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愿以中

作者:肃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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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人生易尽朝露曦,世事无常坏陂复。
      士师分鹿真是梦,塞翁失马犹为福。

      神川岐州鸿胪馆,恭王房间——
      “起床啦。”兰溱站在床边,隔着放落的帷幕,不情愿地轻唤帐中人。见一直无声,便提高嗓门“元正殿,该起啦!早膳已经给您备好啦!您老人家可以起来用膳啦!”
      一阵伸懒腰、赖床声后,两片帷幕间缓缓伸出只手,勾勾手指,示意人上前。
      兰溱翻了个白眼,上前几步“元正殿有何吩咐呀?”
      懒洋洋的声音“水……”
      兰溱撇嘴。转身到一旁几案,斟茶倒水……回来放到秦韵手上,没好气儿一句“拿好了!”
      手与杯子消失……
      手与空杯出现……
      兰溱不耐烦“你变戏法儿呢?!快起床!”听到帐中传出偷乐声……“我掀床帷了?”
      等了会儿,再次确认“我掀了?”
      又等了会儿“我现在就掀开……”
      “你是用嘴掀呢……”——秦韵不耐烦之下,自己动了手。
      “你骂谁呢?!”杏眼圆瞪。
      虽说知道秦韵不是尊礼重道之人,可直勾勾盯着刚起床的女子,兰溱始终觉得不妥。所以板着脸,侧身斜眼,用余光瞥着身着寝衣、带着起床气、睡眼惺忪之人……心想,这人不带戾气,软绵绵的感觉,倒也挺可爱。
      可秦韵瞧着兰溱,只看到了这人满心的不情愿。于是伸着懒腰,带着慵懒的语调悠哉悠哉“这愿赌呀,就要服输。履约呢,是守信的表现。它又不寒碜,你何必如此阴阳怪气呢?”——昨夜二人下棋至半夜,直到分出胜负才散。而赌注便是输的一方次日清早给赢的一方叫早并伺候出寝。于是,才有了今早的一幕。
      兰溱听罢,瞬间一脸不服气“也不知道是谁玩儿赖,赢得不光彩却在大言不惭说守信。”
      秦韵抱着锦衾乐。侧身满眼盈笑看着兰溱“你管我怎么赢的。”
      这不经意间带出的撒娇语气让兰溱一愣“呃……那,也……胜之,不武……”——也是一时没适应。
      “你结巴什么?!”
      瞧秦韵一脸的刁蛮劲儿,兰溱心说:果然可爱不过三秒!嘴上催促着“快起床!”的同时,转身去取衣桁上的氅衣……
      再回身时,秦韵正好起身。兰溱先是瞪着秦韵愣了几秒,然后赶紧“你别动!千万别动!”
      “啊?”正欲起床的秦韵瞬间像被按了暂停键,全身上下只剩眼珠在转。
      “你听话,千万别动!千万!”边说边慌忙出了里间……随后便是开关房门的声音……
      秦韵保持静止状态,一脸懵地坐在床上……
      想起身,又觉不妥。可不起,又不见人……
      眼珠下看——别说内衣了,一身中衣是板板正正,基本与和衣而眠没区别。
      眼珠四下打量——难道有什么奇怪之物?是……虫子?所以去喊人来处理吗?若真是……堂堂大男人居然扔下个女子!不由一脸嫌弃。
      就在左思右想不得其法之际,再次听到房门开关的声音……
      看到自己女官、缙云司司掾霍稚出现“你怎么来了?!”同时心里嘀咕:兰孝瓘这是唱哪出?难不成是想把这原本单纯的不能再单纯之事越描越黑?该不会是想挑事儿吧?……正琢磨着,却见霍稚笑得吊诡。于是“怎么了?”
      霍稚指指秦韵身后。
      秦韵一脸疑惑回看……“啊!”不禁喊出声。
      “你呀,快换身衣服吧。”说着将手中抱着的一打衣物放到床边。
      “啊……这……谁让你……”
      “是神川二皇子。”
      “啊?!”将脑袋埋进锦衾,传出闷闷的声音“他怎么和你说的?”
      霍稚乐不可支“他见着我,就慌忙把我拉到一旁,悄悄跟我说,让我给你准备一套换的衣物,还说……”
      依旧闷着声“还说什么?”
      好容易收住笑“还说,给你们掌司准备行癸水所用之物。啊对了,他们神川管女子月事叫癸水。”
      “啊……”秦韵此时恨不得把自己永远全埋进锦衾里不出来。
      ……
      “你差不多得了,从进来到现在就没停过!”秦韵冲正给自己整理衣冠的霍稚抱怨着。“有这么好笑吗?!”
      看着自己好容易从锦衾里拽出来的掌司、元正殿“我还没见你这么不好意思过。不过……是挺丢人的。”忍不住地乐。
      “啧!你没完了是吧?!”
      “你呀,这每个月的事儿,怎么就不记个日子呢?!”
      “我当然有记可……我这事儿没那么规律!就像这个月,这是提前了好多天。哎!我说你能别乐了吗?!”
