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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晚餐的气氛,在冰淇淋的小插曲后,变得出奇地融洽起来。
林青澜端着一杯水慢慢悠悠的喝着,苏宛见状招呼服务员过来准备再点几道招牌菜,她低头轻声问林鄢,“鄢鄢,吃没吃饱?想不想吃甜甜的糖醋小排骨?”
小林鄢听到“糖醋小排骨”,大眼睛瞬间亮了一下,用力地点了点小脑袋,小脸上露出一点期待的笑容:“要!甜甜的!”
苏宛又点了几道招牌菜,特意强调了一道做得酸甜软糯的儿童版糖醋小排。
“妈妈,看!鱼鱼!” 林鄢指着墙上画里的锦鲤,小声地对苏宛说,眼神亮晶晶的。
“嗯,真漂亮!游来游去的。” 苏宛笑着回应,耐心地陪她看画。
精致的菜肴很快上桌,热气裹挟着诱人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苏宛执起公筷,轻巧地夹起一块油亮诱人的小排,放入林青澜面前的骨碟中。
“吃点东西吧,只喝水可喝不饱。”她看向林青澜,眼含笑意,声音温软。说罢,又极其自然地执起茶壶,将林青澜面前那盏白瓷茶杯斟至七分满,浅琥珀色的茶汤氤氲着温热的气息。
林青澜的目光先是落在自己碟中那块小排上,酱汁浓郁,纹理分明。随即,她看见苏宛再次抬手,动作熟稔地连着给旁边的林鄢也夹了两块小排骨,语调轻快:“来,鄢鄢也吃。”
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亲昵和习惯。
林青澜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心底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滞涩感——苏宛这照顾人的方式,这自然而然的姿态,分明是与对待林鄢时如出一辙。苏宛这是把她当林鄢照顾了吗?她是……把自己也当作需要这样细致关照的人了么?
这个念头无声地划过心间,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她没有作声,只是默然拿起筷子,将那块小排送入唇间,慢条斯理地咀嚼起来,目光却不由地再次落向苏宛那边。
只见苏宛正微微侧身,对着林鄢,小心地吹着刚夹过去的小排,侧脸线条柔和,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宠溺和耐心:“好啦,鄢鄢只能吃两块喽~吃太多小肚肚可要鼓起来啦!”
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林青澜耳中。她咀嚼的动作几不可察地慢了一瞬,随即垂下眼睫,浓密的阴影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好喔~鄢鄢就吃两块排排。”林鄢仰起小脸,声音糯糯地应着。
酸甜的酱汁将她的小嘴染得油亮亮的,像抹了一层晶莹的蜜糖。她满足地眯起眼睛,那双明亮的眸子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仿佛盛满了星光,整个人都沉浸在品尝美味小排骨的单纯快乐里。
排骨炖得极是软烂入味,酸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她一边小口咀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朝着苏宛雀跃道:“妈妈,甜甜的!好好吃呀!” 腮帮子被食物塞得微微鼓起,像只囤食的小仓鼠。
说完,她亮晶晶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了对面的林清澜,那眼神里带着小孩子特有的想要分享快乐的纯粹渴望,仿佛在说“这个真的很好吃哦”。
可那目光刚一触及对方,那份大胆便立刻怯怯地缩了回去,她飞快地垂下眼帘,长睫毛像小刷子一样轻轻颤动,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快速地再瞄一眼,小手也无意识地捏紧了筷子,流露出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和犹豫。
林清澜安静地吃着,动作优雅。她的目光偶尔会落在对面互动的母女身上。
看着苏宛耐心地擦拭林鄢嘴角的酱汁,听着女儿那带着满足奶音的“好吃”,看着她小脸上那毫无阴霾的、纯粹的笑容……
这个画面,太陌生了。陌生到……让她有些失神。
“清澜,尝尝这个清蒸鲈鱼,很鲜。” 苏宛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夹起一块雪白的鱼肉,放到了林清澜面前的骨碟里。
林清澜抬眼,对上苏宛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
那笑容里没有算计,没有讨好,只有一种自然的关切。
她沉默了一下,拿起筷子,夹起那块鱼肉,送入口中。鱼肉细嫩鲜美,带着恰到好处的咸鲜。
“嗯。” 她低低应了一声,算是回应,没有多余的评价。
林清澜吃得不多,大部分时间只是看着。
看着苏宛照顾林鄢的熟练和温柔,看着女儿脸上越来越放松、越来越明亮的笑容。她冰封的心防,似乎在这持续不断的暖意包围下,悄然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当服务生端上最后一道甜品——精致的杨枝甘露时,林鄢的小肚子已经吃得圆滚滚了,但看到甜品,眼睛还是亮了起来。
苏宛笑着把自己的那份也推到她面前一小部分:“鄢鄢只能再吃一点点哦,不然小肚子要爆炸了!”
