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狗炮灰分手后

　　窗外雨又加大，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发出声响，异常催眠。

　　屋内灯光暖黄，燕知仔细翻看用药说明，把药丸一粒粒分类摆好，然后堆成一小座五颜六色的“药山”。

　　应煜泽坐在一旁，他低头，英俊的眉眼温顺，此时正听话地含着一根温度计。

　　“三分钟到了。”
　　燕知看看墙上的钟，拿出男人口中的温度计，熟练地甩了甩，认真看过去——

　　没找到水银线。

　　燕知默默转动手指，这次清楚看到黑线到达的刻度，39.8℃。
　　高烧。

　　刹那间他清透漂亮的眼睛浑圆，气势汹汹：“发烧了怎么不和我说？要是真的烧傻了怎么办？”

　　应煜泽颌首低眉，嗓音很哑：“抱歉。”
　　灰眸也低垂，光线打在高挺的鼻梁上，宛若一只被主人训斥的大型犬。

　　“……算了。”
　　燕知把刚倒的热水放到桌上，又把那座药山塞进男人手中，命令：“现在立马吃药。”

　　话音刚落下，应煜泽便极为顺从把掌心的药片全部倒进喉咙，他喝水。
　　喉结翻滚一瞬水流便混着药片一起咽下，全程神情平静。

　　见此燕知满意地拍拍身旁的脑袋，“这才对嘛。”

　　应煜泽沉默着任他动作。

　　男人的头发比较短，发质也硬，颜色浓黑。刚开始有些刺手，摸久了却有种别样的趣味。

　　不知不觉就把应煜泽的脑袋揉成鸡窝，燕知心虚地移开视线，却恰好瞥到对方紧绷的领口。

　　这已经是他在行李箱里能找到的最长最宽的一套衣服，可套在男人身上依旧捉襟见肘，显得异常勉强。

　　“好像还是小了……我再去帮你找一件。”
　　说着，燕知便想走。

　　应煜泽却抬手圈住他的手腕，滚烫的体温传递过来，“太晚了，我们先睡吧。”

　　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有些困了。
　　燕知便回头，反手拉住男人的手将将人拉起，尾音上扬：“的确好晚了，我们早点睡，而且说不定一觉醒来发烧就……”

　　走到门口时，他声音止住。

　　看着房间里仅有一张的简陋小床，燕知表情空白：“。”
　　很好，来决斗吧，谁打赢了谁就能睡床。
　　_

　　最后两个人还是睡到了一张床上。

　　准确来说是1.5张床。

　　应煜泽本想睡沙发，但燕知体贴病患也决定睡沙发，两个人僵持五分钟后各退一步，选择把沙发搬进房间和床拼在一起。

　　燕知累倒到床上化成一滩，虽然沙发搬迁工程大部分是应煜泽干的，但他也在旁边出主意、喊加油了。

　　慢吞吞把自己翻了个面，燕知眼睫掀起，便见应煜泽离他有一大段距离。

　　对方大半个身体在床外，即便下面有沙发垫着，看起来还是很危险。

　　“睡过来点呀。”
　　燕知戳了戳男人的背，他弯眸，海豹拍肚般把中间那截床拍得“啪啪”响：“这里还有好多空间！”

　　应煜泽轻轻翻身，灰眸微垂：“不用，这些就够了。”

　　话音落下，一只手却伸过来试图把他拉过去。

　　没拉动。

　　燕知放弃，然后蛄蛹着凑上去。他热情地分被子给对方，嘴里嘱咐：“生病了就该好好盖被子，要是晚上着凉就遭了。”

　　分完，他便回到原位，关灯睡觉。

　　时间逐渐流逝，很久，亦或是几秒，一个灼热的身影靠近。

　　应煜泽小心把大半个被子重新盖到燕知身上，细致掖好被角，他躺下。

　　只有在黑暗中，才能光明正大用视线描摹对方的眉眼。
　　漂亮、生动，却熟悉又陌生。

　　气氛安静，应煜泽灰眸中藏匿的一切情绪如波浪般升起、下降，无限翻涌着。

　　某瞬间他开口，声音很轻：“……知知？”

　　燕知没回答，他睡着了。

　　＊

　　翌日，燕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起身。他神情懵愣，大脑转了十几秒才正式开机，想起自己现在在连云镇。