      “行,行,我不笑,不笑了。回头还得让太医给你瞧瞧,总这么不定时也不成。”上下打量着穿戴整齐的秦韵,不时各处整理着……最后“闻着味儿才能安心是吧?”将香囊塞到这人衣裳里。
      秦韵深吸香气,顿感心安神宁。心满意足感慨着“这种时候只有这香气能让我安心。”
      “你对气味这执着劲儿……狗都没你鼻子灵!”指指桌子“饭还温着,要不要吃点儿?”
      “不吃!没心情!”
      “你这是何必呢?!已然这样了,你就是饿死自己,它也找补不回来呀。”
      “我!不!吃!”说罢,转身就往房门走。可手搭上门,却犹豫了。
      “怎么?还是没脸出去?”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闭上眼睛,痛定思痛……深吸口气,拉开房门。抬眼,霍允站在门外……
      面无表情盯着秦韵“怎么?想不辞而别吗?”
      避开霍允目光,同样面无表情“怎么?要依依惜别吗?”
      霍允眄着识趣离去的霍稚背影……直到人拐弯下楼,消失在视野中,才冷冷一句“真没想到,昨晚你睡在这儿。元正殿这是提前适应神川皇子吗?”
      “男未婚女未嫁。就算是,也不会比与有家室的霍公共处一室招人非议。”
      “你倒是不挑食。”
      “我挑得很,可谁让兰孝瓘山肤水豢、秀色可餐。”
      “兰孝瓘?”霍允虽不知神川这位皇子具体的字,但猜也猜得出是他。于是轻声嗤笑“倒是叫得亲。”
      因为昨晚兰溱质疑过秦韵对他的指名道姓,而秦韵也是住人房嘴短,所以就答应下以后要懂文明、讲礼貌,可没成想却被这人当话柄抓了去。于是索性“亲吗?床笫间我可是只喊孝瓘的。”
      “你!”
      “我什么我?!我昨晚都和你说了,你不也只‘嗯’得回应吗?!”
      “我……”
      “你什么你?!你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又何必再管我的事?!”
      “韵儿!”
      “哎!本司在!”
      四目相视,二人用意念对抗着……
      最终,还是霍允先泄了气。“老实待在神川,不要插手缙国之事!”说罢,转身离去。
      看着霍允离去的背影,提高嗓门“我在神川陪着夫君,就不回缙了!”
      突然站定,回身,瞪着秦韵,质问的语气“你说什么?!”
      秦韵上前“我说,我在神川陪夫君,不回缙国了。”
      “你!……你是想拉神川下水吗?”阴沉下脸“若是那样,我反倒可以毫无顾虑地踏平神川!”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兰溱的声音“好大的口气呀。怎么听有人说要踏平我神川呢?”
      兰溱在楼下看到霍稚,估计房中已收拾妥当,就想着先回自己房间。可刚上楼梯拐至外廊处,便依稀听到二人谈话。本不想掺和,怎奈听到霍允放神川狠话。也是出于皇子的自觉,所以立马儿回怼。
      霍允、秦韵同时看向兰溱——两人同时汗颜。
      霍允是因刚才的失言,而秦韵则是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兰溱先是看着霍允冷笑。再将目光移到秦韵——正好捕捉到这人的臊眉耷眼,于是不觉眼带嘲笑。这笑容引得秦韵瞬间皱眉、脸颊泛红。兰溱可没见过秦韵羞涩,一时……赶紧移开目光,清着嗓子。
      霍允瞧着这各自不自在的二人……把这“眉来眼去”理解成二人之间有事儿!只是他不知道,有事儿是有事儿,可此事非彼事。
      左思右想半天,对着秦韵一句“照顾好自己。”没有一步三回头而是离开得干干脆脆。
      秦韵的目光没有追随霍允而去,而是眺望向廊外的天空……此时,雪霁,晴空澄朗。
      “咳嗯……对了,那个……刚才侍卫说,没找到。”兰溱虽读不准此时秦韵内心的复杂情绪却明白她应该不好受。于是便想着转移下话题,同时也缓解下方才的尴尬。
      可没想到秦韵完全没理会,仍旧眺望远方——那股子投入劲儿,让兰溱一度以为那远方真的有什么。便不自觉顺着秦韵的目光望去……
      就这样,二人举目远眺着完全不存在的东西……
      许久“真是满目山河空念远呀。”秦韵缓缓开口。“晏殊的建议是,不如怜取眼前人。就只因……”仰起头“等闲离别销魂,落花风雨伤春……吗?”
      “这……”见一直嬉皮笑脸、没心没肺之人竟在强忍忧伤,兰溱心中莫名一紧。想要抬手安慰却又觉不妥。反复考量之下“你别听晏元献瞎掰,说得无限伤怀、叹得万般无奈,回头玩儿得比谁都开!”
      “你这……”秦韵被逗乐了。饶有兴致看向兰溱“拐带谁呢?”
      “我……”也是一言难尽。想着若照实回答,还真就显得自己暗箭伤人、背地里给人穿小鞋了。于是挑挑眉“当然是说晏元献了。”
      “你……还挺有意思。”
      看着低头盈笑之人,兰溱产生了种奇怪的幻觉——一张熟悉无比的脸上,挂着无比陌生的笑容。可这种吊诡的感觉却一直拽着他不断悬溺其中……
      晃晃脑袋,醒了下神儿。看着依然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秦韵,扬扬眉“怨他吗?”意指霍允。
      “啊?”
