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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年华]
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皮在互相摩擦,又像是尖锐的指甲,来回刮蹭黑板,重一下轻一下,折磨着温泽的耳膜。
几秒过后,变成了有规律的响动。
惟肖“唔”一声,慢慢抬起手,发出一串鸽子叫,“哥哥哥哥哥…你看那里……”
他指向两根树干的中间,震颤的瞳孔中,倒映出一片古怪的痕迹。
原来是一架晃动的秋千。
那座秋千在黑暗中无风自动,随着每一声刺耳的声响,从树干后面冒出,又被遮住大半,只能看到最下面的半截。
没有晃动的脚丫,没有腿,上面没有人。
惟肖哭哭啼啼地趴到温泽肩上,索性闭眼,开始装死。
温泽也想装死,但这种时候,两个人一起装死,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按耐住剧烈的心跳,他喉咙干涩地叫了一声。
“陆予珩?”
与此同时,秋千晃动的声音倏然停止,以一个挑衅地球引力的倾斜度,悬停在半空中。
没有任何缓冲,仿佛坐在上面的“人”突然双脚踩地,硬是逼停了秋千。
惟肖抬头朝那边看了一眼,抓住温泽的手,拉着他一起共振,“哥,其他人…会不会已经被那玩意儿抓走了?”
温泽盯着那个秋千,摇摇头,“应该是刚才开门的时候,没来得及跟进来。”
也就是说,很可能只有他们两个人,被困在了这里。
惟肖哭丧着脸,立即发誓,以后无论走到哪里,死也要和大家手拉手,一起行动,“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温泽深吸一口气,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稍安勿躁,先冷静下来,再思考问题。
惟肖,“…哥,你的手指在抖。”
温泽等了一会儿,见秋千那里没什么动静,于是慢慢转身,将惟肖的身体一点一点,掰到和自己同一个方向。
然后用眼神示意,准备好,按照原路冲回去,哥哥没经验,先赌一把再说。
两个人屏息凝神,紧盯着秋千的方向,生怕下一秒,就看到什么诡异的东西,从树干后面冲出来。
秋千还维持着不被地球引力允许的角度,温泽低声安慰惟肖,“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他在哪儿,总好过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最后,一头撞进他怀里的好。”
惟肖抬手抹了把脸。
“准备…”温泽握住他肩膀的手,微微收紧。
就在这时,秋千突然再次晃动起来,生锈的铁器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吓得两人险些原地一个起跳。
似乎在确定他们毫无威胁之后,那东西不再在意他们的存在。
这无疑是件好事,温泽松了口气,递给惟肖一个眼神,惟肖点点头,两人抬脚,开始往入口的地方挪动。
走了几步,温泽忽然觉得头顶,好像不太对劲。
正常人都知道,理论上,这种时候,应该立刻闭上眼睛,不顾一切地飞奔出去,但无奈,人的本性就是欠,温泽在察觉出头顶的异样后,下意识地抬起头。
神经粗条的惟肖见状,紧跟着也抬起了头。
于是两个人只好一起石化。
一个通体透白的小男孩倒挂在半空中,两只手在身体两侧,虚抓着空气,脚尖朝天,脑袋和身体生生折成九十度,正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漆黑的瞳孔,只留下一圈薄薄的眼白——是李思羽看到的那个小孩。
他的身体在空气中来回晃动,晃动的频率…恰好和不远处那个秋千相重合。
原来,他一直在他们的头顶。
石化中的两人,“哦。”
哎呀,被发现了。
小鬼咧开嘴,朝他们阴森森地笑了一下。
温泽,“……”
惟肖,“……”
浑身的血液涌入头部,用力撞击着耳膜,温泽大喊一声,“快跑!”,两个人拔腿飞奔。
急促凌乱的呼吸声在静谧中蔓延。
他们一口气冲到黑暗边缘,发现木门早已消失不见,那些塑料玩偶立在围栏前,油漆斑驳的脸上带着阴暗的笑容,看着他们,僵硬地一动不动。
惟肖的胸口剧烈起伏,惊惧地扫过那些玩偶,原地转了一圈,“门呢?”
温泽咬咬牙,拉起他,沿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黑暗边缘,朝前狂奔。
与此同时,吴静和惟妙在儿童区外面急得团团转。
隔着花花绿绿的木栏,整个儿童区被一层奇怪的灰色物质包裹,刚才吴静一个不注意,亲眼看着惟肖的背影消失在木栏边缘,而她抓过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我进去找哥哥!”
惟妙慌了神,直接往里面扑。
那层灰色物质在她触碰到的瞬间,剧烈地蠕动起来,破开一道狭长的口子,宛若恶灵的邀请。
秦筝眼疾手快,拦腰将她捞回来。
“你疯了?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往里闯!”他皱着眉头,看到那层灰色物质失望地退了回去。
“可是惟肖在里面!”惟妙抹了把眼泪。
吴静抱住她,看向陆予珩,“现在怎么办?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陆予珩蹲下.身,抓起惟妙的手,放在鼻尖闻了闻,眉头轻轻蹙起。
秦筝用力吸了吸鼻子,“这是什么味道?”
