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

　　莫羲玥一摇一晃的走在前面，还时不时回过身来，倒退着和君冥渊说话。
　　而君冥渊则漫步走在后面，看着自家小孩蹦蹦跳跳的，时不时的扶一把没站稳的莫羲玥，心里却是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看着路程差不多了的君冥渊，停下脚步看着莫羲玥，过了会才对她说：“玥玥，你刚刚记住了我们走的这条路没？”
　　莫羲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君冥渊在说什么，独自向前走了好几步，才好像听到君冥渊在说什么，疑惑的想，突然让我记着个干嘛？
　　先环视四周一圈的莫羲玥，这才无语的瞅了眼君冥渊，心里本想着忍忍，但越想越气，忍不住手叉腰，一字一句咬着牙问：“君，冥，渊，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呢！”
　　“咋啦！没啥不对吧！”君冥渊理所当然的瞅了瞅四周，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听了这话的莫羲玥，虽然没有说话，只是赌气的转身背对着君冥渊，但内心的话的直穿屏障，直达君冥渊脑海，一字一句，绕是一向淡定如他，也心虚的险些没有站稳。
　　莫羲玥内心不断咆哮：丫的！这四周都是一片雾，我能记住什么？当我跟你似的，那雾有跟没有一个样！我就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又不是你们这些不是人似的，没有什么影响！！！
　　君冥渊看着眼前只到自己胸口的莫羲玥，仿佛看到了她的头顶在冒热气，气腾腾的，虽然人还是小小那一个，但君冥渊觉得，此时的她好像即将炸开的烟花，好似下一秒就会在他脸上炸开泄愤一样。
　　他这才意识到问题，急忙挥手散去周围的雾。
　　“那......那现在呢？”君冥渊不自在的看向四周散开雾后露出的环境，眼神却是暗暗注意着莫羲玥的反应。
　　莫羲玥看着很快消失的雾，回身偏着脑袋看了眼来时的路，此时简直快气笑了！
　　她笑眯眯的抬首看着君冥渊，磨着牙说：“君冥渊！我是人，好像不是神！刚刚来的时候雾气腾腾的，路还是你带着我走的，除了你，我能看见啥？就算现在雾已经散了，那刚刚来时呢？你今天出门是忘了点啥么？”
　　越说越气，莫羲玥已经在瞅君冥渊身上，琢磨从哪下口才能解气！
　　君冥渊沉默了会，嘴里很嫌弃的嘀咕了声：“笨！！！”但身体很诚实的上前点了下莫羲玥的眉心，用特殊手段将路线让她记在心里。
　　“对了，这段路线你千万记住了啊。”话音未落只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消失了，落荒而逃的速度之快，让莫羲玥忍不住气哼哼的。
　　莫羲玥瘪着嘴嘀嘀咕咕的说：“嘁！你给我等着，下次我再跟你算账！再说我现在倒是记住了，可你也不说说有啥用，记住不也白搭么！”
　　莫羲玥本以为君冥渊已经走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料空气中再次传来君冥渊的声音：“你记好就行，很快你就知道有什么用了！”
　　莫羲玥：“......”本想说些什么，但几度张口都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拳头有些硬了，人还硬生生气醒了。
　　气醒了的莫羲玥，实在气不过，就又闭眼追了过去，又来到被气醒的那里。
　　只是君冥渊不现身，莫羲玥找不着他，以为人走了，只能默默生闷气。这时心里出现一个声音：他还在的，你要见他么？
　　莫羲玥在心里问：耶？你醒啦！这？你有办法？
　　声音主人：闭上眼。
　　莫羲玥将信将疑的闭上了眼，不多时，还真感受到了君冥渊。她‘盯着’君冥渊那个位置，在心里问：你说的见就是这样？
　　“......”声音主人沉默一瞬，觉得莫羲玥着小妮子多少有些不识好歹了，有些温怒：那不然呢？就这样还是靠你们之间的那缕婚书契约才做到的呢！
　　莫羲玥赶忙安抚：嘿嘿，这样也行，也行的，谢谢呀！
　　声音主人只是哼了声，没有在说话，就又沉睡了。
　　莫羲玥这才腾出空来，咬着牙问君冥渊：“君冥渊，你可以啊！有本事气我，有本事别跑啊！”
　　君冥渊看着眼前如此笃定的莫羲玥，问题忍不住冒：她是在诈我？还是真的感受到了我的存在？是骗人的吧？
　　莫羲玥则是得意的想：吓到了吧？哼哼，吓死你丫的！让你一天天没事就凈逗我玩。
　　不论心里怎么想，莫羲玥面上不动声色的咬着牙说：“君－冥－渊！我知道你在哪，你给我出来，不然下次你就完了，信不信？”
　　君冥渊心存侥幸想着：管你是不是真的知道，赌一把就不出来，你能如何？
　　莫羲玥看着眼前，烦躁的开始下最后通牒：“君冥渊，你现在出来，让我咬一口泄愤，这事就算了。不然，这口气要是憋到下次再见的话......”