      二人对视……
      见兰溱一副“你懂得”的表情,秦韵笑出声。一脸笑意侧着脑袋,嘴里念叨着“怨……”琢磨了会儿,重新眺向远方“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我曾经不懂,想着这既为修行之人又怎会放不下红尘俗事呢?可后来才明白……‘他’呀,”不觉摇头“应该也是没得选吧。”——这个“他”,秦韵不光指霍允,更是这天下所有身不由己之人。
      “没想到你还挺善解人意。”
      收起一时的“情不能自己”,换回没个正形儿。笑看兰溱,指着自个儿“我乃韬光韫玉,有干将之器,怀照物之明。只不过平日里守静彻冗,静水流深,和光同尘罢了。”
      “嗯,要是脸皮厚也算优点,你确实。”嘴上打趣,却注视着这个女子,若有所思……
      秦韵一副遗憾的摇头“你呀,根本不懂女子。哎?我有点儿好奇,你有意中人吗?”
      兰溱突然有种不祥的感觉,提高警觉“干嘛?!你想干嘛?!”
      “哈哈哈……想什么呢?!我只是好奇,什么人那么倒霉被你瞧上?就你这一身的小性儿外加莫名的傲娇,这和你相处……”撇嘴摇头“图什么?!渡劫吗?!”
      “你以为我是霍……”突觉不妥,赶紧打住。对上秦韵瞬间犀利的目光,尴尬地清着嗓子“我中意之人,可是会被我宠上天。”
      “你确定不是被你‘气’上去的?”盯着杏眼圆瞪的兰溱感叹“你这长相真是有意思,反而是生气了好看。哎?我在想,你要哭起来是不是更好看?”完全是真心诚意的戏谑。
      “想看我哭?!”迈步到秦韵面前,拉出一副要暴揍这人一顿的架势“小心我让你哭到想停都停不下来!”盯着近在咫尺之人……兰溱发现原来秦韵身高比自己低近一个头不说,人其实很是消瘦。可为何之前总觉得她“个儿大”呢?是因为咄咄逼人的气势吗?
      秦韵歪头,半眯着眼,似笑非笑品着兰溱刚说的话……
      虽说她知道这人没别的意思,就只是顺口搭音儿放狠话,但还是不打算放过这个话柄。于是探身上前,使二人贴得更近,不坏好意逗着兰溱“让我哭到停不下来?怎么做?我倒是愿闻其详。”
      兰溱瞬间意识到说错话了。看着此时只要再往前一点儿便能亲到对方的距离,隐约间还能感到对方喘息的温度……心话,和我来这套吗?之前是毫无心理准备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可总不会认为我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主吧?被这样一直压着可不行,必须得翻身!
      于是主动继续拉近距离……在秦韵耳边低语“想知道呀,没问题。只是你现在不方便,等你癸水过后我一定满足你。”话音未落便早有预料般地抓住了秦韵打过来的手。“哈哈哈……都说了你这动不动就打人的毛病它得治。……哎!你可别活动大了,不然衣服又被染了……你要再不住手,我可还手了。……秦嫣然,你真以为我不敢揍你是吧?!……”
      陪秦韵过了会儿招后,开始认真起来……
      十几招后,看着被自己擒住双手,背于背后动弹不得之人“你呀,怎么就觉得我这‘武’不行呢?!”更加入力,牢牢按住还在努力挣扎的秦韵“真不知道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是怎么带兵打仗的。”
      “兰溱!你放开我!”
      “你喊我什么?!真是个无礼又无信的家伙!我要说‘不’呢?”——终于能在这个坏家伙面前扬眉吐气了。
      “你!……行!有本事你永远别放手!不然……”
      “不然怎样?我还怕你不成?!”——以后再也不用受窝囊气了。
      突然停止挣扎,老实站定“我知道你不怕我。行!你先放手,咱们好好说。”语气缓和许多。
      可兰溱丝毫不买账“怎么着?想以退为进,明的不行来暗的,趁我不备偷袭我吗?”说着手上加力。
      “啊!疼!你放开我!兰……孝瓘!”随着最后二字,秦韵明显感到兰溱的手颤了下。转头瞧向这人——一汪春水,随波荡。人面桃花,映日红——眨眨眼“你想什么呢?!”
      直直盯着秦韵……“确实。”
      “什么?!”
      “这么称呼确实亲切,在……”突然坏笑“床笫间。”
      “你!……堂堂皇子居然趴人墙根儿!”
      “哈哈哈……我也不想听呀,可备不住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嘛。”
      “兰……”感觉喊什么都不对,干脆“你丫个衣冠禽兽!给我放手!”
      “啊?!”突然愣神儿“我丫?什么意思?”问得真心诚意。
      “你!……”秦韵也是哭笑不得。摇头晃脑,翻白眼儿撇嘴……半天“你放手!”
      兰溱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于是“你呀,玩儿不起就别主动挑事儿。你这生起气来……”收力放开手的同时,自我保护地向前推了把秦韵“可不好看!”
