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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咳……能让我看看吗?”
一位女性渡鸦走了上来,鼻梁上挂着一副方形眼镜。她绕过两位“神”来到床边,蹲下来,仔细察看着白妖雪的伤口。
薛枫与魔维纳斯不再说话,看着她的动作。
没一会她站了起来,精明干练的动作让她即使在两位“神”面前,也没有一点下位者的感觉。
“毒清了,但伤口还在结痂恢复中,如果不想留下疤痕的话,还是每天擦药的好,十天左右。毕竟领地资源匮乏,快速好是不可能的。”
“嗯。”薛枫答到。
“还有……”她欲言又止,示意所有人出去说。
“怎么了?菲梅。”安渡刚推门进来,就被众人挤了出来,还顺带关上了门。
他们三人站在空地上,齐齐看着要说事的菲梅。
菲梅这几天脑子凌乱着,尤其是自己屋子里那一些纸张药剂,乌黑的眼周可以看出她最近的睡眠不是很好。她理了理目前的情况,自己都觉得离谱至极,简直前所未有!
她揉了揉思考过度疼痛的头,才开口:“听我说,你们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因为我也想不明白。我学医五十多年了,并有幸与驼羊人族的医者交流过学识,但我发誓即使卡梅肯看见了,也会先惊讶一番……”
菲梅即将继续这样不着重点的废话下去时,有人受不了了。“如果我的属下这样半天不着正事的报告,早第二句他就应该见上帝了,就算外族人也一样。”
魔维纳斯的爪子已经亮了出来,双手交叉胸前,有些蠢蠢欲动。薛枫没有说什么,因为他也烦了,他对同族并不存在什么怜悯之心。
“好吧,但这太不可思议了。”菲梅没有被吓到,她是一个经历过很多战事的大人,威胁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她重新又说了起来:“你们觉得她是什么?我指的是窝在屋子里那个娇弱的嗯……物种?”
“小草”魔维纳斯毫不犹豫的立马答到。
他的朋友。”安渡有意向薛枫示好,看了他一眼,但薛枫并没有理他。
“对我来说,不重要。”薛枫垂下眼帘,密而长的睫毛轻轻颤着,如同他轻轻的说。
“哦好吧,看来只有晖月狼族的领首在认真的回答了。”虽然好像也不是怎么正经的回答,菲梅推了推眼镜,“我刚看她时也以为她只是株普通的牵线傀儡。”
“牵线傀儡你们了解吗,生长在池域鬼爪随处可见的邪草,除了有点邪门那太普通了。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可以化形成任何生物,化形的前提是需要有生命体态的物种的身上一部分物质,比如头发,指甲,根茎……心脏也行。
“牵线傀儡化形后的样子可以说与原物种一模一样,犹如被牵丝戏的傀儡人偶,但它本身还是那株邪草,植物。它可以做到习惯,说话,动作与原物种完全一样,就像一个复制体。不过它不会拥有原物种的能力,也不存在任何生的气息,它没有生命的味道,那比一个死掉的尸体还可怕些。
“死者有死亡的气息,生者有生者的味道。而被牵线傀儡化形的生物没有任何味道……气息。屋里那位女士就是这样,我在她身上没有感知或闻到任何生的气息和味道,就像一株牵线傀儡。物什是没有生和死的气息的,她就是。”
说着菲梅的眼睛里带了些惊恐,“那太可怕了,我,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你们知道吗?就在我笃定时,我摸到了脉搏,天呐!她有心脏!并且还在微微跳动。
“牵线傀儡在化形前是生的,但化形后就是一个物件,不存在生或死,更没有生和死的气息。那就是一副由根茎化形的物件!”
她说完已经近乎崩溃了,确实这是超出特维塞尔大陆的常理了。
安渡和魔维纳斯沉思了起来,薛枫反倒很激动的抓住菲梅,急切的问她。
“你是说妖雪不是牵线傀儡!”