　　又特意停顿了下才继续说：“你应该还记得，整整哄了我一晚上那回吧！而且，我没记错的话，气大伤身吧......”最后想起君冥渊一直较真的事，又补充了句。
　　两次未尽之意，听得君冥渊头皮发麻，有些埋怨，甚至恨不得能打死先前的自己：我真是有毛病，知道她会生气，还非得逗她，现在真生气了吧！况且，她生气了不好好哄，还跑，玩消失？这下好了，她更生气了！更难哄了吧！活该！
　　君冥渊恨铁不成钢的骂完先前的自己，又忍不住闭眼自我安慰道：反正早晚都是自己哄，回头她憋着气，酝酿个一天自己不是哄的更费劲了，还伤她身体，划不着划不着。
　　这下，君冥渊豁然开朗（或者叫自欺欺人也行/偷笑.jpg）的想：不就是咬一口么，我还受不住她咬一口泄愤了？反正也是自己理亏在先，死就死吧！
　　君冥渊这回倒是出现了，不过谨慎的盯着莫羲玥，声音有些闷闷的说 ：“说好的，就轻轻咬一口哦？”
　　莫羲玥看着终于出现的君冥渊，嘴里答应好。心里却在想：等我咬上了，使多大劲，那你就管不了了，嘿嘿嘿。
　　君冥渊一边谨慎伸出手，一边警惕的盯着莫羲玥。
　　莫羲玥看着近在咫尺的手，伸出双手摁着稳住，抬头对着君冥渊笑了下，他一看莫羲玥那个笑容，刹那间明白了她想干什么。
　　君冥渊刚要抽回手，不过晚了，莫羲玥已经咬下去了。
　　瞬间君冥渊就开始闷哼一声，然后开始嗷嗷叫了，泄完愤的莫羲玥呼出了一口气，这才觉得心里轻松了些，放开了君冥渊的手，在一旁装没事人。
　　君冥渊捂着手臂上被咬的地方，感觉简直疼入了灵魂。欲哭无泪的觉得，大概也就比断手差点吧！
　　他十分后悔刚刚为什么，要那么想不开去逗她！不禁有些觉得真是报应啊！
　　君冥渊捂着手，偷偷瞅着莫羲玥应该是放晴了的脸色，觉得不能白白被咬，于是道：“说好了啊！你咬了一口，泄了愤，这事就算了噢！”
　　莫羲玥看着小心翼翼哄她的君冥渊，哪怕是多年过去，本身比天道也不遑多让的他，任旧如初见时对她的心软，也如多年间将她宠的哪怕是骑在他头上撒野，也不带一点生气亦或是不耐烦的。
　　莫羲玥忽然就不生气君冥渊的行为了，回想这么多年自己的行为，反而有些觉得在他面前的自己，好像被他宠的越来越娇蛮跋扈，恃宠而骄，不识好歹了。
　　这样想的莫羲玥，也开口这样问了出来，转身就牢牢抱着君冥渊，头埋在他怀里，内心有些怕怕的问：“渊哥，我好像，被你宠的无法无天，不识好歹了，怎么办？你以后会不会讨厌这样的我？”
　　君冥渊瞅着莫羲玥情绪有些不对劲，再一看周围环境，感觉和那年初见时的河边有些差不多。
　　君冥渊知道她是触景生情，想起当年的往事了，不由的回抱着她。
　　君冥渊有些心疼的想：自己宠了这么多年，才让当初那个，才三五岁的小女孩，就似活了三五十岁，甚至是已经活了千百岁一样，变成如今这样，正常年龄该有的，顽皮捣蛋的脾性。只是这样的她，也只会在自己面前自由的出现；不然哪怕是在顾衔霜，甚至是顾璟面前，这样鲜活的她，也只是偶尔才会出现。
　　“玥玥，还记得当初，我与你立下婚书契约前说过的话么？”君冥渊不知道莫羲玥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独特的气质，那种似是沧海桑田的气质。
　　“嗯。”莫羲玥将那段记在心里的情景翻了出来，稍稍安心了一些。
　　为了以示诚意，两人后来签的是同命婚书，签了婚书后，两人发现意外的惊喜，两人可以心灵相通。
　　此能力后来在莫羲玥的要求下，君冥渊立下屏障将其封印了一半。
　　至此，在心绪波动大，不注意的时候，两人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君冥渊说：“我很开心我当年做下的决定，也不后悔的承诺，甚至可以说是庆幸。你现在的一切样子我都很喜欢，你就是蹲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我也乐意。我从来没觉得你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你知道的，从来没有任何人能让我，做任何我不乐意的事！”