      秦韵被推得踉跄着向前几步……
      此时,侍卫上来禀告说车马已好。
      兰溱春风得意一句“那就启程吧。”
      走出几步,发现秦韵仍站在原地——盯着地面生闷气。“怎么?还在回味?”完全找回了平日的伶牙俐齿、游刃有余。
      见秦韵臭着脸,揉着被自己捏出红印的手腕——不觉幸灾乐祸。心情愉悦地挑挑眉“回头热棉巾管够!”——昨晚被秦韵意外甩巴掌后用这个敷过脸。
      狠狠瞪向兰溱,抬腿迈步……擦肩而过的瞬间“兰孝瓘你等着!我要不能让你哭着求我,以后我跟你姓!”
      “行——”拉着长音,得意得跟在秦韵身后“兰韵,兰嫣然。虽难听了些,但也不是不行。”虽是小声自言自语,却显然是说给前面秦韵听的。“哎?你干嘛踢我?……你可别忘了,刚咱才比划过。你可打不过我!”
      秦韵突然停住“对了!你刚说侍卫没找到什么?”
      “啊?啊,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我那块子辰玉佩了。侍卫说把岐州翻了个遍儿也没见着。你看怎么……”
      “行!从现在起,你再想想还喜欢什么。回头……”指着兰溱,恶狠狠“我一块儿都给你放墓里,陪葬!”
      兰溱瞧着秦韵放狠话后霸气十足的转身,不禁回敬了一个当年极受魏晋风流名士喜爱的“啸”——只是他这一声拐着弯儿的口哨,挑衅至极。在得到秦韵回头狠狠一瞪后,便是一阵放肆的笑声……

      鸿胪馆外,恭王专属辂车前——
      秦韵瞧着神川侍卫为自己放马凳、挑绣幰……傲娇得仰起头“我才不坐这破车!”
      “你带了多少衣物?”身后轻飘飘一句。“还骑马?你有那么多衣物换吗?”
      兰溱乐着踩凳上车。回身伸手,对着秦韵继续低语“你看我这都主动示好了,你也差不多得了。上来吧。”见秦韵愤然转身,探身向前欲抓其手腕。可下一秒,只听“啪”的一声。
      兰溱被打懵了,抬眼瞪向肇事者——一时愣住……
      “哎!哎!”秦韵抬手,在兰溱眼前比划着……眼神似笑非笑“想什么呢?!”
      “啊。”兰溱猛回神儿。再回眼瞧沈约——心话还敢瞪?!真是胆大包天!——刚才愣住也是因为没被一个侍卫“打”又外加如此“怒目”过。
      “那靠意念杀人的说法都是瞎掰的!”秦韵摆摆手“你俩就别试了。”说罢思考片刻,感慨着“也是盛情难却啊!”冲沈约眨眨眼,踩凳上了车。
      沈约瞧着秦韵背影,不觉皱眉……可眼见人都入辂车了,便眄了眼兰溱,转身离去。

      辂车缓缓行进——
      秦韵打量着车内“曾闻大明张首辅有轿‘如意斋’,而你这辂车……”啧啧咋舌“得顶好几个‘如意斋’吧。”摇头兴叹“奢靡之始,危亡之渐啊。”
      兰溱听罢,笑着摇头“你真是属狗的。我考虑你此时身体不便,担心大冷天寒气伤身,所以特意为你备下辂车。可你倒好,不但不领情反而回头咬起吕洞宾。”
      兰溱所言非虚。早上看到事故现场出去喊了霍稚后,坐在大堂瞧着侍从们进进出出装车备马,又望着外面的天寒地冻……盘算之下便交代备辂车。
      秦韵听着这人卖乖,聆音察理之下“常听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可今儿算是见着己所欲,强加于人的了。不就娇生惯养、养尊处优惯了,不想汤风冒雪、妨寒受冷吗?!你这娇气劲儿它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还怕别人笑话呢。”
      兰溱倚靠隐囊,抱着暖手炉乐——刚在鸿胪馆大堂,他“盘算”的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于是“心照神交,唯我与子。它不好吗?”
      “你还别说,此时你我乘车同行,倒是颇有几分司马晋时夏侯孝若与潘安仁的场景。只是……”摇摇头“难称‘连璧’。”
      兰溱抿嘴笑“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秦韵瞪眼“我说你呢!”
      兰溱瞅着对面之人“你别只说我呀。”揉着刚被沈约打过的手背“也说说他呗。”
      “啊?什么?”摇头晃脑装着糊涂“听不懂,不明白。”
      兰溱抬手,在秦韵眼前夸张得展示着……
      “不就摸了下你的手吗?怎么着?难不成还想人以身相许吗?”
      “摸?你没听到刚才那一声有多脆生儿吗?!”兰溱抗议。
      “哈哈哈……行了,行了,就算挨了下打,可,”摇着头“你至于吗?!”
      “他算什么……”突然停下,端正坐姿,清了下嗓子——收起纨绔膏粱的浮夸傲气。“区区一个侍卫居然敢对友国皇子动手,缙国还真是礼仪之邦啊。”
      秦韵听罢立马儿护短“那你一皇子还对他国公主动手动脚呢,这事儿你怎么不说了?!”
      “我怎么就对你动手动脚了?!”
      “那你怎么挨得打?”
      “哎!秦嫣然!”
