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下去

　　他的记忆让她很快就没有什么能教他的了。她就陪着他上图书馆，他看他的，她看她的。

　　到了第二年，他拿到了一个本科毕业证。拿到证书那天，她特别高兴。他请了夜校一些同学老师还有工友和她的室友吃饭。

　　饭桌上，他搂着她说：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她，从我遇见她的第一天起，她就在拉着我前进。把我从垃圾变成良民，让我学会找到自己的人生价值。

　　她在灯光下的眼睛，泛着水光。

　　他是真高兴，端着酒杯一个一个的敬过去。这张证书，最大的意义是对他的肯定，给了他走向另一个未来的底气。

　　散场的时候，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他微醉，她清醒。把客人们送上找来的出租车。

　　工地上的工友们大概也是知道，他不会再回工地了。拍着他的肩膀，说：小子，你人不错。哥们佩服你，祝你和妹子幸福。

　　他看着这些黝黑汉子脸上的不舍，笑着回应：张哥，以后多出来聚聚。

　　几个人高兴的坐上了车，冲他们摆摆手让别送了。

　　她的三个室友过来，眼睛在两人叫逡巡：苏润，我们燕子可是一顶一的姑娘，好好伺候啊。

　　好嘞。

　　她笑着握着室友的手，送她们上车。叮嘱，小心，别让宿管阿姨逮着。三个女孩冲她暧昧的笑，打趣：要小心的是你吧。

　　最后走的人，是夜校里最初上课的那位女老师。给过他很多帮助，所以这次也请了她来。她一直站在人群后，等到所有人都退去。才走到两人面前，对着她柔美的笑道：可以让我跟他单独说几句话吗？

　　他有点慌乱，酒醒了大半。立刻扭头去看她，她站在他旁边，听见这话。眉一挑，毫不客气的一口回绝：不行。

　　女老师咬唇半晌，放低姿态再度请求：我只要几分钟，说几句话就好。

　　她握着他的手，脸上浮气平静的笑容，她说：我们都知道你要说什么，处于我的位置，我还没那么大度，自己把自己的男朋友推到别人面前，除非我脑子有病。而处于他的位置，我还在旁边站着呢，于情于理都不合。至于你的位置，结果都一样，说了还不如不说。别说什么了却遗憾，如果心里没期待，那说不说又有什么关系？

　　路灯下，女老师的脸被她说得一阵白一阵红。难堪的扭过头，握紧手里得包说：好，再见。

　　她拉住赌气欲走的女人，蹙眉：你有没有点危机意识，半夜十二点你一个年轻女人就这么走在大街上？你乐意我还不乐意呢，我可不想大半夜被警察局请去聊天。你怎么看也是二十五六的成熟女人呀，什么场合赌气都拎不清吗？

　　他心里叹一声，她说话向来是怎么不好听怎么来，不是针对你，个性使然。

　　他见两个女人僵持不下，于是出声劝道：余老师，滟滟说的对。太晚了，不安全。我们都给你叫好车了。

　　女人抬头望着他，眼里有泪光和缠绵的爱意。

　　他只能冲她礼貌的笑笑，将眼神落在莫滟身上。

　　安静的片刻里，他听见那个女人伤感的叹息：罢罢，是我自己不死心。

　　说完，往已等候多时的出租车里走去。她跟了过去，弯腰瞧一瞧副驾驶的玻璃对着司机说：师傅，你可得把人给我安全送到了。我可把你车牌号和工作号记着呢，出事找你啊。

　　出租车师傅被她气笑了，嚷：小丫头安全意识还挺重。

　　两个人回了他刚租赁的房子，洗漱一下，他让她去主卧休息，自己在沙发上将就一夜。她睡意来了，点点头，往卧房走去。
　　仔细算算，他们在一起5年了。大学这三年，她很少回家，只在寒假回去待一段日子。过完节日就赶回来陪他，留给家人的日子的确很少。