　　偏头，应煜泽不见身影。

　　“……难道已经走了？”
　　燕知疑惑自语，他下床，随便踩了双鞋走出房间。

　　推门就闻到饭菜的香气，再往外走几步，便见男人英俊锐利的侧脸微低，衣袖挽起正往锅里倒盐。

　　意识到什么，燕知三步并两步飞奔过去，尾音上扬，超大声：“你在做菜吗？”

　　应煜泽拿着盐勺的手顿住，还没回话，燕知毛茸茸的脑袋已经探过来，瞳仁亮晶晶的：“好香好香，做的是排骨？我最喜欢吃糖醋味道的，不过红烧也好吃……”

　　“嗯，是排骨面。”
　　应煜泽调成小火，然后把准备在一旁的面条下进去，“再等几分钟就好了。”

　　燕知应好，围在男人后面开心地转悠了几圈，紧接着突然记起自己还没洗漱。

　　他又急急忙忙拿着牙膏牙刷飞奔去卫生间，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收拾好出来。

　　抬头，应煜泽已经把面煮好并端上桌在等他。

　　燕知坐上去，一边嚼嚼嚼面条一边眼睛亮亮地夸赞：“好吃好吃！”

　　他嘎嘣咬骨头，话语含糊：“你厨艺好厉害……”

　　“喜欢就好。”应煜泽轻缓。

　　愉快地把一碗面全部吃光，燕知瘫倒在沙发里仰天发呆。

　　手机有消息声响起。

　　［院长妈妈：福利院刚刚收到消息今天会有集□□人来举办资助活动，人会很多。］
　　［院长妈妈：知知要不要晚点来？］

　　资助活动？
　　燕知视线顿住，想起福利院每年的确会收到来自各个集团的资助。不过今年的资助金已经发放过一次了，原来还有？

　　［燕知：没关系，正好去看看。］
　　［燕知：而且快一年没见了，我超级想你！！！］
　　［燕知：小狗比心jpg.］

　　又甜滋滋地撒娇几句，燕知退出聊天，却发现还有99+未读消息。
　　他疑惑点开。

　　【昨天 15:01】
　　［cz：喂，在吗？］

　　【昨天 15:34】
　　［cz：回我消息。］

　　【昨天 23:54】
　　［cz：。］

　　……

　　紧接着便是最新消息。

　　［cz：转账要失效了。］
　　［cz：【转账】50000］

　　燕知点击收款，紧接着反手就是一句：［不在。］

　　对方秒回。
　　［cz：？］

　　［cz：你现在在哪？我刚刚去花店找你你不在。］
　　［燕知：你怎么知道我在哪个花店？］
　　［cz：哦，我问了别人。］

　　好难缠、好阴暗男鬼。
　　但转账又正好弥补了这点。

　　燕知忍住删掉陈最的冲动，随便复制了个抽象文案就发过去：［我怀孕了现在在医院产房我老公和男朋友都坐在外面你也要来吗？］

　　［cz：？？？］

　　退出聊天，燕知被吸去所有精力般在沙发里缓缓融化。

　　“怎么了？”应煜泽注意到，伸手想试体温：“不舒服，难道烧还没退吗？”

　　燕知摇头，反客为主贴住男人伸过来的手背，温度降到了正常。

　　他弯眸：“果然睡一觉起来就好多了。”

　　“嗯。”应煜泽语气平缓，轻声：“你要不要吃点其他东西，休息一会？”

　　“刚刚吃得太撑，现在一点都吃不下了。”

　　燕知眨眼，想到什么：“……欸，话说排骨是从哪里来的？”

　　应煜泽神情自然：“我看这里没有吃食今早就去买了点，还有些零食都放在冰箱里，可以吗？”

　　昨晚发高烧今早就能起床买菜，什么天选打工人。

　　燕知肃然起敬，然后矜持仰脸：“其实我现在还能喝下一瓶可乐ovo！”

　　应煜泽轻笑，然后去冰箱拿了瓶可乐递给燕知。

　　吨吨吨喝完，燕知彻底被撑得动不了了。又躺了会，那股难受被压了下来，也差不多该出发去福利院。

　　起身，正要纠结是打车还是打车，应煜泽出声：“是要去哪里？我送你吧。”