      “哎!本司在。”秦韵瞧着对面一脸“还有没有天理了?!”的质疑“你口中这个侍卫姓沈名约,字臣延,是缙云司的长史。”
      兰溱听罢,不由质问“缙云司长史就可以如此嚣张?!”
      “沈臣延可是吴兴沈氏的族长。”朝兰溱扬扬头“听说过缙国吴兴沈氏吗?”
      兰溱作为皇子,对这些时事政治范畴的知识可谓耳濡目染,熟记于心。
      吴兴沈氏前身是与缙接壤的吴国,两国历来为宿敌。缙先帝武帝继位后双方仍是互有输赢,难以吞并对方。可后来……突然看向秦韵“是你灭的吴国?”
      “什么叫‘灭’?!合着你们神川的教科书是这么写得呀?真是居心叵测!”
      “什么叫居心叵测?”
      “为了掩盖或转移自个儿国内的矛盾,就制造出一些假想敌,让大众相信总有敌人在虎视眈眈、伺机而动,从而保持国家的凝聚力。这若不叫居心叵测,那该叫什么?”
      “就叫……”侧头坏笑“政治。”
      “看来这历史啊,越是发生在眼目前儿的事儿,越是屁股决定脑袋地带着明显的导向性。可事实……”摇着头“和灭国没有半毛钱关系。”
      “不是灭国?”
      “就是单纯的降了后,徙其国民于吴兴。”
      “徙其民?吴国民对你缙国就如同当年上党民不乐秦久矣一般,他们怎么可能甘愿被徙?”
      “因为他们的太子发话了呗。”
      “太子……”兰溱琢磨推敲,突然瞪大眼睛“不会就是打我这人吧?!”
      “降缙时,沈臣延是吴国太子。如吴国尚存,他现在就是一国之君。”朝兰溱扬扬头“可是比你这皇子身份高贵。所以被他打下……”似笑非笑“你不掉份儿!”
      兰溱哭笑不得“顶天儿不过刘禅、孙皓、李煜之辈的亡国之君,有什么好清高的?!”
      “哈哈哈……你呀,也不知道谁清高。”看着心高气傲的神川二皇子“人吴兴沈氏现在在缙国也是可比肩京州霍氏的豪族。何况撇开出身不谈,单论相貌,人家碰你一下,你也不亏。”瞧着兰溱坏笑“刚才某人不也盯着人家看出了神儿吗?”
      “我……”兰溱心话,我那个“出神儿”单纯是因为他的无礼!可兰溱有个特点——不爱辩解。确切地说,是不屑纠缠于剪不断理还乱、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烂事儿。所以摇头叹气,却未再出声。
      而秦韵把这一举动理解为这人气短一节!——也是根据她自个儿无理争三分,没理也不让人的性格推己及人。于是“听说过司马晋时的琅琊王氏吧?”
      一个白眼儿“你才文盲呢。”
      秦韵乐“《世说新语》有记,说有人去太尉王衍府,正巧碰上王戎、大将军王敦、丞相王导都在。再往别屋,又见着太尉之弟王季胤、王澄。回去后便感慨‘今日之行,触目见琳琅珠玉。’之前读时不甚理解,觉得怎么就能感慨成那样?直到见着沈臣延他家人……”笑着摇头“才茅塞顿开。要是能以相貌平天下,那吴国皇室绝对可以一马平川、天下无敌。之前听沈臣延说他们家好像有什么斯夫血统……”
      白了眼秦韵“是斯拉夫吧?”
      “呃……随便吧。反正打从他记事儿那天起,大家就都长那样儿。”
      兰溱听着,回想沈约样貌……若说金发皙面绿瞳是人种共性,那沈约犹如玉山上行般光映照人的秀彻神采,确实不负他皇子的出身。
      再瞧秦韵……比起兰孝陵的黑发、青金石蓝的瞳仁,这人的发色更偏褐色。而瞳仁中那抹青金蓝又混合了一些绿,想必是因为缙吴两国接壤,种族混合所致。又想起秦韵母亲……赤发蓝瞳,当时在宫中堪称一景。
      见兰溱打量自己,秦韵向前探身,神秘兮兮“像你这种黑发黑瞳之人,在当时的吴国可是被视作不祥之物。”
      兰溱点点头“你们这种人在神川,统称蛮夷!”
      秦韵乐“你要实在感兴趣,沈臣延家里待字闺中……”顿了顿,坏笑着“那中馈犹虚之人也不少,你可以考虑考虑,结个缙川之好。”
      “你!”虽有些为难却不吐不快“情感取向是每个人的自由,不可戏谑!”——“待字闺中”指女子,而“中馈犹虚”则是指男子。
      “是因为桓公好紫?”——重音在“桓公”二字上。
      兰溱一脸严肃盯着秦韵……许久“不论是君还是父,我都不认为这喜好有问题。”
      小声嘟囔着“我也没说有问题……”侧头撇嘴,也不明白怎么就扯到了这么个无聊问题上。
      兰溱见气氛尴尬“想北齐高家个个相貌不凡,可脑子……”挑挑眉“好看有什么用?还不照样国破家亡,卖身为奴。”
      “对!对!所以你宁可做司马衷。”
      手撑头瞧着秦韵,意味深长一句“我要是司马衷,那我一定娶你。”
      “你!”对面那半真半假的眼神让秦韵很不自在。不由“退避三舍”,索性摆烂一躺——恭王的豪华辂车三面环榻,可坐可卧,与小型寝殿无异。

      辂车一路缓行……
      兰溱感到对面已许久无声“你这一会儿话痨一会儿闷壶的,性格反差还挺大呀。”
      见没被搭理,不由撇嘴。

      辂车继续缓行……
      兰溱发觉这人已经有段时间未动了,不觉侧头……低声轻唤“秦嫣然?……元正殿?……长公主殿下?”见还没反应,便提高音量“叫你呢!”
