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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白
开学的前一天,彭昊住回了自己的家里。他拒绝了周翊的好意,仍旧选择一个人独住,在与周翊道别之后,一个人窝在漆黑的房间里想着心事。
周翊在楼外驻足了好一阵,用手指弹了弹肩上的小符灵。四处得了令,当着周翊的面从一楼的窗口跳入,这枚符灵的性格跳脱,或许能更好地陪伴男孩,周翊站在树下瞧了一会,转身离开的时候没有作半分停留。
晚上十点,周翊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也不想回家,就这样随意地走动,他看着这熙来攘往的人群,路过熟悉的街道与马路,想着在那千里之外的一个人,柯行远的一番话就这样在他心中无限放大。
他并不是没有感觉到杭谨庭的感情,只是自己不敢接受罢了。
周翊原本以为自己早就看淡了生离死别,可脑中一浮现出百年之后的模样,心中仍是万般惆怅。
他本已习惯了这世间的聚散,如今心中忽然多出这么一个人,这叫周翊在一时之间乱了阵脚。
站在一条十字路口,周翊低着头沉思,面前的红绿灯转换了好几次,他依旧没有迈出步伐前进。
他不知道该走去哪,不知道该跨出哪一步。
忽然,一阵电动车急促的按铃声打乱了周翊的思绪,他抬起头来看向马路对面的绿灯,刚想迈出步伐,便看到对面同样有着一个人驻足在原地不动。
周翊的视力很好,在发现那人的那一刻,便看清了对方的容貌。
杭谨庭。
心在刹那间猛烈地跳动起来,不知不觉之中呼吸加快,周翊愣在原地没有动,却看见杭谨庭也看到了自己,正朝着他微微笑起。杭谨庭朝着他走来,一条并不宽阔的马路,却让周翊觉得时间流逝了很久。
“我猜彭昊不肯在你们这多住。”站定在周翊的面前,杭谨庭轻声说着,“我就一直在这等着,不管是回你家,还是去我家,你总要路过这里。”
“你等了多久?”
“两个小时。”
周翊反问:“那你为什么不给我发消息?”
杭谨庭语塞,沉默了片刻,决定坦白道:“有些话……我想当面和你说。”
“等会说。”周翊摇了摇头,嘴上说着否定,实则也清楚是自己的内心在逃避。
杭谨庭问:“那我们回家?”
“嗯,回家。”
虽然说的回家,但周翊不清楚究竟是哪个家。他就这样跟在杭谨庭身后走着,走了片刻后才发现是通往杭谨庭小区的路。今日并不是周末,小区里的人已寥寥无几,两人并排走在梧桐树下,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快要接近三月的天里已经有了一丝暖意,杭谨庭不觉得寒冷,周翊也早已习惯。行走的时候一句话也没说,但两人之间却丝毫不尴尬。
开门进屋的动作一气呵成,杭谨庭伸出手来正准备开灯,周翊却忽然开口道:“你喝酒了?”
“嗯。”杭谨庭说,“喝了一点,不多。”
“你平时不太喝酒。”
“大概是有些害怕吧。”杭谨庭笑了笑,这笑声在周翊耳边却犹如蛊虫般挠人心头。
周翊问:“杭组长还有害怕的事情?”
“有很多。”杭谨庭想也没想便回答道,“在大源的时候,我每一天都想快点回来,我害怕醒来后找不到你,害怕开拔的那一眼,真的会成为你我之间的最后一面。”
杭谨庭比周翊高了半个脑袋,周翊微微抬起头仰视着对方,柔声道:“你看,我们现在不是还在一块吗?”
“所以我害怕。”杭谨庭顿了顿,又说,“所以在北京的这两个礼拜,我也想了很多。”
黑暗中,两人靠得极近,说话间的一吐一吸仿佛都能打在对方的身上。周翊依旧能闻到杭谨庭身上微弱的檀香,这味道令人安神,有那么一瞬间让他想要放下心中的防线。
他可以捅破这张纸吗?