　　今年，莫箐上大学，也来了这座城市。去火车站接他前，她站在他面前，说：我们一起去。

　　他愣怔，随即欣喜应下，跑回房间紧张的抱出一对衣服摊在床上，仔细挑拣。他们在一起五年了，她从来没提过带他回家或见父母，有时在老家逛街，她为了顾忌遇上熟人还会与他拉开距离走。他心里是蛮介意这事的，但也明白，这怪不了谁。五年了，多少次擦枪走火他都忍了下来，为了保留最后一丝傲气，也是为了尊重她。她虽然没说，但他知道她是很感激他的隐忍的。

　　因为她回去的次数少，所以这次叔叔阿姨同莫箐一起北上，既送儿子又看女儿。他这次，是要被她带去见父母。

　　他看着一堆衣服抓狂，回头求教：哎，滟滟，你说我穿什么好啊？咱爸咱妈喜欢什么样的？

　　她倚在门上，闷笑：外面这么热，你还能穿出什么花样？到时候跑这跑那一身臭汗，穿再好看也白搭。好啦，快点，别闷骚了。

　　他不满，嚷道：我得给两老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啊！我长这么帅，咱爸咱妈肯定喜欢哇。

　　她给他带上门，敷衍的回应：喜欢喜欢，大爷你动作快点，我去门口等你。

　　他见求助无望，便自己在衣堆里抓了一套看着好看的衣服往身上套。

　　耙耙头发，深情荡漾的往门外走。

　　她看看他那神彩飘然的模样，在他怀里嗤嗤的笑。

　　两人在火车站等了半小时，列车进站。缓缓停下，门一开，人群往外涌动。他紧紧搂着她，防着被冲散。仗着个子高，在人群里眺望找寻。

　　还是莫箐眼尖，发现了他。冲他招手喊道：苏润哥！这儿！这儿呢！

　　几年没见，小少年长高了。像棵小白杨，身后的两老看起来却略显苍老。随着莫箐的声音看向他。

　　他扒开人群，带着她走到三人面前。叔叔看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上上下下打量，让他一下就有点局促不安。

　　他接过两老手里的行李，笑着说：叔叔阿姨好，我是苏润，我来吧，你们坐了一路，肯定累了。

　　她在他身边说：苏润已经找好休息的地方了，先过去吧。

　　他提着行李，带着几个人往站外走。莫箐高兴的不停跟他攀谈，问东问西，兴致高昂。他都耐心的一一回应。她跟在她妈妈身边，母女俩低声说话。

　　她妈妈是一个一看就很温和的女人，因为长期劳作，也没有中年妇女肥胖的身躯。很瘦，两鬓间有一些白发，已经不光洁的皮肤上有些许褶皱。

　　她一直都很爱她妈妈。

　　所以这次她也跟他说，她想带妈妈好好玩玩。

　　叫了两个车才能装下所有人和行李，他带着莫箐和行李坐一辆车，她带着父母坐一辆。往之前订好的宾馆去。

　　他之前就去订了一家两星级的小宾馆，亲自看过，绝对干净整洁。离他们住的地方，小箐的学校都近。也不知道几人打算住多久，他就干脆订了一个月。

　　回去后告诉她，她还抱着他给了他一些奖励。

　　你对她做什么都不如对她父母好来得让她感动，女人对父母的感情你千万别低估，做的不好，随时都可能飞你。

　　他自己父母早逝，也愿意把她父母当做自己的来孝顺。

　　看得出来，两个老人对宾馆也是蛮满意的。莫箐更是一把扑上去，眉开眼笑的嚷：苏润哥，谢谢你啊。

　　他正给他把行李提上来，闻言笑笑，不说话。放好行李，走到她身边。

　　叔叔坐在沙发里抽烟，他见状把烟灰缸递过去。这个矮瘦的男人接过烟火缸梭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会儿说：今天谢谢你了，让你破费了。

　　他顿时受宠若惊，连连回应：不不不，我应该的。

　　叔叔在烟雾里笑笑，不说话。后来她告诉他：我爸说，没什么是应该的。

　　离莫箐报名时间还有三天，他俩便决定带着三人好好出去弯弯。出发前一天晚上，他在电脑上仔细确认路线制作攻略，她走到他身后，带来沐浴露的芬芳。双手揽上他脖子，贴着他耳边低语：苏润……

　　他被她温热的气息弄得身子有点发热，定了定神，将目光专注在网页上。温柔的回应：怎么了？被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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