      身体微动却……又恢复静止。
      兰溱感觉不太对劲儿,便上前探身查看——紧闭目,微皱眉,色惨白。
      “你这……”不由坐到身旁,关切询问“是哪儿不舒服吗?”见人毫无反应,犹豫之下……还是手贴脸颊——一阵冰凉。赶紧再试手……“怎么会这么冰?!”
      连忙将中央的熏笼拉至秦韵身边,又回身去取暖手炉……
      回来塞到秦韵手中,看着毫无生气、虚弱无力之人……突然恍然大悟般转身到车窗旁,伸头,让人去找霍稚。
      霍秩听到传唤,策马至车窗边。没等兰溱描述完情况便心领神会。赶紧从随身荷包里取出个小盒子递给兰溱并交代着……
      兰溱回到秦韵身边,发现这人的状态是越来越差……连忙按霍稚交代,从小盒中取出一颗药丸,放到这人嘴里。同时与脑中飞速检索着自己往日所学……却有种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懊悔——任自己再饱读诗书,可也不会去储备女子癸水的知识。
      突然,也不知道是在哪本书上看到过,反正脑海中蹦出四个字——“得热痛减”。于是将几个备用暖手炉全部取出,在自己身上反复确认不会烫人之后,索性一股脑都放到了秦韵小腹附近。看着这人……仍觉不够,索性脱下自己身上雪白的裘衣盖到身上。而他自己则坐到秦韵身旁陪着……
      盯了会儿……见秦韵眉间舒展。
      再试手背——有些暖意——兰溱自己都没察觉地长舒口气。此时再看这蜷缩身体之人……还真是越看越小只。真是不明白之前怎么就觉得她个儿大呢?
      ……
      秦韵迷迷糊糊间闻到身边香气——“是他。”努力睁眼,果然是兰溱——手搭盖着的裘衣,斜靠自己……睡着了?
      由于药效起,秦韵觉得没那么痛了,但却是疲惫至极。于是重新闭上眼,再次沉沉睡去……
      ……

      秦韵再睁眼——看到的是床顶的承尘。
      “你醒了。怎么样了?”
      “这里是……”
      “是驿馆。”霍稚说着起身“我去让人热药。”
      听着关门声,秦韵仰望承尘……
      突然间万籁俱寂般的安静让她觉得有些失落……
      离缙国越来越远了……
      都说前路漫漫又灿灿,可灿灿是期许,漫漫才是事实。更何况,真的有前路吗?当站在通达九方的岔路口时,即使脚下是康庄大道,可也还是会迷茫——举目远眺,何去何从……
      特殊时期的情绪低落,西边儿的医者说是因为荷尔蒙加内啡肽,中原的医者认为是气虚则悲,而佛祖直接说是烦恼障——众生流转于三界生死,皆因贪痴嗔的烦恼障碍了涅槃之业。
      反正各说各的理,却都无法阻止这崩溃只在一瞬间。秦韵忽然间万般委屈涌上心头,鼻子一酸,抽泣起来……
      翻了个身,对上的,是兰溱颇感意外又一言难尽的眼神……
      “你怎么在这儿?!”万万没想到这房中竟还有个人。
      带着心照神交,唯我与子的、看破不说破的笑“就这么疼吗?”——给了秦韵个台阶。
      秦韵连忙回身,脸冲里,用衣袖擦拭泪水……“是!很疼!”
      识趣地转移着话题“你现在这脸色总算有点人气儿了。刚才路上苍白的吓人,身上冷的,我还以为你凉了呢。”
      “你能盼我点儿好吗?!”
      “我当然盼你好了,我可是一直守着你的。”
      “无事献殷勤!”
      “那倒也不是。只因你要在路上有什么闪失,我回去没法儿交差。”也是实话实说。
      “果然猫哭耗子。”
      “那不然你以为呢?”
      回头瞧着兰溱一脸欠儿欠儿的样儿……带着一身的疲惫虚弱,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我现在没力气和你扯,你跪安吧。”
      “哈哈哈……我看呀,还是有力气。”
      这时,霍稚端药进来。
      秦韵瞧着碗里的黑水,闻着那股子中药味儿,不觉咽了下口水“能不喝吗?”
      霍稚斩钉截铁“不行!”
      “这药太苦,我不喝!”
      “掌司!”
      “拿下去吧,我有那药丸就够了。”
      “那只是救急所用。毒性太大,不可多服!”
      “我!不!喝!”
