,容浔的心里不是滋味。
      算是隐忍到了极度,容浔那夜在自己的营帐中默默流泪。本来故里想要与他商讨要事,却正是听见帐中传来隐隐哭泣,她知道容浔是迫不得已,于是他顿住了脚步,静静地等着。晚风带走将军的无奈与悲痛,余下的,尽是坚定。待她进去后,容浔早已换了副模样,那样子,还真有当年他爹的影子了。
      故里早就将真相告诉他了。当初容家夫妇并不是自愿上战场,只不过是被逼迫罢了,明明有更强的军队可以匹敌,但他们只想用最小的牺牲获得最大的利益。于是,容家夫妇虽是险胜,也都丢了性命,而皇帝不但得了好名声,还牺牲甚少。不过,说起十几年前那事,大臣们也脱不了干系,这便也是容浔为何死活不愿再进朝廷的原因。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那日雨夜,容浔从容地坐在那,与故里讲解着自己的计划。
      “所以你打算冒险炸了敌方军舰?!非死即残!!容浔,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故里听后暴跳起来,“我不同意!你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我堂堂九州,不缺那点兵力。”
      “你坐下来。”容浔脸上是有笑意的,他拍拍一旁的凳子,示意故里好生坐下,“你听我讲完再反驳也不迟。”
      故里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一副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同意的样子,警惕地在容浔旁边坐下了。
      “你也看见了,锋利的箭镞随时都可以穿透骨头,敌我两军激烈搏斗,就连这山川啊,也被震得头晕眼花,将来我若是下了阴曹地府,也是免不得一顿剥皮抽筋的。”
      “你!”故里真的见不得他说这些,她怕哪天容浔就像陆泽一样,在她眼前赴死。
      容浔伸出手来,拂开故里直指他的手,继续道:“等箭尽弦绝,白刃相交肉搏之时,只有以生死相决,届时,定是我军受挫。你要知道,如今我们守不住也要守,那还不如搏一搏。”
      “那你想怎样?”故里十分严肃地看着他,等待后话。
      “我刚刚接到暗报,敌军正潜伏在他处,我们佯装并未发现,等过上一日再走,那时时间应该就差不多了,既然是水路,免不了一场恶战。我已经派人将密信传出,而宋律定时会拦截下来,放松警惕,那时,我再去一举毁了对方的军舰,叫那宋律与敌方反目,他也会帮我们除掉该除的人了。”说到这里,容浔的脸上竟然浮现出几分神气,但不知为何,故里看了并不觉得宽心,反而越发慌张起来。
      “说得轻巧,你如何一举毁掉那比人大上百倍千倍的军舰?”故里问道。
      “这还不容易,我一人便可,拿上炸药炸去它的核心就是了。”容浔漫不经心地讲道,“到时再让我方军队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故里居然在容浔身上再次看到了野心与满腹的杀意。但是下一秒她便清醒过来,连连否认:“不行!什么劳神子的办法,我看你就是在江湖呆久了,忘了兵权之法!”
      容浔受到反驳,也不慌,就只是在那沉默了一小会,又说道:“怎么?公主还有更好的方法?”他说话时故意摆出副咄咄逼人的样子,而故里也是第一次听见他这么称呼她,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远了。
      “我……”故里被说的说不出话来,只是重复着那句话,自己不同意。
      “别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我做我的决定,从来就与你无关。大敌当前,还望公主莫失了身份。”容浔就那样站在那,冷不丁地说着,却让故里心都凉了半截。她好像知道自己无法阻止他,刚想要挽回些什么,那人却是走了出去,一越而上,依靠着树枝闭目养神起来。
      这种忽远忽近的感觉,真不微妙。
      最后,容浔还是留下一句,“死不了,信我。”言罢,便跳入水中。
      可是等迟渊发现他时,确实是一具惨白的尸体时,故里承认,自己怕了,简直怕死了,他甚至不敢去看迟渊一眼,以及他怀中那了无声息的容浔。
      其实那时的容浔只是奄奄一息罢了,只是吃了特制的药物,造成了假死而已,他还和故里开着玩笑,说到时将他捞起来,晒上个三天三夜,便就会获得一只新的容浔。当时故里气急了,也是没听进去的,一心觉得他是在缓解紧张的氛围。
      结果哪又料到迟渊那小子千里迢迢奔了过去,将他带走,还差点将他埋上了。还好他师父过来将他挖了出来,不过这也不是好事,他还得在师父那装样子,受着那一堆谎言。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月结,真正的,独一无二的月结,现下就在他的手中了,倒也可以拿它来哄哄迟渊,至于如果哄不好,自然又另说了,反正他不相信那起死回生的功效,人一生一死,自然规律,岂是能够打破的?
      还有那胥渺,估计又是他师父用蛊虫控制的一个死人罢了。话说回来,他胆虽不小,但那几日成天与死人呆在一块,还是有些渗得慌的。
      从那六月盛开的红梅开始,他就知道师父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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