“不,不,绝对不是,尊贵的渡天鸦。可她也绝对不是任何一种生物,怎么说呢?有思想,会说话的桌子?还是水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没有生命和死亡的气息,我相信你们明白我的话。
她就像凭空出现的,这个大陆从来都没有过的生物一样,又或者是池域鬼爪新产出的邪物?那个地方总是不太对劲,不太稳定。哦,我总觉得这会是个阴谋,但我不是精灵王帕莱奥,我的感觉总是不太对。”菲梅有些神经的自言自语起来,喋喋不休的,自我沉迷其中,像走火入魔了一样。
菲梅的话过去之后,大家都心知肚明也有些疑惑但谁都没有再提,像成为了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
由于白妖雪的伤势,薛枫暂时没有提过离开的想法,只有安渡和长老知道等白妖雪伤好后,他随时可能走。可渡鸦们却不这么认为,他们从不觉得渡天鸦会走,因为那是他们的“神”。似乎一切在开眼后,恩怨都一笔勾销了。
三天里,渡鸦们欢快的庆祝着,夜晚的篝火从未熄灭过,火光照亮了黑夜。这种庆祝仪式魔维纳斯不想多待,庆祝对手里出现了一位“神”?他没把庆祝仪式搅个天翻地覆算不错了。
只是在临走前向薛枫提醒了一句:“沉溺虚幻的美好只会让你忘记现实,别忘了我们的交易。”
黑夜让他漆黑的眸子更加沉寂,像一片月光下的湖水,幽静,没有一丝涟漪。薛枫倦于长时间待在同族里,他的心还是会下意识累起来。庆祝的火光让他刺眼,渡鸦的欢歌传播到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叫嚣着杀了他们。是那样的刺耳,刺痛心脏。
他只好逃到了混沌区,坐在一块裸露在外的巨大岩石上,望着以往每个孤单夜晚都会望着的月亮。即使成为了“神”,他还是必不可少的是一个异类,强大的力量似乎并没有改变什么。
或许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属于他的。
“找了你好久,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那里。”
身边冰冷的空气,忽然挤进一丝温暖柔软。也许他忘了他不再是一个人了,漆黑的眸子突然亮了一些,然后填满了温柔。
他笑着说:“那实在太吵了,你需要休息,出来不安全。”
“你现在这么厉害了,我还能有危险?我相信你的。”
“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我知道。”白妖雪坐在他身边,像在山洞那时的时光一样,陪着孤单的他。
她学他一样,抬头看着月亮,却又不是真正的在看着月亮,只是照学着。她说:“我是不是和你们不一样,薛枫我很弱,我不会感知什么气息,也没有什么能力呼风唤雨。”
“……嗯”薛枫呼吸声突然加重,他好像知道或是预知到白妖雪后面要说什么了,只是可能不会是他要听的,他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回什么。
只想逃避自己要听到的。
她继续说有些尴尬的笑着:“你们出去太突然了,感觉很怪,你知道吗,所以菲梅的话我都听到了。我确实不存在于这个大陆,我似乎来自另一个世界,只是很多我都不记得了。”
她突然想到什么激动的笑着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我从悬崖上坠落,你接住了我,然后把我扔进了山洞!那时我才刚刚来到这个大陆,什么都不知道,特别害怕,然后就遇到了你。我觉得这一定是个特别的缘分,不然我怎么就遇见了你呢。”
白妖雪笑盈盈的看着薛枫,眼睛亮晶晶的,等着薛枫回答。
薛枫心涩,却不忍心对白妖雪不说话,几度哽咽才说:“是啊,特别有缘分……”
为什么他几经逃避的事还是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事实。
他怕眼前亮晶晶的眼睛会下一秒就消失,很多问题他只能在心里自语自答。
那会像来时一样突然消失吗……走了会像来时一样什么都不记得吗,会一样忘了我吗……另一个世界又是什么…
……
似乎渡天鸦族出现了一位渡天鸦,让所有渡鸦喜出望外,高兴的让他们只记得庆祝,而忘记了一件让人伤心小事。
一位渡天鸦的出现的喜悦盖过了一只渡鸦没进化成功的愤怒。渡天鸦的出现,晖月狼族的骚扰,战后的伤员处理,薛枫单闯晖月领地,三天的欢庆……都让他们忘了他的存在。
回到薛枫开眼的前一刻,他身后还有一位为来得及进行仪式的渡鸦。
——赫加。
欢歌的渡鸦们似乎没有发现自己族中有一位族人消失了。他行走在夜里,耳边已变的寂静,再也听不见欢乐的歌声。赫加行尸走肉般的一下陆行,一下飞行,有目的的向西走。
不知走了多久,“呜——”一道空灵,悲哀,类似于鲸的鸣叫,让赫加顿时“活”了过来。他的手紧握成拳状,紧抿着唇,水雾缓慢的增加在眼眶里盘旋,眼泪就要像大雨般倾盆而下。
他加快了脚步的走,眼前出现了一面宽阔的湖泊,湖中有一轮圆圆的月亮倒映,两岸生长着茂密的树木,也倒映在湖水中,摇摇曳曳。
岸边躺着一条人,他的下半身完全浸泡在湖水中。手撑着地,蔚蓝如海洋之心的宝蓝色眼睛一刻不停的盯着远处的赫加,湿润的发梢贴在额前胸前。尖细带蹼的耳朵,手臂后背的嫩粉色鳞片,毫不掩饰的告诉他,这是一条狾渊鲛。
不过这条狾渊鲛的身体有些透明,像一个幻影景象,幽灵般可怖噬人。
“呜——”又一声空灵,悲哀类似于鲸的鸣叫声。是那条鲛人发出来的,他看着赫加,即使是黑夜,那双宝蓝色的眼睛也发出了幽幽的亮光。声音温润柔软,如三月春风细雨般。
“赫加。”
赫加像迷途的旅人得到温暖的港湾一般,疯了一样跑了过去,跪到倒在地上,不管不顾的紧搂着鲛人,放声大哭起来。坚忍了那么多天,在看到最重要人的时候,他才会露出心中最柔弱的一面。
他实在太委屈了,直到看见紧搂的人时,泪水才倾盆而出,如洪水开闸。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温蓝,我又失败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啊!我连碰都没有碰到,我实在没有,没有力气了,我累了,累了啊……”
温蓝轻抚他的背,收着利爪尽量不会抓伤他。就这样过了许久,温蓝等他发泄够了,才捧起他的脸,温柔心疼的看着他。赫加因哭的太用力还在不停抽咽着。
温蓝的肩背上闪着不属于湖水的水光,没一会凝结成乳白色壳质的东西,那是和珍珠一样的物质。
他轻轻的用拇指擦着赫加脸上的泪水,可没一会擦过的地方结了一层“珍珠”膜。温蓝只好再用拇指拨开。
“对不起……”赫加说着,又落下一串泪珠。
“赫加?”温蓝很喜欢叫他的名字,以前有事没事就不停的叫,那时他们都不用害怕长大。
“嗯?”
温蓝浅浅的笑着,“赫加,没事的,有我在呢。马上就好了,我马上就会出来了,别害怕,别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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