      霍稚端着漆盘,瞪着犹如三岁小孩般耍赖的秦韵——咬牙切齿又束手无策。
      二人持续僵持……
      兰溱眼瞧着再不喝就又得拿去热了,于是取过漆盘上的药碗。说着“这药有好喝的吗?”坐到秦韵床边。
      “你知道它有多难喝吗?!你自己尝尝!”
      “我又没病,尝它干嘛?”
      “这药喝完总想吐。”
      “没事儿,吐完接着喝。”
      “兰孝瓘!”
      “那怎么办?治病嘛。”
      “我不喝!”
      “你!”看向霍稚——霍稚“她就这样!”地耸耸肩。
      兰溱思索片刻,转头对着秦韵“要不你捏着鼻子喝,这样就不会觉得苦了。你试试,一点儿都不苦,你信我。”见秦韵不肯就范“喝完再用蜜饯压压,便一点儿苦味都不会有了。”说罢朝霍稚使了个眼色,示意其将桌上的食盒拿来。“爱吃哪个?选一个吧。”
      秦韵眄了眼蜜饯,犹豫了下……将头扭向一旁。
      兰溱索性帮秦韵挑选起来“嗯……不如就它吧。”
      选定后,单手捏住秦韵脸颊两侧——也是“趁她病要她命”的仗着这人虚弱之极、无力反抗——将这人的脸“强行”转过……不顾“哎!你!”的抗议“记住不能品!一口气喝下去!……别品……对,一鼓作气,千万别换气……”强行将满满一碗药给秦韵灌了下去……
      直到见了碗底,连忙拿过一小块儿蜜饯塞入秦韵口中“快,赶紧压压。……怎么样?是不是这样会好些?”
      “嗯……好……”龇牙咧嘴、咀嚼着蜜饯“个屁!兰孝瓘你等着,等我好了。”
      “哈哈哈……好好,我就坐等你的打击报复。”边乐边取出罗帕擦着手“对了,你知道自己睡了几个时辰吗?”
      秦韵看向槛窗——天色更甚那暮霭沉沉楚天阔。
      兰溱瞧着眼前难掩心事重重之人“怎么样?饿不饿?想吃点儿什么?”
      “我……”感觉是有些饥肠辘辘,可更关心的是“咱们这是到哪儿了?”
      “虽然还在岐州境内,但距离长予已经不远了。”兰溱说罢又跟了句“咱们要不要在这儿休息几日?”
      秦韵摇了摇头,想了想,又加大幅度地摇了几下……
      此时,兰溱注意到这人眼角仍残留着刚刚漏擦的泪痕……忽然有种想抬手为其拭干泪水的冲动,只是他明白,若真这么做了自是不妥。便想着转移话题,换种方式,哄其开心。
      调整到跃跃欲试的语气“我也觉得咱们还是尽早到达永安京为好。你知道吗?这大雪过后呀,永安京里大街小巷就开始准备年节了。可是有好多好玩儿的呢。歌叫关扑、舞场歌馆、把酒相酬、车马交驰,可是热闹得很呢。到时,我带你到处逛逛。不过现在呢,你要先吃些东西。”看向霍稚“不如你去看看,就按你们掌司平日的喜好来吧。”
      听着关门声,兰溱将身体向后挪了挪——后背倚靠在床栏上。从旁边蜜饯食盒里拿起块儿秦韵刚才吃的品种,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大雪后的冬至,在神川可是大节。尤其是永安京,最重此节。”有一搭没一搭地给秦韵讲着神川的风土人情。
      “从这天起,宫内宫外就开始不断地有各种盛大活动。更易新衣,备办饮食,享祀先祖。官放关扑,庆贺往来,一如年节。”突然看向手中蜜饯“你吃完它怎么还会觉得苦呢?”看着秦韵“多甜呀。”
      盯着兰溱手里的蜜饯“这不是甜不甜的事儿,而是……”摇摇头“它根本不好吃!”
      看着手里蜜饯“不好吃吗?”又尝了口……疑惑歪头“挺好吃呀。”
      “你味觉真奇怪。”
      “奇怪吗?”
      秦韵瞧着如此孩子气的兰溱,愣了会儿……突然坐直身子,盯着兰溱“兰孝瓘,我……”
      “嗯?”
      二人对视,此时四周格外静谧……
      秦韵侧头,左右为难、纠结良久之下……“我想吃点儿带咸味儿的,还要有点儿甜,最好是肉类……还有……”
      兰溱眨着一双杏眼,听着秦韵的诉求……突然,眼睛弯出个好看的弧度“你呀,知道的是行癸……”顿了下,又乐不可支着继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坐月子呢。行,我知道了。不如就……只要这儿有的菜品都给你端上来,你自己选吧。”
      秦韵卧床修养,听着兰溱在房门口交代着……
      等人再回到床边时,伸手扯住兰溱衣袖,拽到自己近前。神秘地眨眨眼“哎!我问你,你是不是隐瞒身份了?”
      一对无辜的杏眼“隐瞒身份?”
      “你神川皇子的身份,是不是莫名顶替的?”
      “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不像个皇子,倒是像……女官。哈哈哈……说!你是不是个太监,假冒皇子来入赘的?”