周翊屏住了呼吸,急忙扯开话题道:“我今天见着柯行远了。”
杭谨庭还未开口询问,周翊便开始解释起来:“我带彭昊去挂水的时候,正巧看见了他,他给我说了我死掉之后发生的事情。”轻笑了一声,周翊道:“可惜那枚玉佩,我带不回来。”
沉默了片刻,杭谨庭将手伸进了口袋,再次拿出的时候他的手上多了一个物件,光线太暗,周翊只能勉强看清一个轮廓。还未来得及辨认,杭谨庭便将东西塞到了他的手中。
“虽然不是一模一样的,但我还是去雍和宫求了一块。”杭谨庭说,“那边的大师说,这枚玉佩可以带来好运,我希望你能拥有。”
“我跟你说过,你知道送玉佩代表……”
“我知道的。”杭谨庭这一次不再犹豫,他后退一步,站在离周翊半米远的地方将灯打开,他告白的时候没有半分逾矩,用着最为虔诚的语气和眼神,全身心地说着酝酿了许久的话,“我喜欢你,这并不是一时兴起,是我在这些和你相处的日子里的点点滴滴,让我意识到了原来你对我很重要。”
周翊愣在了原地没有回答,他没有想到杭谨庭就这样诉之于口,他愣愣地站在原地,脑袋中一片空白,手中紧紧握着杭谨庭送予的那块玉佩。
这可真是……叫他不知怎么办才好。
“你不用回应我。”杭谨庭笑了笑,他垂下了眼,似乎有些不敢与周翊对视,“就当是……我想与你说说话。我并不希望你有压力,听过了,就让它过去吧。我只是希望你能知道,如果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无条件站在你的身边,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们……”周翊不知怎么开口,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像是在为自己鼓足勇气。他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瞥开的眼神落在了一旁的花瓶上,周翊说:“还是不要在一起的好。”
没有将自己的心思道明,周翊只是下了个定论,便叫他自己心痛如绞。
“嗯。”杭谨庭失落道,“我知道。”
杭谨庭向来尊重周翊的决定,这一次仍不例外。他依旧对着面前的男人微笑着,又说:“这枚玉佩你还是收下吧。”
周翊将玉佩放进了衣服的内衬口袋,他平复了心情,转眼间抬头,男人对上了杭谨庭的眼,才发现鼻头涌上一股酸劲。周翊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中竟能装得毫无波澜,他说:“你不应该把心思都浪费在我的身上,我的存在本身,便就是一个诅咒。”
他身边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周翊看着杭谨庭,不忍对方也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
杭谨庭摇了摇头,轻声道:“你存在的本身,是我的幸运。”
“谢谢你。”
结果是杭谨庭所料想到的结果,但是在他看来,又似乎有些顺利。没有想象中的恩断义绝,周翊依旧用着再平常不过的语气同他说着每一句话,两人之间的相处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尴尬,在杭谨庭看来,甚至多了一份习惯与依赖。
日子又回到了从前两点一线的模样,杭谨庭白日里在学校管着一群孩子,周翊则在忙活自己的委托与店铺。香薰店在一番修缮之后准备重新开了张,这一次,周翊在门口挂上了招牌,取名为“津门”。
杭谨庭不解,于是便问周翊:“用津门的名号去行事并不方便。”
周翊摇了摇头,说:“不方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方便,津门名声在外,天师界无人不晓,所以除却那些老顾客,从今以后来我店里的人会以天师居多。”
“你是要找人?”隐约瞧出了周翊的意图,杭谨庭问。
周翊颔首:“我不想瞒着你,我怀疑在最近每件事情的背后,都有第三个人在推动。”
“第三个人?”杭谨庭细细回想起之前的事情,从夏初秋的那件事情起,直到马家的变故,似乎总有一道阵法在贯穿前后,再加上周翊店铺那场莫名其妙的火灾,他同样很难不怀疑这背后的第三个人。
“津门有没有仇家?”忽然,周翊问道。
“仇家没有。”杭谨庭回答,“但是可以说每一派都在盯着津门的残卷。当初我师父着急赶到山里,也是为了防止残卷落入他人之手,以免让整个天师界产生动荡。”
说起津门残卷,周翊其实并没有见识过。或许是策留为了后人能够更好地传承才攥写的这些秘籍,周翊沉下心来思考,总觉得事情似乎有些诡异。
“那些残卷你有多少?”周翊问。
“不多。”杭谨庭回想说,“我师父生前找回了十五册,但据说流落在外的还有五册。”
“一共二十策?”周翊问道,“全都是卦法吗?”
“不止。”杭谨庭回答,“阵、符、道、卦都有涉及。师父从前不让我看,说这残卷虽然记载了很多,但并非是好东西。所以我把它们封存了起来,其实连我自己都没怎么翻阅过。”
姜隽青独创的津门道法从未有过记载,姬熠不知,自己和策宇寰也从未攥写过书册供后人阅读,周翊不明白这符、道的残卷从何而来,心中的疑惑愈演愈大。
“你把它们封存在了哪里?”
杭谨庭环视了四周,却并没有说话。他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打下两个字,在周翊看清后又将它立马删除。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周翊心中默念着这片杜兰的埋骨之地,揣测着它们和津门之间的神秘联系。
黑龙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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