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腼腆的白月光其实是个偏执醋精

　　午后的阳光透过廊道的窗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抱着厚重的练习册从办公室出来，江乐川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下姿势，让重量均匀分布。梁星见状，立刻伸手接过了最上面那摞。

　　“谢谢。”江乐川侧头看他，声音里带着真诚。

　　和梁星相处确实很轻松。他心思简单纯粹，情绪都写在脸上，几乎不需要费力揣测。回教室的路上，江乐川主动向他道谢，感谢他愿意帮忙，顺便简单介绍了下班级的情况，课程进度、几位主要科任老师的风格、班级里一些不成文的小规矩。

　　这些看似寻常的信息，对梁星来说却弥足珍贵。他听得格外认真，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和江乐川的聊天很舒服，内容自然流畅不说，还毫无压力，更重要的是，他能从中了解到顾杏所在班级的日常，这让他觉得，自己离那个耀眼的身影似乎又近了一步，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步。

　　他忍不住侧目看向身旁的江乐川。阳光在他自然卷曲的发梢跳跃，随着步伐轻轻颤动，泛着柔和的光泽。江乐川的声音不疾不徐，清朗悦耳，将平淡的叙述也变得生动。明明从办公室回教室有一段距离，但在对方温和的语调中，路程仿佛缩短了许多，转眼就到了三班后门口。

　　“我先把这些搬进去，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还有一部分，要拿给隔壁班。”江乐川停下脚步说道。

　　“嗯嗯，好！”梁星用力点头，接过江乐川分出来的一部分练习册，乖乖站在原地等待。

　　看着江乐川走进教室的背影，梁星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心里涌起一阵暖意。他觉得江乐川人真好，简单几句话，就驱散了他先前因被拒绝而产生的失落和阴霾。

　　尤其是江乐川之前对他说的那番话，此刻清晰地回荡在耳边：“顾杏对你的回答并没有负面情绪啊。欣赏她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我也欣赏她。被她拒绝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万一她喝了你的水，让你误以为你们有戏，那才是不负责。拒绝很正常，但这会影响你们之后的正常交流吗？”

　　是啊……梁星恍然。

　　欣赏是发自内心的冲动，拒绝是对方慎重考虑后的权利，这两者本身并不矛盾，更不应该成为阻碍正常交往的壁垒。想通了这一点，他心头那块沉甸甸的石头仿佛瞬间被移开了。

　　刚刚还因为顾杏没有接受那杯蜂蜜柚子水而弥漫的难过，此刻被一种新的希望和小小的火苗取代。他抬手摸了摸还有些发烫的耳尖，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嘿嘿，他还是想跟在顾杏后面。

　　不过下一次，他会更坦然，也更勇敢。

　　午时十二点半，炽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将教室照得一片明亮，却驱不散某些角落的黏腻氛围。

　　大部分同学早已离开，教室空旷得能听见窗外的蝉鸣。稀稀落落留下的几人，也各自沉浸在书本或午休的静谧中。

　　唯有后排书柜旁是另一番景象。方壮大大咧咧地搂着女友刘小美坐在课桌上，两人旁若无人地耳鬓厮磨，举止亲昵得早已超出学生应有的界限。

　　江乐川抱着厚重的练习册，走进教室。他刚将册子放在讲台上，眼尖的刘同就凑了过来，非但没有帮忙的意思，目光反而越过江乐川，精准地钉在门口外边的梁星身上，脸上立刻浮现出毫不掩饰的嫌恶。

　　“乐川，你怎么跟这种恶心的家伙混在一起了？”刘同的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带着惯有的、自以为是的评判，“离他远点，太没自知之明了，看见他就倒胃口。”

　　方壮闻声也转过头，眉头嫌弃地拧起，嗤笑一声附和道：“就是，天天在眼前晃，烦都烦死了。”

　　倚在方壮身边的刘小美也轻轻点头，用一种看似客观实则轻蔑的语气说：“是啊乐川，跟这种人在一起，会拉低档次的。”

　　刚刚还因与梁星轻松交谈而眉眼温和的江乐川，在听到这你一言我一语的刻薄话后，脸上的暖意迅速褪去，覆上了一层冰冷的疏离。

　　他看着他们那副理所当然嘲笑他人的样子，看着他们因此发笑的脸，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浑浊、粘稠，令人呼吸不畅。