　　燕知回头，便见男人已经将屋内打扫好，手中提着垃圾袋，灰眸看他：“走吗？”

　　燕知微愣，跟上去：“好。”

　　＊

　　明明昨天还在下大雨，今早连云镇阳光却灿烂，天空清澈明亮，好似一泓倒悬的蓝湖。

　　燕知吹着风，和开车的应煜泽东扯西扯聊天，没过多久就把自己回连云镇的目的和盘托出。

　　“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燕知偏头看男人，漂亮的眉眼满是好奇：“你也是连云镇的人吗？”

　　应煜泽没回，他缓缓停车，“到了。”

　　被转移注意力，燕知下车，抬头就见到熟悉的大门。

　　重新翻新过的墙壁雪白干净，铁质门晃眼，一旁的牌冕上刻有“连云镇太阳福利院”几个字。

　　“谢谢你送我……”
　　燕知回眸，正要道别，却见男人从车上下来。

　　应煜泽微低头，执着手机似乎在和谁打电话，灰眸晦冷，锋利眉眼间的攻击性完全显现出来。

　　“……具体情况发邮箱，等会我处理。”他嗓音低沉，利落挂断通话。

　　燕知愣愣看着应煜泽靠近，紧接着男人抬眸，眉间那股如山般的压迫感骤然消失，他语气放缓：“怎么了？”

　　“…没事。”
　　燕知歪头：“你也去福利院吗？”

　　应煜泽神情自然：“有工作要去一趟。”
　　没继续解释。

　　“好巧！”
　　燕知眉眼弯起，拉着人就往里面走，尾音拉长：“我们一起走，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我，我全都知道。”

　　应煜泽神情和缓：“嗯。”

　　努力履行自己导游的职责，燕知每到一个地方就停下来介绍，时不时穿插自己小时候的经历。

　　“……以前这里有个超级超级漂亮的秋千。”燕知比划着，骄傲：“那时候想坐都是靠抢，我可厉害啦，他们都没抢过我。”

　　应煜泽轻笑：“是很厉害。”

　　燕知弯眸笑得更灿烂，动作轻快地把男人拉进一楼。

　　大厅前台里有人，他寒暄了几句，紧接着把应煜泽带进一条连廊。

　　连廊两旁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照片，其中最显眼的是一排“全家福”。

　　燕知找到有自己的那几张，从十二岁到十八岁，少年的身形一点点抽条，脸颊可爱的婴儿肥也消失，唯有眉眼清凌凌的笑意不变。

　　“……其实我五岁就到福利院了，不知道为什么那几年没拍照。”
　　燕知嘀咕：“也可能是小时候生的病太多，怕我一个不小心死掉就没拍？”

　　应煜泽沉默着，他眉眼低垂、又带着溺水般的虚渺，缓慢凝视照片中的燕知。
　　轻声：“……真好。”

　　燕知眨眨眼，看第一张照片，某瞬间瞥到什么视线一顿。

　　十二岁的男孩站在照片的最角落，头微垂，被前排的人遮住大半张脸，但燕知还是能看出这就是池余。

　　主角怎么会在这里？

　　燕知眉眼疑惑，正要喊系统996，几道嘈杂的声音却靠近。

　　“……真的很感谢贵公司这么多年的资助，帮了我们福利院很多，太感谢了。”
　　“不用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资助？
　　燕知长睫掀起，狗狗眼好奇看过去，下一瞬却对上一双熟悉的黑色眼睛。

　　裴以鹤站在不远处，优越冷峻的眉眼压低，墨眸安静看着他。
　　他身着深色西装，身形高大挺拔，肩膀线条宽阔。宛若一座棱角锋利的冰山，倾泻出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燕知愣住：“裴……”

　　应煜泽却上前一步挡住燕知，晦冷深沉的灰眸看向缓步走来的男人。
　　他英俊的眉眼凌厉，声音低沉、磁性：“幸会。”

　　裴以鹤高耸的眉骨半陷进阴影中，他抬眸，滴墨的瞳孔寒冽：“幸会。”

　　气氛凝固，压抑到让人喘不上气。

　　此时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出，他眉眼欢快，一手一个握住：“幸会幸会！”

　　燕知尾音拉长，感叹：“原来都是熟人呀，我们真是太巧了！”

　　刚上线的系统996：【？】
　　这是在干什么？三人结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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