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与金葵

　　四、五个男生聚在一起，有个男生对赵程调侃道：“你眼光下降了，这个女生最多六十五分。”

　　许翼行看了江溪月离开的身影道：“发生什么事了？她好像是我班里的同学。”

　　徐致有些不自在，神色尴尬道：“我以为她在偷拍……”

　　那几个男生笑成一团，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你也有几分姿色，也不是没有可能。”

　　“对呀，刚才她也没有生气，说不定看上你了。”

　　“她看着眼熟，有几次来过这。”

　　赵程听了，愈加坚信，面不改色道：“说不定她真的暗恋你，你刚才说想看，她就给你看了。”

　　许翼行想到被分到她的组，不做作业，他的名字也没漏下，道：“得了吧。她就是个乖乖女，认真听课写作业，不迟到不早退，还去图书馆看书，哪像我们混日子。”

　　男生们又起哄了，不满他说的话。徐致忙说有事，拿了衣物离开了。

　　江溪月心中余悸未消。电视上的大明星、小鲜肉比他们好看，她都没有追星的想法，更遑论“花痴”到去偷拍？她是个俗人，也喜爱色相，但更注重心灵美。

　　兰亭午在《夜莺颂》和《西风颂》之间纠结，最后用《西风颂》录音视频通过了线上初赛，去了图书馆朗读室练习英语口语，看了宿舍群的消息，说厕所有异味被扣分了。

　　这个有异味不好界定，有可能是真的臭，也有可能是固体香的味道，有人接受不了说臭。

　　她见检查完就回去了，没想到遇见了江溪月。

　　“溪月，你去哪里了？”

　　江溪月与她并行，忍不住道：“刚才去操场逛。有两个男生觉得我偷拍他们，叫我拿手机给他们看，我说是晚霞，他们还拦我……算了，都过去了。”

　　“我看他们是自信过头了。”兰亭午愤恨道。

　　“说实话，我来这里也没想过谈恋爱。”江溪月回想过往所闻，道，“初、高中的时候，听老师不早恋的话，也觉得自己还没有成熟。也听说过有女生和男友分手，被跟踪、被捅伤、被泼硫酸毁容的事，觉得好可怕，交往到最后没有感情也别伤害人家呀，甚至还有未婚先孕，去医院DT的女生。加上自己自卑，觉得没有男生会喜欢，学业为重，所以就没有谈过。”犯错成本太高，她也承受不起。

　　兰亭午想不到她会聊这些，有些好奇道：“难道你就没有动心过吗？”

　　“有，但也就是看几眼，没做什么。”江溪月如实坦述，想到她这么漂亮，追她的人肯定不少，也问道，“你呢？我也想听你说。”

　　“高二会考之前谈过，他是隔壁班的班长，各方面都很优秀，会考结束之后就分了。后来听说他毕业后出国留学了。”兰亭午见她听得专注，眼中满是探究，毫不掩饰，“平时约会就在操场吃零食，走一走，或者在教室让他教我数理化。我学习跟不上，不想耽误他就分了。当时感情还没有很深，事后难过一阵就过去了。”

　　江溪月想到小树林里面见到的场景，偷笑道：“好单纯的恋爱，有没有kiss之类的。”

　　“想到哪里去了，我和他顶多牵手。”

　　兰亭午想到近来看的女性主义的书，对过往经历的一切有了新的认知，继续道，“我看书上说，‘大多数女性从少女时代起就受到训练，拥有三重渴望：渴望获得认可，渴望获得批准，渴望获得赞美’。现在想来，我不用太过在乎别人的想法，有什么想做的事就去做，那些男生对我的奉承、赞美，我也高兴过，但未必没有容貌、家境之类的成分掺杂。”

　　“刘心武先生在散文里提出的观点：人生一世，亲情、友情、爱情三者缺一，已为遗憾；三者缺二，实为可怜；三者皆缺，活而如亡！我尊敬他，但也觉得还有一条路：自爱。即使三者皆缺，也要好好活着，好好爱自己。”

　　“可能我现在的认知还很浅薄吧，但我希望你不要妄自菲薄，自信自爱，过好每一天。”

　　“交浅言深”是交友大忌。江溪月听她如此言深，心中感动：“谢谢。”

　　周四下午有思政课，不能去看比赛。出宿舍楼的时候，江溪月在手机上对她说了些加油的话，就去教室上课了。

　　下午五点四十分写作课结束，江溪月赶往兰亭午所在的教学楼，在楼下看见了她。

　　兰亭午穿着米白色西装裙系一条驼色腰带，左胸别着一枚黄金银杏胸针，蹬着白色高跟鞋款款向她走来，显得精致干练，风范十足。

　　不过，她脸上愁云密布，同江溪月走到校园大道边的长椅坐下，苦恼道：“我跟哥哥打赌，我得一或二等奖，他就会送我礼物，现在连张奖也没得，我要做一个月的甜品给他……溪月，我该怎么办啊。”

　　江溪月把买来的纯净水给她，安慰道：“你再跟他商量一下，可不可以换个条件。”

　　“哎！好吧。”兰亭午蹬掉高跟鞋，道，“溪月，帮我把书包里面的乐福鞋拿出来，穿高跟鞋脚有些疼。”说完拧开瓶盖，喝了水。

　　江溪月打开她书包的磁扣，翻开一看，装厚底乐福鞋旁边的塑封袋子旁边就有张奖状。她把它们拿了出来，满是惊喜：“恭喜！”

