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遗

　　“外面坐着的那个就是尚柏吧？”咨询师笑着问。

　　“是的，我们……还没和好。”

　　“是吗？”咨询师问。

　　“是。”宋彦点点头。

　　“能跟我说说当初你们分手更细节的部分吗？”

　　宋彦说了个大概，以及尚柏给他写的信，还有父母下跪的事。

　　“你是说你的父母下跪求他别缠着你，然后他给你写了信，你们就分手了。”

　　“是。”

　　“他写了信以后你没想过再试一下吗？是因为害怕他拒绝吗？”

　　“不是，我……当时没脸见他。”宋彦小声说。

　　“为什么会觉得没脸见他？”咨询师问。

　　“我知道我父母的手段，要是尚柏不吃他们这一套，还会继续骂他，可我也知道尚柏肯定受不了，因为他自己的父母不管他，当我知道父母的做法以后，浑身都软的走不了路，脑子里只剩下没脸见他这句话了，我觉得我的父母伤害了尚柏的自尊。”

　　“那你的自尊呢？”咨询师又问。

　　“我？”宋彦皱了皱眉。

　　“是的。”

　　“我……”宋彦想了想，他没想过这个，“不知道。”

　　“那面对父母这种做法，你有没有做什么？”

　　“我就是很生气，对我父母说了好几次‘滚’，我以前从来没说过。”

　　“因为他们突破了你的底线。”

　　“嗯，是的。”宋彦点点头。

　　“你父母的做法不仅让尚柏受不了，还羞辱了你的底线，你没有选择再试一下，或许是因为一直以来你最珍视的人和最珍重的东西被无视了，你的自尊被完完全全的羞辱了，你或许是无法面对被践踏了尊严的自己，而且你已经到了无法无视的地步了。”

　　“……”宋彦咽了口唾沫，尊严？这种东西他在吴秀云和宋存义那真的有过吗？小时候打骂是家常便饭，那种环境下真的能长出尊严这种东西吗？

　　“或许我们以为的没脸见尚柏只是表象。”

　　“嗯。”宋彦再次点点头。

　　如果真的是没脸见尚柏，那应该是一辈子也不会再见尚柏才对，根本不可能一看到尚柏就想抱上去，还再一次发展到现在这种暧昧关系。

　　咨询师又跟宋彦聊了一会关于自尊的问题，宋彦出了咨询室。

　　“完了？”尚柏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他关掉笔记本站起来。

　　“嗯。”宋彦笑着看着尚柏。

　　“走吧，我想吃麻辣土豆了。”

　　“走，带你去吃。”宋彦背起尚柏的书包，搭着尚柏的肩膀。

　　四月，尚竹邀请宋彦到家里做客，宋彦又一大早起来打扮了一番，他穿着尚柏给他挑的呢子大衣和牛仔裤，尚柏则穿着短款呢子外套和黑色裤子，一进门给尚竹吓了一跳。

　　“你俩来我家走秀了？”尚竹抱着胳膊问尚柏。

　　“姐，小橘子呢？”尚柏笑嘻嘻的问。

　　“嬉皮笑脸。”尚竹走到沙发边坐下，一只脚蹬在沙发上，把电视关掉。

　　“我很长时间没过来了，小橘子肯定想我了。”尚柏又说。

　　“她最近跟邻居的小姑娘玩的不错，早把你忘了。”

　　“啊？”尚柏一脸沮丧。

　　“你俩坐着，外卖一会儿就到。”尚竹说。

　　“吃外卖？”尚柏睁大眼睛，他跟宋彦手里都拎着一兜菜。

　　“是啊，懒得做饭了，你姐夫跟朋友们喝酒去了，你俩也别忙活，我买了挺多的。”尚竹说。

　　“行吧。”尚柏接过宋彦手里的菜进厨房放在冰箱里。

　　“宋彦，坐。”尚竹拍拍沙发，把果盘推到宋彦面前，又拿了个苹果啃了一口。

　　“谢谢。”宋彦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尚竹这霸气的坐姿，要搁露露身上，肯定被宋存义骂没坐像。

　　“你俩怎么样了？”

　　“还在……磨合。”宋彦说。

　　“不着急，慢慢来嘛。”尚竹说。

　　“嗯。”宋彦点点头。

　　“姐，你这冰箱真塞不下了。”尚柏走过来坐在宋彦身边。

　　“东西是有点多。”尚竹笑了笑。

　　“何止是有点啊！”尚柏吐槽。

　　一个电话响起。

　　“您好，外卖已经给您放电梯里了，一会儿就到十楼了。”