　　时间仿佛被猛地拉回了一年前，那个他被无数怀疑和嘲笑包裹的下午。

　　同样的窒息感，同样的，身处在一群无法共情，甚至以他人痛苦为乐的人群之中。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憋闷在胸口的浊气仿佛化作了清晰的勇气。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逐一扫过刘同、方壮和刘小美。

　　“你们，笑够了吗？”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冰投入沸油，瞬间让那几人脸上的笑容僵住。

　　“如果只能通过贬低别人来获得那点可怜的优越感，那你们的价值观，真的廉价得可悲。”

　　“哈？”方壮像是没听清，或者说是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看向江乐川，仿佛在确认眼前这个言辞锋利的人是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沉默的江乐川。

　　江乐川没有停下，积压已久的情绪和思考化作了犀利的语言：“每天把眼睛盯在别人身上，把勇敢和真诚当作笑话，对别人要求严苛，轮到自己呢？”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学习、真诚、尊重，你们自己又做到了哪一样？我实在搞不懂，你们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在这里对别人指手画脚，妄加评判！”

　　“江乐川！你！”刘同被这毫不留情的指责戳中了痛处，脸瞬间涨红，拔高声音喊着他的名字，试图用音量掩盖心虚。

　　方壮也气得脸色通红，嘴唇哆嗦着，却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刘小美见状，不服气地扬起下巴，带着一种揭人伤疤的恶意，尖声道：“江乐川，说得你好像多高尚似的！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初中的那些破事！你那时候的流言蜚语，那可真是精彩极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江乐川的心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那个他试图掩埋的伤口，在一个他从未预想的时间和地点，被如此粗鲁地揭开。他以为会感到疼痛、屈辱，或者慌乱。

　　但奇怪的是，预想中的脆弱并没有来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荒谬至极的，甚至让他想笑的感觉。他看着刘小美那张带着得意和挑衅的脸，忽然觉得眼前这一切，连同这虚假的“友谊”，都无比可笑。

　　他嘴角真的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冷笑，眼神里没有慌乱，只有冰冷的平静。

　　“你也知道那是‘流言蜚语’。”他语气平稳，每个字都清晰无比，“那你知不知道，当时连警察都惊动了？而最后的结果，是警察选择站在我这边。”他向前微微倾身，目光锁定刘小美，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怎么？你也想亲自去体验一下，在警察局被盘问是什么感觉吗？”

　　刘小美被他这副冷静到近乎可怕的模样镇住了，她本就只是道听途说，此刻见江乐川如此笃定，甚至搬出了警察，心里顿时发怵，眼神闪烁了几下，终究没敢再继续这个话题。

　　方壮见势不妙，一把拉起刘小美的手，色厉内荏地瞪着江乐川：“江乐川，行！我们算是知道你的意思了！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就到此为止！”说罢，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快步走向门口。

　　刘同脸色难看地看了江乐川一眼，终究也没敢再说什么，低着头跟了上去。

　　教室门被猛地拉开。一直守在门外的梁星，将里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在方壮三人仓皇出门的瞬间，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坚定地，对着他们比了一个清晰的中指。

　　三人的背影僵硬了一下，却没人敢回头理论，更快地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教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江乐川，和门外逆光站着的梁星。粘稠窒息的空气仿佛被彻底打破，一种新的、清冽的气息开始流动。江乐川站在原地，微微握紧了拳，又缓缓松开。他知道，有些东西，从这一刻起，彻底不同了。

　　“乐川！你刚才真的太帅了！身材挺拔，言辞犀利，逻辑清晰，你简直就是真男人的典范！我听得好解气啊！”梁星跟在身后，激动得喋喋不休，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

　　江乐川从他身边安静地走过，顺手拿走了他怀里剩下的那摞练习册，这是办公室女老师委托他顺便带去隔壁班的。

　　“梁星，”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些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然温和，“今天谢谢你。不过现在，我想自己待一会儿。这些东西我先拿过去了。”

　　看着江乐川抱着厚重练习册独自离开的背影，梁星站在原地，忽然朝着那背影用力喊道：“乐川！谢谢你……谢谢你刚才站在我这边！”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把最后那句话喊了出来，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我觉得你刚才——帅爆了！”

　　少年的呐喊带着真挚的感激，在午后的长廊里激起回响，穿透墙壁，隐隐传进了邻近的教室。

　　高一八班的教室，原本趴在课桌上小憩的贺野，闻声缓缓抬起了眼眸。

　　那双总是显得淡漠的眼里，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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