　　她看了看那张周边红色波浪纹，以及标有金色标题的荣誉证书：
　　兰亭午同学：
　　在xxxxxx大学xxxx年英语朗读大赛中成绩突出，荣获三等奖。
　　下面是几个红色的印章。

　　兰亭午一直偷眼看她的反应，笑着坦白道：“我运气比较好，抽到的题都会，也没有跟他打赌。”她得到奖章之后，还拍照发给了高中朋友辛渺。

　　江溪月没有计较她的“表演”，欣喜道：“待会我把写作课的笔记发给你。你获奖了，有没有兴趣去大学城吃果酱烧烤？我听方琪说有一家做的很好吃。”

　　“好啊，我请客，我先回去换身衣服。”

　　江溪月摆摆手，还是AA吧。

　　各自回到宿舍，江溪月趁着她换衣服，简单洁面、涂了隔离、遮瑕和口红。

　　二人路过学校广场的时候，江溪月看着一个玩滑板的男生尝试着冲上阶梯，做旋转的动作。

　　兰亭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道：“我家里也有滑板，你感兴趣的话，我教你啊。”

　　“谢谢，不用了。”江溪月想到总是从她这里拿，心里有种落差感。

　　她们坐校车在门口下车，往东门方向走去，走一段路就到大学城了。

　　果酱烧烤店人还不是很多，两人各自点餐付钱后，就坐在外面的桌子闲聊。

　　兰亭午开了一罐碧雪，用吸管喝着，想到她平时总带着保温杯，喝之前还总是看一眼，道：“你喝过酒吗？还有我见你喝水之前总往里面看一眼。”

　　江溪月撬开豆奶瓶盖，把吸管插入后，答道：“在家过节的时候，喝过啤酒，最多半杯这样就喝不下了。不觉得有什么好喝。”

　　她看了一眼兰亭午，见她没有继续喝，才道：“初中的时候，我性格有些自闭，不太合群，有人在我水杯里面放了一只黄蜂，我换水的时候倒出来才发现：很大一只，还能看见它腿上的绒毛。当时我恶心得……总之就是这样了。”

　　“太过分了。”她也听说过一些校园霸凌事件，简直令人发指。那些被欺负的人不知道多久才能忘却心中的阴影。

　　“听我弟弟说，有个男生在楼梯看了另一个男生一眼，当晚就被打了，原因是他觉得是藐视他。我想那人心里多敏感啊，看一眼就打人。”江溪月回想道，“他们宿舍有个男生还偷别人的衣服穿，有次老师来查房，那个男生就把衣服甩到我弟弟床上，老师问了，我弟弟说不知道。还有‘共用’洗发水、沐浴露、洗衣液，都不用花钱去买了，更恶心的还有堆了一桶的袜子和内裤才洗的……”

　　兰亭午明白“共用”的涵义，听到最后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了，刚好服务员也把果酱烧烤端上来了。

　　她取筷筒里面的条筷，拆了塑料，道：“这周周末你打算去哪？”

　　“这周末我想回家。”江溪月说完，见她将两根筷子交叉磨去毛刺，跟着学起来。

　　这家果酱烧烤菜品种类繁多，素菜有：娃娃菜、韭菜、茄子、豆腐皮、蒜苔、口蘑、西葫芦……肉菜有鸡翅、鱿鱼、紫苏牛肉、泡椒牛肉、菠萝牛肉、热狗……

　　江溪月尝了一片豆腐皮和紫苏牛肉，感觉很好吃，酸酸甜甜的，还有汁水，还很实惠。

　　店里一桌新来了两个男生。赵程在等待间，眼尖地看到了江溪月那桌，向旁边的徐致道：“昨天偷拍的那个女生在那边，还有个美女。”

　　徐致玩着手机，头也不抬道：“她没有偷拍。”

　　“听翼行说她叫江溪月，今天打扮了一下，还有点耐看。她旁边那个——”赵程见徐致看也不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狂喜道，“是真的美！你看看。”

　　一个艳静如笼月；一个似初日照芙蕖。

　　徐致无奈朝着那方向看了一眼，道：“她旁边那个叫兰亭午。今天我做英语朗读大赛的志愿者，在签名处看到了她的名字。”

　　“这名字好听，你有没有想法？”赵程眼神凝视着，带着诱惑的口吻，“听翼行说她们只在这里读一年，到时候不喜欢也可以借两地相隔太远，经常见不到面分手啊。”

　　“她这么漂亮，追的人大把。你要去就去。”徐致料到结局，不想凑趣。

　　“不试试怎么知道？”赵程说完就去了。

　　“嗨，同学。我叫赵程，你还记得我吗？昨天误会你了，真不好意思。可以加个wx吗?我请你喝杯奶茶。”

　　江溪月回道：“不用。”她晚上喝含有咖啡因的茶或咖啡会睡不着，且不会吃陌生人的东西、在外面离开视线的饮料也不喝。她还心想怎么又遇见他了，真是讨厌。

　　“我在你相册里面看到些文物，我知道有个博物馆挺有名的，你……”

　　兰亭午听到他还看了其他照片，再想到昨天她说的话，冷声打断道：“你嘴巴闲不住，就再点十斤烧烤。”

　　赵程原想先加江溪月wx,再从长计议加兰亭午的，没想到出师不利，识趣退下。

　　没想到她长得漂亮，眼神也凶，嘴巴还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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