      兰溱摇头“我早该想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了。你这刚舒服些就原形毕露了。”瞅着一脸“你能耐我何?!”的秦韵,想着从相识开始就一直被这人冷嘲热讽、挖苦捉弄……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窝囊气!于是越想越不甘心之下……
      “记得你说过只比兰孝陵大一年,那……我应该比你大些,你该叫我哥哥。至于怀疑我的太监身份……”靠近秦韵耳边“等你癸水过后,哥哥让你好好验验。”
      秦韵闻言,不慌不忙、似笑非笑“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细看处处好,秀色掩古今。你若是个女子,一定是个绝世美人。你呀……”眼神渐渐变得迷离,抬手轻触兰溱脸庞……手上突然加力——学着这人刚才灌自己药的手法——捏住两颊“早晚栽在这张嘴上!”
      “哎呀!痛!”条件反射地打掉秦韵的咸猪手“你早晚栽在这双手上!”
      秦韵放肆地大笑着……瞧着余怒未消的兰溱“我也是头回见你这种越生气越好看之人,不过……”摇摇头“长成这样却身为男儿身,真是可惜了这副好皮囊。”
      “身为女儿家却在羡慕一个男子的长相,你长成这样还好意思说?!”
      “哟,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这叫羡慕吗?我这叫惋惜!”
      兰溱不甘示弱“真这么喜欢我的长相,不如……”颇具玩味地朝秦韵扬扬头“知道基因吗?不如你就选我吧。而我……虽说吃亏,但权当行善积德了。如何?”
      秦韵瞧着一脸欠揍之人“也不是不行。”见兰溱这次不但毫无慌神儿反而稳如泰山,心话还真是长进了!于是“基因这东西可不好说,保不齐随我呢?”
      兰溱凭借自身超强的适应力,此时已然对秦韵的风格应对自如。“那就继续呗,直到像我为止。也算我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当真?”
      “嗯!”
      “那等回头见着你父皇,我可指名你了?”虚张声势,吓唬着兰溱。
      “真的?!”完全未被吓住反而“那可是求之不得!”——将军!
      “你!”
      “你不就是奔我来的吗?”见秦韵强作镇定“还是……”别有深意一句“你不愿意?”
      秦韵一时语塞,感觉月事让她脑袋缺血,思维有些跟不上……转了半天“你是在试探我吗?”
      “你觉得呢?”
      “我……”盯着兰溱“不明白你说什么!”
      兰溱被秦韵这硬撑劲儿逗乐了“有人故意让我来接你,难不成就只为折腾我?!”——聪明如兰溱,之所以邀秦韵同乘辂车,除了怜香惜——玉和自个儿——外,还想要“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以身诱敌。
      秦韵不由扶头,心中感叹这馅儿露得可真快!再瞧兰溱——还是这人太贼!耸耸肩“我们皇太后在神川时就特别喜欢你,所以很希望能得你做乘龙快婿。可我……”
      兰溱脱口而出“你心有所属。”
      “嗯?!”一脸疑问。
      “我有一说一你会不会生气?”
      “这……你试试!”
      “啊?”兰溱乐。“这是威胁还是允许?”
      “嗯……”秦韵也皱眉乐。“你不会要拿霍允说事儿吧?”
      兰溱思索了下“既然你能大方承认来意,并完全不避讳与霍允的关系,那我也就开诚布公了。”盯着秦韵“你这拒绝你们皇太后的方式真可谓曲线救国啊。怎么?想要我因为你混乱的男女关系而主动回绝吗?若如此……你脸面儿上可不好看呀。”
      秦韵看着兰溱“既然你都如此开诚布公了,那我……”深吸口气“放着什么心有所属,脸面好不好看的暂且不说,我不愿是因为……你刚说的什么基因,我……我做不到!”
      表情逐渐凝重“我之前领兵打仗时受过伤,差点送命的那种,所以……”抬头,看着兰溱的眼里泛着泪光“我不会有……”咬着嘴唇,喉咙哽咽……
      兰溱看着眼前这愁聚眉峰、忍泪低面之人,像闯了弥天大祸般一时不知所措。心里觉得堵得难受,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想自己平日里也是个伶牙俐齿的主,可此时却欲语还休、不知何言。只能眼睁睁瞧着秦韵难过,任凭其无语凝噎愁更愁……
      秦韵见兰溱一脸自责,深换口气,释然笑着“虽说恭王殿下冰雪聪明,看破了皇太后想要撮合咱俩的意图,可我不想耽误你,不想你以后难做。”
      兰溱皱眉“我倒不是……只是……”心里只恨自己的口不择言勾起了人家的伤心事。
      “此行,只是走个过程。过阵子我就与你父皇说谁都没瞧上,然后返回缙国。所以恭王殿下不必为此伤神。”见兰溱还在若有所思“所谓不知者不怪,你别再自责了。”
      “我……”摇摇头,依旧愧疚得很。
      “那要不……做为补偿,你那块子辰玉佩就别让我赔了。”
      瞧着秦韵云淡风轻的笑容和那堪比苦中作乐的心态,兰溱心中更加难受“东西丢就丢了呗,不过是身外之物,无需再提!”
      “真的?!可是你说的,回头不带反悔的。”
      “你若不往心里去,那就值了。”看着秦韵——有愧疚、心疼、怜惜……
      注视着一脸诚恳的兰溱……秦韵低头,摸着鼻子“那……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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