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栽柳
孟寻那份实习没干多久就辞了,在家写写论文投投简历,云淡风轻,一点看不出毕业年级的焦虑。
梁越不解:“那家公司不是可以留用吗?你才去没几天就辞了,干嘛,玩儿呢?”她坐过去看孟寻电脑,word界面,在写论文,是她看不懂的专业名词。“光写论文不找工作,你心态真稳。”
“那家公司在兴城,我本来就没打算留用,尝试下工作内容而已。”孟寻说,“工作在找,等消息。”
“江城的单位?”梁越多此一问。
“嗯,江城。”她们已经说好做朋友,朋友之间讨论未来城市再正常不过,只是孟寻仍旧语气轻渺,有愧坦然。
“江城人回江城,天经地义。祝你顺利啦。下周有招聘会,你要去看看吗?”
“下周有几场面试,得回江城。我把简历给你,有合适的你帮我投投看,回来请你吃饭好吗?”
才合租没多久就要走,梁越觉得孟寻就是在心血来潮,“嗯”完一声,没忍住,呛一句:“既然决定好在江城找工作,干嘛非在兴城租房,钱这么多啊,还是你无聊了就想玩玩?”
“哪里是玩玩了?之前在实习,学校通勤太久,我累,所以租房。”
“那么多房子,偏偏跟我合租。搬进来后又说实习辞了,要去江城面试找工作。你说话一天一个样,我不明白你。”梁越说完就后悔,却不知如何圆,越想越急,越急就越烦,干脆手一伸:“算了不说了,你简历呢?先给我,我放包里,省得招聘会那天忘记。”
孟寻更急,来来回回看梁越,要解释,又担心越解释越混乱,合租第一天,不是已经约法三章说好不谈其他的吗?现实面前心思易断,烦心事已经那样多,没必要再添一件,这些不是都说好了吗?她翻出简历给梁越,觉得心闷。
难懂的是梁越,一直以来都是梁越。
初初认识,是梁越几次多番撩拨,亲昵叫她,喜怒哀惧时都有不一样的身体触碰;后来又说讨厌兴城喜欢江城,想去有水的地方生活,要她教江城话,开玩笑说以后要做个新江城人;她心动,却不敢冒犯,情难自已下借着游戏惩罚也只敢短暂碰她的嘴唇一下,得到的是不以为意的调侃;她说她负心怯懦,她便想着勇敢一次不再等待,却差点连朋友都做不成……
她小心翼翼,想要弄明白这个人,想知道梁越究竟要什么。是恋人吗?可梁越不接受她的示好,对那一次亲吻弃如敝履。是朋友吗?可将她拽回来拥抱的是梁越,说太晚了暗示她留下的是梁越,用期待的眼神温软的话来回邀请她吻下来的是梁越,反复反复叫她心心撩拨的是梁越,她们之间那么多次暧昧,都是梁越推波助澜。
梁越要什么,这个问题,她觉得好难好难。无法推演,无法预设,无法查阅,无法明鉴,她们在反复无常中,她更在从未明晰过的极度混乱里,她想顺应梁越的心,行动却总在滞后,于是事与愿违,她看着梁越对她的怨一点点累积,不知该怎么清档重来。
梁越在装简历,安静地低头,将边边角角细致捋平。孟寻过去轻轻拉她的包,不想委屈,偏偏委屈:“你说话太凶,我说不过你。不是一天一个样,我一直一个样,别误会我。”
梁越不喜欢孟寻的委屈,因为太可怜,她会受不了。招聘会那天,她背着包去,简历攥手里。多是本省企业,有很多适合孟寻的岗位,但她只稍稍停驻,简历只往华东投。
她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想孟寻留在兴城,她们有长长久久绵延不尽的恩怨,又想孟寻快回到江城,此后不见,再不要与她拉扯不休耗神费力。推开了再拉近,靠近了又推开,她以为是命运的手来回拨弄,后来明白,是她任性,而孟寻配合。
她代递简历,有面试官问她和简历上的人是什么关系,有多了解,人在哪里,为什么没来。结束后她给孟寻发去微信:「问好多,你都没去还问那么多。」
孟寻也刚结束一场面试,坐在路边打字。「你答了吗」
「肯定答啊,我都说是你的好朋友了,那些问题也不过分,能答就答了吧。」
好朋友。对她们的关系界定,梁越又换了说法。孟寻习以为常地接受。
「我后天回兴城,好朋友要和我一起吃饭吗」
「那吃烧烤?就去你上回说想吃的店。」
孟寻回兴城那天,梁越去接她,送了一小束花。孟寻抱着花,不太敢信:“……这是什么意思?”梁越给她看手里的袋子:“来的路上有卖花的,买了蝴蝶兰和几盆多肉。”没提这束花,顺便还是特意,藏在梁越心里,孟寻知趣不问。
先回家,睡半天,再去烧烤店。不算远,没搭车,一人扫了一辆共享电动,在深秋傍晚,一前一后,压过路边脆响的落叶。
烧烤店里,人声鼎沸,她们的桌位在角落,看得到后厨烤架燎起的火苗。梁越开了一瓶酒,兴奋地指刚端出后厨的烤串:“看!那是不是我们的大油边!”孟寻跟着望一眼,小声纠正:“是你的大油边,我不吃。”
“孟心心,好挑食。”梁越来拍她膝盖,笑得明媚。
孟寻轻轻嗯,给梁越倒满酒。带着撩拨的新名字,还碰她膝盖,心不得不动。梁越总在无心插柳,她早就知道了,选择做的,是放任。
梁越能喝,酒足饭饱后也只是眼神迷离,不要孟寻来扶,揣着外套口袋大步走。“好了好了,知道你没醉,走慢点好吗,我跟不上你。”孟寻扯她袖子,手搭在她手腕没再放。
梁越踩落叶,脆响惊起好几回。手腕有别人的温度,被束缚着,她踩不到更远的落叶。掌心上探,手指挤进腕间那只手,她慢慢晃起相握的手,濛着眼笑:“心心,我们牵手。”
孟寻被牵着,看梁越踩向更远的落叶,想,这个人究竟要栽多少株柳才够?