　　“这倒是。”莫羲玥这才终于露出笑容。
　　“走吧！带你换个地方！”君冥渊感觉莫羲玥心情终于开心了，想给她换个环境，转移下注意力，不要想些不开心的。
　　片刻后，莫羲玥看着莫家废墟，一脸不解的问：“来这干嘛？”顺便随意找了个能坐人的地方坐下来问。
　　对，没错，就是现实也被烧毁了的莫家废墟，只除了一个地方完好无损，就是莫家小姐的院落，那......是为什么呢？
　　是这样的，在禹城官员强行结案后，洛渊就派人前往濯州城后的某天，莫家就无缘无故烧了，禹城给的原因是天干物燥，意外而已。
　　那为什么莫小姐的小院还在呢？
　　这话就得从半年以前，莫羲玥在莫家避难时说起了，那时，莫羲玥和莫家小姐莫曦说起莫家院墙有些矮，翻墙很容易就进来了，后来莫曦说服了父母加高院墙，而莫曦的院子里是最后修的。
　　出事时，那个院子正好还在修，修的时候为了雅观就将这个院子坐了隔断，相当于是个独立的院子，放火的人不知道，以为一把火就能全烧了。
　　没想到的是，莫曦父亲想着修也修了，干脆把莫曦的院子好好的修修，因为到了最后，工程又不大，是自家人修的，外人不知道，以为已经完工了，就忽略了这里。
　　就这样，莫曦的院子就留了下来。
　　不过显然，现在君冥渊带莫羲玥来的这里，不是莫曦院子，而是随意选的废墟罢了。
　　君冥渊没说来这干什么，反而说起了朝堂。
　　“你知道为什么朝廷会多是世家子弟，而不是寒门学子么？”君冥渊继续一脸淡然的说。
　　“收受贿赂？裙带关系？基本不久这些么！”莫羲玥挠挠后脑勺，一脸不以为意的说。
　　绕是君冥渊在淡定，也被莫羲玥这话噎的好一会说不出来话。
　　君冥渊只好笑的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那朝廷不是早就完蛋了么！”
　　莫羲玥一想：对哦！这样的话，昊国就不会传了一千多年了。
　　莫羲玥疑惑的看着君冥渊，眼里都在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君冥渊摁着莫羲玥的脸，狠狠地捏了两下，才说：“是眼界和认知。”
　　莫羲玥一脸疑惑：啊？
　　君冥渊也没等莫羲玥问，接着说：“不论其他，单纯从做官而言，世家子弟当官求的是升官，是权，而不是单单是财和色。寒门学子因为见识不够，当官多是求财与色，而不是权。”
　　君冥渊：“可对于官场来说，有权才会长久的有财与色，没权的话，财和色又能享几时？寒门中能看透这点的不是说没有，很少罢了，所以官场多世家。”
　　莫羲玥恍然大悟道：“所以！你得意思是说，那些手握大权，有眼界有野心的；要想往上爬，只要脑袋没毛病，那就不会做出残害百姓，贪赃枉法等等这些会让名声沾上污点的事？”
　　君冥渊顶着一脸你终于开窍的表情道：“对，一般来说，只要是心里了有点诚算，有点毅力的人，人家看的是未来的前程。毕竟，官场可比战场更复杂，更残酷，更是要如履薄冰的。一般哪个准备进入朝堂中心的人，会给未来的自己挖下这么大个坑？等考评期一到，查出来了那就不是升官泡汤的事了。”
　　莫羲玥懂君冥渊说的，那何止是升不了官，那基本上算是小命到头了，有可能还会搭上九族。
　　但莫羲玥很好奇一件事，就是：“那万一查不出来呢？”要是在场有第三人听到，听着就跟抬杆没什么区别。
　　君冥渊听了这话，笑了半晌才说：“玥，教你个道理，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苍就像蝇从来不盯无缝的蛋。对人也好，对事儿也罢，任何时候都不要有侥幸的想法。”