吴静也凑过去闻了闻,脸色一变,“这是…”
“是煤气的味道。”陆予珩说道。
“煤气?游乐场里怎么会有煤气?”吴静说道。
“难道是地下煤气管道泄漏?”惟妙脸上挂着杂乱的泪痕,愣愣地说道。
空气中,煤气刺鼻的味道若隐若现。
陆予珩站起身,盯着静谧的儿童区看了片刻,将手伸了过去。
感受到活物的靠近,那层灰色物质开始狂躁地浮动,迅速朝着他的指尖破开一道口子。
“小心!”身后三人异口同声。
煤气的味道骤然浓郁,他们屏住呼吸,看见灰色物质的边缘,冒出几点零星火光,稍纵即逝,眨眼消失不见。
他们看着这诡异的画面,百思不得其解。
“恶灵凝结出的虚幻空间,大多与它们的本质相关。”陆予珩收回手,看着灰色物质再次失望地退回去,沿着木栏左侧朝前走。
吴静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难道这里曾经发成过煤气泄漏?”
“这里以前是棚户区,用煤气的人应该很多。”惟妙猜测。
秦筝看着陆予珩,“你去哪儿?”
没有得到回应,陆予珩颀长的背影渐行渐远,三人互相看看,拉起地上的惟妙,跌跌撞撞地追了过去。
.
“陆予珩!”
“妹妹!静姐!”
“陆哥他们应该就在附近啊!”惟肖气喘吁吁地说道。
他们已经沿着围栏狂奔了很久,但无论闹出多大动静,都没能得到外界的任何回应。
每次回头,那些玩偶就立在距离他们四五米的位置,不远不近,赶不走,甩不掉。
又跑了一会儿,惟肖停下脚步,虚弱地趴到地上,“哥,我,我实在是跑不动了。”
他咳嗽两声,感觉自己的肺就在喉咙口晃悠。
温泽扶着一棵树,将湿漉漉的刘海随手抓到脑后,看向身后满满一排,静立诡谲的玩偶。
“这样跑下去,好像也不是办法。”
两人一站一趴,都累得够呛。
“那小鬼,怎么这么厉害?”惟肖忍不住感叹一句。
“大概…是怨念真的很深吧。”温泽发出一声叹息。
两个人你一声我一声,叹了会儿气,惟肖从地上爬起来,两条腿直打颤,“他现在去哪儿了?”
“不知道。”温泽看着周围,只觉得这地方,哪里都不正常。
就在这时,夜空中,忽然飘荡起一段稚嫩的歌声。
一个男孩的声音唱着他们从未听过的童谣,如角落里漆黑阴冷的藤蔓,一点点缠绕过来。
惟肖噌地一下贴到温泽身上,“哥?”
那歌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突然,就像是男孩趴在他们的耳边,轻声吟唱。
温泽浑身一颤,猛地回头,却只看到几具静立在黑暗中的玩偶,满脸狰狞地看着他们。
阴冷的气息深入骨髓,不断刺激着他们脆弱的心脏。
冷汗从额角滑落,他拉着惟肖往前走几步,无意中瞄了眼身旁一座游乐设施。
眸光一颤。
“……”他张了张嘴,慢慢看向趴在自己肩头,瑟瑟发抖的惟肖,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一圈。
透过游乐设施上的反光镜,他看到一个通体透白的身影,正趴在自己肩头。
两节细短的手臂缠在他的脖子上,一张惨白的鬼脸从脖颈一侧探出,从镜中和他对视。
正是刚才那个男孩。
惟肖浑然未觉,那个小鬼其实就趴在自己旁边,距离自己的脸不过几厘米。
温泽决定,暂时不把这件事告诉惟肖。
他再次看向反光镜,镜中的小鬼面无表情,嘴巴一张一合,正在唱歌。
微微一阖双眼,他努力调整呼吸,凭借本能,机械地操控两条僵硬的大长腿,悄悄往旁边挪了两步。
要是让惟肖看到这一幕,估计能直接昏死过去。
昏倒是其次,重点是,他抱不动他!
镜中小鬼看着温泽将自己慢慢挪出画面,木纳的脸上突然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倏然消失不见。
温泽感到肩上一松,没等他喘口气,整个儿童区的游乐设施刹那间全都动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光亮,和巨大的动静将两人吓了一跳,惟肖大喊一声,温泽低头,随即看到一双惨白的鬼手搭在惟肖肩上,慢慢勾向他的脖子。
不好!
温泽一把拉起他,开始狂奔。
夜幕下,冰冷的机器闪烁着诡谲的暗红色灯光,如同血液,将周围一团悄然而至的迷雾,印成一片扭曲的血色。
呼吸间尽是阴冷的寒风,如同锋利的刺刀,狠戳两人的心肺。
海盗船巨大的船身在翻涌的血雾中骤然袭来,立在船头的海盗手握刀刃,森冷的光照进双眼,温泽通红的眼眶,微微一怔。
清脆的童音,再次唱起那首舒缓的童谣。
“从前我有一个家,我有亲爱的爸爸和妈妈。那天爸爸出门去,一群人举着火把走向爸爸。”
“爸爸在大火中翻滚,人们围着笑哈哈。”
“我哭着叫妈妈,鲜血飞溅染红了衣服,我的脑袋滚到妈妈脚边,妈妈痛苦地捧起我,笑着把我抱回家,破开我的皮,把我做成洋娃娃。”
“我说妈妈——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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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让你到处乱跑
温泽:QAQ
童谣改编自一首日本童谣《洋娃娃》啊,先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