心里的质问声如洪钟,动作上却总是顺从,她试探着换了相握的姿势,不敢十指相扣,只用了力抓得更紧。
两只手握了一路,进家门,梁越放开手,蹲在阳台给蝴蝶兰浇水。孟寻抱来她送的那束花,脸在花上笑:“把这个也处理了吧?插瓶子里好吗?”
梁越干脆坐地上剪杂枝,孟寻洗了装花的瓶子,也一起坐地上帮忙。手里忙着,嘴上聊着。
“我养东西很烂,小时候养兔子,兔子死了,后来养乌龟,放生了,养鹦鹉,放飞了,现在养花,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梁越晃着脑袋说得高深莫测。
“没关系,我帮你,我们一起。”孟寻盘腿坐着,微弓起腰,接住梁越剪下的细枝。
“你说这花能活到我们毕业那天吗?要是能活,毕业那天,我抱着这花再送你一次。”
“小气,都毕业了,还不肯买束新的。”
“哼,你又不是我们院的,毕业照时间都不一定对上,给你送花多麻烦啊,你还嫌这嫌那。”
“不是好朋友吗?好朋友送束花都嫌麻烦。”
梁越把一枝花插在孟寻耳朵上:“到时候我就这样送你,看你出丑。就算你人离开兴城,黑照也会在兴城永流传。”
孟寻不知道梁越这句话有没有舍不得的含义,她看她的眼睛,看她的笑容,看不出来想要的情绪。她跟着笑笑,没有回话。
花插好,梁越拿来小夜灯放边上当氛围灯,叫孟寻关灯。噼里啪啦一通拍,不满意。梁越调杯酒,放边上,再拍。满意了,她端起酒杯喝,“你要不要喝?”
孟寻没开大灯,就亮盏小灯,在梁越身边坐下。“我不喝了,你喝,我陪你聊聊天。”
童年趣事,少年悸动,长大后的怅然,酒后轻易敞怀,梁越靠在沙发背,睁会儿眼睛说悲喜,再闭会儿眼睛忍困意。孟寻不催她去睡,安静看她的各种情绪,在她闭眼良久未睁时才问:“要去睡吗?”没答话。孟寻继续看她。
看久了,心就动了。
“你醒着吗?困了就睡吧。”她碰碰梁越的手臂,问了好几声,试探,再试探,没有应答。
接下来,该做什么?
并排坐着,贴着肩膀,她牵了她的手,指腹在梁越凸起的指骨上磨。磨了指骨,又磨掌心,磨完掌心,她捧住梁越的脸,磨上颧骨。眼神落来落去,不肯落在最想要的地方。
收回手,她叫醒她:“去床上睡,这样睡着你脖子又会疼。”她收拾酒杯,沙发上的人睁了眼看她。
“心心,想喝水。”梁越含着软说话,与撒娇并无二致,孟寻心缩,应声好,倒来水。
又在放任。
等她洗澡,看她吹头,听她含着好多好多软叫心心……梁越的撩拨,孟寻照单全收。混乱的思绪,混乱的关系,混乱的纠缠,混乱让人难受,但混乱中的刺激,又叫人欲罢不能。
她们是同样的狠心,同样的反复,同样的爱在痛苦里找痛快。压抑欲望,为的是爆发那一刻的畅快。她撩拨,她就放任,放任她栽柳,放任柳树生长,放任亭亭如盖,放任到未来某一日再也忍不住,那就,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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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越来越混乱,不知道原因。看完自己回头看,老觉得这个人是不是喝过酒写的。可明明没有。
这章换了视角,写孟寻。在两个人各自的视角里,对方都算不得正常,都是非常莫名其妙反复无常的人。心定不了,决定一直摇摆,今日约好东游,明日偏向西行。
神经的人和事,决定也神经。石头心心就是一本越来越神经的记录册,越往后写,逻辑越少,杂言乱语越多。想到什么做什么,想到什么写什么,做完再后悔,写完再后悔。
写东西越来越爱循环着歌进行,只能单曲循环,只接受那一样节奏那一种逻辑,多了就乱,乱上加乱。我是草履虫吗?越来越笨了,根本无法多事并行。
晋江的作者有话说最初设定是为了什么呢?我现在这样使用是适得其愿的吗?算了算了,当作是吧。这章发布的时候是饭点,不想吃饭了,等等换衣服出门,今晚喝点点。醉话醉后说,混乱的话就在混乱的时候写吧。喝晕了再拉拉扯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