　　莫羲玥这瞬间想了很多，似懂非懂的道：“渊哥是说，白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君冥渊看着莫羲玥一针见血，甚至还有些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想法，心里是五味杂陈的，本还欲在说些什么的，只是张了张嘴，最终却只点点头说了个字：“对！”
　　莫羲玥没有再说话，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为什么，只是知道了一个道理：官场不好混，能不粘朝堂就尽量不要粘，人心易变啊！
　　“再教你招，怎样看当官的或者说当权者是不是合格的好官？？”君冥渊看莫羲玥情绪有些低落，转移话题哄她道。
　　莫羲玥注意力一下就被拉走了，很是好奇的问：“怎么看？？？”
　　“看一地父母官当的好不好，不是看他是不是贪财好色，也不管他是君子还是小人。而是看他个人能力如何，这个地方的最底层过的如何？掌握权利最富有的那些人又如何？”君冥渊说的含糊其辞的。
　　但莫羲玥自己琢磨了下，好似有些懂了，突然一个想法，问：“你的意思是，从贫富差距来看，差距越小越能说明问题？”
　　君冥渊意外于她能一点就透，细细的教她：“嗯......对，但也不对。这呢只适用于一般的地方也能用，但对于一个整体都很穷或者富裕的地方来说，那这个规则就不适用了。”
　　前一刻的莫羲玥迷障了，在想为什么？但想到一个事，莫羲玥就灵清了。
　　莫羲玥想通其中关窍后，豁然站起来兴奋的对君冥渊说：“哦，我懂了！！！你是想说......”
　　但莫羲玥手舞足蹈半天，什么都没说清楚，君冥渊强行摁着她脑袋，让她冷静了下，这才：“比方说，这个地方的贫富差距是小，但就凭这个地方的人都差不多一样穷，差距小也没什么用。再比方说，这个地方大家都比较富裕，百姓比一般地方的富户过的还绰绰有余，那此人从某方面上来说，只要其他方面做的没什么问题，差距再大那都是正常的。”
　　“是不是？是不是？”莫羲玥说完一双眼眸如同星星眼般看着君冥渊，同时还拉着君冥渊的手还不停在晃，明显一副是不是猜对了？求夸的样子。
　　虽然君冥渊没说话，但后脑勺被拍了下的莫羲玥，捂着后脑勺感觉到了君冥渊那略有些高兴和骄傲的情绪，莫名的唇边扬起一抹笑容。
　　被缠了好久的君冥渊，终于又再度开口：“好了，今天就教你这么多，剩下的以后遇到了再教你，以后遇到了你就知道了。”
　　莫羲玥点点头，又拉着君冥渊嘀嘀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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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夜知道了太多事情的莫羲玥，到了快傍晚才醒，草草吃了点东西就钻进了书房，研究起君冥渊告诉她的事情，还有莫家的事，以及最近发生的事，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朝堂的事，还有就是君冥渊一定要让她记住的那条路线。
　　那段路线，莫羲玥准备自己先带着玄亓和轩玉先悄悄去瞅瞅。莫羲玥觉得，君冥渊不会无缘无故让她跑这趟的，那里一定有非让她去一趟不可的意义，只是现在的她还看不出来意义在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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