“嗯!” 林鄢用力点头,用小勺子小心翼翼地舀起一点,满足地送进嘴里,然后,她做了一个让苏宛和林清澜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舀起一小勺带着芒果粒和西米的甜汤,努力伸长小胳膊,越过桌面,颤巍巍地递到了林清澜的面前,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和一点点讨好:
“妈妈……甜……好吃……给你……”
勺子里的甜汤因为她的动作微微晃荡,几滴晶莹的汤汁滴落在光洁的桌面上。
空气瞬间安静了。
林清澜看着递到眼前的那一勺甜汤,看着女儿那双盛满了纯真期待的眼睛,整个人都僵住了。那双总是运筹帷幄、洞悉一切的墨瞳里,第一次清晰地出现了名为“错愕”的情绪。
她似乎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状况。
苏宛紧张地看着林清澜,生怕她冰冷的拒绝会伤害到孩子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安全感。
时间仿佛被拉长。
就在苏宛几乎要忍不住出声打圆场时,林清澜动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生疏和僵硬,微微向前倾身。然后,她张开了薄唇,就着林鄢伸过来的小勺子,轻轻地将那一勺甜汤含了进去。
动作笨拙得甚至有些滑稽,与她平日的冷峻优雅格格不入。
林鄢的大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小脸上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仿佛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礼物。
她开心地收回勺子,又挖了一勺,这次是送进了自己嘴里,吃得眉眼弯弯。
林清澜面无表情地咀嚼着口中的甜汤。很甜,带着水果的清香和西米的Q弹。味道……还不错。
只是那甜味似乎一路蔓延,在她那颗冰封已久的心脏上,烫开了一个微小而陌生的口子,带来一丝奇异的暖意和……无所适从。
她拿起餐巾,动作依旧优雅地擦了擦嘴角,掩饰着那一瞬间的失态。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对面。
苏宛正看着林鄢甜美的笑容,嘴角也噙着温柔的笑意,灯光落在她侧脸上,竟透出一种宁静的暖意。
察觉到林清澜的目光,苏宛抬起头,对她露出了一个带着点欣慰和鼓励的笑容。
林清澜迅速移开了目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耳根处泛起抹极其淡的、不易察觉的红晕。
晚餐结束,司机将车开回林氏庄园。
夜色深沉,庄园里只有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林鄢早已在车程后半段,在苏宛温暖的怀抱里沉沉睡去,小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意。
苏宛抱着熟睡的孩子,小心翼翼地下了车。林清澜沉默地跟在她们身后。
走进灯火通明却依旧空旷的主宅大厅,苏宛正想抱着林鄢直接回儿童房,身后却传来林清澜清冷的声音:“给我吧。”
苏宛惊讶地回头。
林清澜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伸出手臂。
她的表情依旧平静无波,但眼神却落在林鄢熟睡的小脸上,带着一种微弱的宠溺?
苏宛犹豫了一瞬,还是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熟睡的小团子,轻轻放进了林清澜的臂弯。
顶级Alpha的臂弯沉稳有力,足以托起整个世界。
林清澜的动作有些僵硬,似乎很不习惯抱着这么柔软脆弱的小生命。
她低头看着女儿恬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小小的阴影,小嘴微微嘟着,呼吸均匀。那毫无防备的依赖姿态,让她的心变得异常柔软。
她抱着林鄢,动作略显笨拙,却异常平稳地,一步步走上楼梯,走向儿童房的方向。
她的背影在空旷的走廊灯光下,依旧挺拔冷硬,但抱着孩子的姿态,却悄然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名为“责任”的重量。
苏宛站在原地,看着那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
林清澜这座冰山,似乎真的在一点点松动。
她轻轻吁了口气,随即迈开脚步也跟了上去。
儿童房内光线温馨柔和,苏宛俯下身,极轻地拍了拍女儿的小身子,柔声唤道:“宝宝?”
小团子浓密卷翘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懵懂的睡意,软糯地嘟囔着:“妈妈,困困……”
“我们洗漱完再睡,好不好?妈妈带宝宝去简单洗一下。” 苏宛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小团子闻言,下意识地更紧地依偎进她温暖的怀抱里。
苏宛给林鄢简单的洗漱完,小团子全程都闭着眼睛跟随苏宛的动作,又萌又乖的不像话。
在把她放进床上时,那一只软乎乎的小手还依赖地、紧紧地攥着苏宛的一根手指依偎在她怀里:
“妈妈……” 林鄢迷迷糊糊地嘟囔着。
“嗯?鄢鄢乖,该睡觉了。” 苏宛轻轻拍着她的背。
“今天……开心……” 林鄢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浓浓的睡意,“和妈妈……还有妈妈……吃饭饭……甜……”
她的小脑袋在苏宛怀里拱了拱,终于沉沉睡去,嘴角还带着一丝甜甜的笑意。
苏宛低头,在孩子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晚安吻,心中一片安宁。
她小心翼翼地将林鄢放进被窝,掖好被角,又在床边静静坐了一会儿,看着孩子恬静的睡颜。
今天虽然经历了林鹏带来的惊吓和试探林清澜的失败,但晚餐的温馨时光,以及林鄢那句“开心”和“甜”,都像一剂强心针,给了她莫大的信心和温暖。
她轻手轻脚地退出儿童房,关上门。
走廊里,灯光柔和。她看到林清澜的书房门虚掩着,里面透出灯光。
苏宛犹豫了一下,没有过去打扰。
她独自走向主卧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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