　　“好，谢谢。”尚竹挂了电话把外卖拿回来，是家常菜和米饭。

　　“吃吧。”尚竹说。

　　“我去拿碗和盘子。”尚柏说。

　　“哎呦就这么吃吧拿什么啊，还得洗。”尚竹说。

　　“我洗。”尚柏说着进了厨房。

　　“你们吃外卖也这么讲究吗？”尚竹问宋彦。

　　“我们不吃外卖。”宋彦笑着说。

　　“活的真健康。”尚竹撇撇嘴。

　　宋彦笑了笑，尚柏是为了省钱，他自己是因为以前应酬的时候下馆子太多次了，而且他俩也就只能晚上做一顿饭，这机会可得珍惜啊。

　　“给。”尚柏把碗递给宋彦。

　　宋彦把餐盒打开，把米饭倒进碗里，尚竹帮着尚柏把菜倒进盘子里。

　　尚竹叹了口气,“这次能吃了吧，饿死了。”

　　“能。”尚柏笑着说。

　　吃过饭以后尚柏和宋彦正在洗碗，展凯正好回来了。

　　“小柏，宋彦，你俩真勤快。”展凯路过厨房的时候看他俩在收拾，笑着说。

　　“姐夫你回来了。”尚柏说。

　　“J……G展哥。”宋彦小声说。

　　应该还不能跟着尚柏叫姐夫。

　　尚柏看了一眼宋彦，宋彦也转头看了看他，尚柏笑了一声，展凯也笑了，“怎么不叫姐夫啊？”展凯问。

　　“快去洗漱，一身酒味儿。”尚竹在后面拍拍展凯的肩膀。

　　“小橘子呢？”展凯问。

　　“已经睡着了，小心她一会儿醒来闻着你身上的酒味儿哭闹。”尚竹坐回沙发上看着电脑。

　　“好嘞！”展凯说着跟尚柏和宋彦打了个招呼就去洗漱了。

　　“你俩今天要不就在我这吧，现在都快十点了，洗漱用品也有新的。”尚竹冲着厨房说。

　　宋彦看了一眼尚柏，尚柏要不要留下他不清楚，但他留下恐怕不合适，于是忙说：“不了，我已经收拾完了，现在就准备回去。”

　　“……”尚竹看了一眼宋彦，又看着尚柏。

　　“我也不留宿了。”尚柏笑着说。

　　“行吧，那你俩赶紧走吧，太晚了，剩下的我收拾。”

　　“已经收拾完了老姐。”尚柏有些无语。

　　“谢了。”尚竹笑了笑。

　　“那我们走了。”宋彦拿起自己的衣服，把另一件递给尚柏。

　　“好，注意安全。”尚竹摆摆手。

　　“姐，这周日我就不来了，下周日再过来。”尚柏穿好鞋子。

　　“行。”尚竹点点头，目光再一次移到电脑上。

　　回家后两人也没去书房，洗漱了之后就躺下了。

　　宋彦在黑暗里睁着眼睛，尚柏那边还有折腾被子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起身走到尚柏床边，尚柏背对着他闭着眼，但还是知道宋彦站在身后。

　　下一秒，宋彦跟他一同挤在小小的折叠床上，从身后抱着他的腰。

　　“干嘛。”尚柏依旧闭着眼睛。

　　“明天该交房租了。”宋彦说。

　　“……”尚柏嘴角弯了弯，这话真委婉。

　　“你得出一半。”宋彦又说。

　　“我没钱，今年还没找到考研的学生。”尚柏说。

　　“我借给你。”宋彦抱着尚柏的手紧了紧。

　　气息喷在尚柏脖颈上，尚柏咽了口唾沫，这姿势再过一会儿他就能原地起立了，而且……宋彦好像已经有点……

　　不对不对，这苗头不对，现在还不是时候。

　　宋彦往里挤了挤。

　　不对！尚柏一骨碌爬起来，宋彦拉着他的手，眼里已经满是情欲。

　　草，这他妈是被脏东西附身了吧？宋彦以前不是这样的吧？

　　尚柏看着穿着那件丑背心的宋彦，被子半遮着宋彦的腰，还有那张端正但满是情欲的脸，突然□□一股热流涌起。

　　啊呸，什么不是时候，现在就是时候了。

　　他一下扑到宋彦身上，对着宋彦的腰掐了几下，宋彦顶了顶，两腿勾着尚柏的腰，手摸了摸尚柏的脸，“尚柏，你出一半房租，可以吗？”

　　“……”尚柏盯着宋彦的眼睛，没说话。

　　“让我做你男朋友吧。”

　　尚柏依旧盯着宋彦的眼睛，眼眶里多了些眼泪。

　　“尚柏，我们和好吧。”宋彦能感觉到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在枕头上，声音也有些抖。

　　尚柏的唇迅速压上宋彦的唇，他又啃又咬，在宋彦的舌头上，嘴唇上，脸上，耳朵上，脖子上，都留下了咬痕，宋彦也在他各处留下咬痕，两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的咬着，啃着，又舔着，没过多长时间就滚在了地上，身上也已经没剩什么衣服了，自从搬到这边以来宋彦就没用过那些用品，家里也没有储存，尚柏想出去买，被宋彦拉住了。

　　“就这么做吧。”宋彦拉着尚柏的手。

　　“宋彦，麻烦你对自己好点儿。”尚柏生气的在宋彦手上狠咬了一口，穿好衣服夺门而去。

　　宋彦躺在地上，笑了半天，笑着笑着眼泪又流出来了。

　　对自己好点儿，只有尚柏会对他这么说，他感觉心里暖烘烘的，躺在地上也不怎么冷。

　　二十分钟后尚柏回来了，借着客厅的灯光看到宋彦还在地上躺着，眼睛和嘴角都带着笑。

　　尚柏关掉客厅的灯，坐在床边笑着问：“冻傻了？”

　　“没有，”宋彦摇摇头，一把拉过尚柏趴在自己身上，“快点儿。”

　　“草。”尚柏蹭了蹭宋彦的鼻子，笑着小声骂了一句，“都34的人了，要点儿脸”。

　　“不要，以前就是太要脸了，现在不要了。”宋彦伸手挑逗性的摸了一下。

　　“草。”尚柏又骂了一句。

　　四月的陶安并没有多热，房间里也没有暖气，可两人却一点都没没觉得冷，宋彦喘着粗气，手在尚柏腿上一下一下用力掐着，依旧是粗糙的动作，当宋彦开始感觉到舒服些的时候，几滴眼泪掉在他脸上，他睁开眼看着尚柏，因为拉着厚厚的窗帘，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听到尚柏的喘息声和轻轻的抽噎。

　　宋彦摸着他的脸，在他唇上轻轻吻着，咸涩的眼泪滑进两人唇齿间，尚柏哭了。

　　“宋彦，宋彦……”尚柏轻声说着，又有眼泪滴在宋彦眼睛上，脸上。

　　“嗯，我在。”宋彦又亲了一下尚柏。

　　“宋彦，我没家，我没有家。”尚柏哭着说。

　　“我想变成你的家，可以吗？”宋彦鼻子一酸，眼泪也流了出来，他轻拍尚柏的背，继续在尚柏唇上吻着。

　　“……”尚柏闭上眼，像要把宋彦揉在身体里，宋彦也迎合着尚柏。

　　后来是在床上，宋彦开了床头灯，自从分手后尚柏就把‘随’摘掉，换上了崖柏的平安扣戴在脖子上，还能闻到些香味，尚柏戴着这个也很美，以后可以跟尚柏商量一下，多做些木质饰品送给他。

　　宋彦紧勾着尚柏的腰，却又被尚柏两手压制在床上。

　　“好听。”尚柏在宋彦耳边说。

　　“男朋友。”

　　尚柏笑了笑，“好听。”

　　“尚柏，我想爱你。”

　　尚柏愣了一下，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他看着宋彦，“你说什么？”

　　“我想爱你，男朋友，尚柏，我想爱你。”宋彦附上尚柏的嘴唇，把舌头探了进去。

　　尚柏从没想过宋彦的动作也能有这么狂放的时候，过了一会儿喘着气再一次说：“尚柏，你对我很重要，做多了心理咨询总觉得人都是只爱自己的生物，我更是，可我贪心，我想爱你，因为你对我很重要，看不见你我不知道后半辈子该怎么过，看见你我就知道了，尚柏，你对我也贪心一点吧。”

　　“……”尚柏有些吃惊，宋彦这算是再一次亮出了底牌，可这次跟上次不一样，眼神也不一样，心情更是不一样，没有讨好，没有受伤，只有平静的语气。

　　“好，男朋友。”尚柏吻着宋彦，动作急而快。

　　宋彦揽着尚柏的脖子，再次把舌头探进去，他疯狂的感受着尚柏温润的唇瓣，舔着他的牙齿和上腭，睫毛扫过尚柏的脸颊，尚柏被他搅的心痒痒，腿间汇聚着一股股热流。

　　“嗯……”宋彦皱了皱眉，手臂却把尚柏抱的更紧了。

　　尚柏的手再次压着宋彦的膝盖，狠狠往前推了几下，仿佛只有这么激烈的动作才能配得上今晚两人的对话。

　　宋彦已经变了许多，并且是尚柏想要的样子，他自己也变了，在决定用新模式代替旧模式的时候，两人就都变了。

　　改变很难，不是一蹴而就的，但正在改变，并且正在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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