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脸不谈

　　样品室的长桌上，谢沂琛那套衣服的搭配饰品满满当当堆在上面，从耳饰、颈链，到不同质感的腰带，再到摆放在桌角的鞋，全都一一陈列开来，连标签都贴得整整齐齐。

　　造型组的人员也已经拿来了他需要的戒指。

　　江聿走过去，拿起桌案上造型组做的 look 方案册，指尖翻过一页页平面效果图，眉头微微蹙起，纸上的搭配虽工整，却总少了点灵气，无论是饰品的层次感，还是与衣服风格的契合度，都离他的预期差着一大截。

　　“江老师，衣服已经套好人台了。”

　　江聿抬头，见人台上已整齐穿好那套衣服，便合上方案册走到近前，指尖在其中一页提案上顿了顿：“就按这个版本的基础来调，但细节得改，你们先把那条暗银色腰带系上，注意卡在腰线最细处，松紧度要能刚好塞进两指。”

　　工作人员立刻拿起腰带绕过人台腰线，按江聿的要求调整着扣头位置。程珊在旁边帮忙递托盘，笑着补充：“这次做了三个方案，我比对了半天，也就这个版本最贴合衣服调性。”

　　“所以得现场调。” 江聿看着工作人员系好腰带，又抬手指向托盘里的碎钻耳饰，“耳饰别太靠上，稍微往耳垂下方偏一点，左右要对齐，等会儿我看看角度。” 工作人员应声拿起耳饰，指尖避开钻面，轻轻别在人台耳位处，还特意用尺子比对了对称度。

　　江聿上前半步，眯眼端详片刻，微微抬了抬下巴：“左边再往外挪一毫米，角度再往下压一点。”

　　待对方调整好，他又指向颈链，“项链去了。”

　　江聿退后两步整体打量，“羽毛托的戒指，先拿个暗红色的看看。”

　　几个人在样品室待了一个小时才定下最终的搭配，程珊拿着相机把细节拍下，拍摄到耳钉的时候她问江聿：“谢沂琛有耳洞吗？”

　　正喝着水润喉的江聿听了动作一顿，冰凉的水还含在口中，他抬眼看向人台上别着的碎钻耳钉。

　　程珊举着相机的手也停了下来，“问一下？”

　　江聿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到了和谢沂琛的聊天框，点到了之前为他拍的照片，在耳垂的地方放大，“好像没有，照片看不出来我发个信息问一下吧。”

　　“我问他经纪人。”程珊把最后一张照片拍好然后递给造型组的成员后拿出手机在屏幕轻敲了一会，“辛苦你们导出来弄一个文档，把细节重点标记一下下班前发到我的邮箱。”

　　“好的程姐。”那名同事接过相机和方案册。

　　话音刚落，江聿的手机就传来了消息震动，他低下头看屏幕，是谢沂琛的回复，只有简洁的三个字：【没有。】

　　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小的笑脸表情，随后又一条消息显示：【怎么不直接问我？】

　　江聿的指尖在输入框里敲了句：【刚想着你可能在忙，怕打扰你。】想了想，又加了个抱拳的表情，才按下发送键。

　　屏幕还未暗下去，新消息就弹了出来，只有简短的五个字：【你在工作室吗？】

　　没有多余的铺垫，直白得让江聿愣了愣。他刚想动指尖准备回复时，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他接起电话。
　　那头传来的不仅有谢沂琛的声音，还混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以及隐约的车声：“你在工作室吗？”

　　江聿握着手机的手顿了顿，转头看了眼人台上刚调整好的造型，轻声应道：“在的。”

　　“我能来工作室避雨吗？”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请求，江聿下意识地发出一声疑问：“嗯？什么？”

　　“出门的时候没看天气预报，下雨了，能来江老师工作室避雨吗，不麻烦吧？”
　　江聿本想问他怎么不打车或者是买把伞回去，但是话到嘴边就成了：“不麻烦，要我去接你吗？”

　　这话其实带了点客套的成分他想着谢沂琛或许会客气拒绝，毕竟两人虽有工作交集，私交应该不算熟络。可没等他多想，电话那头就传来带着惊喜的回应：“可以吗？”

　　谢沂琛的音调明显轻快了些：“那我现在给你发位置，就在工作室附近的路口，待会见！”

　　江聿握着手机，愣了两秒才应道：“好，待会见。”

　　挂了电话，他看着屏幕上刚发来的定位，确实离工作室不远，步行也就两三分钟的路程。只是他没料到，自己随口一句客套，竟被谢沂琛当真了。

　　“怎么了？要出去？” 程珊见他拿起外套往身上穿，好奇地问。
　　“嗯，谢沂琛在附近路口，没带伞，我去接他一下。” 江聿拉上外套拉链，又顺手拿起门边的伞，“你的伞借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程珊挑了挑眉：“看来你们这工作交情，比我想的要近嘛。”

　　江聿没接话，只是拿着伞快步走到门口。

　　而路口的谢沂琛，正站在一家便利店的屋檐下，看着手机里刚发出去的定位，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其实他刚才本想打车，可听到江聿问 “要我去接你吗” 时，鬼使神差就应了下来。

　　屋檐下还站着其他人，三三两两地挤在有限的避雨空间里，偶尔低声交谈着。其中一个女生的目光在谢沂琛身上打量了半天，才犹豫着走上前来，声音带着点紧张：“请问你是谢沂琛吗？”

　　谢沂琛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闻言抬起头，轻轻点了点头：“我是。”

　　得到肯定答复，女生眼睛瞬间亮了，双手不自觉地攥着衣角，语气更显激动：“真的是你！我特别喜欢看你演的《藏》，里面你最后那场哭戏，我跟我朋友都看哭了！”

　　她说着，还指了指身边的同伴，“我们本来是来这边逛街的，没料到突然下雨，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谢谢喜欢。” 谢沂琛的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你们没带伞吗？”

　　“没呢，早知道看天气预报了，那个……我们能跟你合张影吗？就一张，不会耽误你太久的！”女生拿起手机示意。

　　“当然可以。” 谢沂琛没有拒绝，还特意压低了身子，尽量让自己和她们都能在镜头里。女生快速按下快门，拍完后连连道谢：“太谢谢你了！”

　　谢沂琛笑着点头，看着女生拉着同伴回到原来的位置，才重新低头看向手机，江聿应该快到了。他抬眼望向雨幕，视线在路口来回扫过，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过头对着那个女生问：“这把伞，给你们。”

　　江聿穿着深色外套，伞面微微倾斜，大半都挡在身前，避免雨水打湿衣服。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却丝毫没影响脚步，很快就走到了便利店屋檐下，他走到alpha的面前停下脚步，声音带着点刚在雨中奔波的轻喘：“久等了，走吧。”

　　谢沂琛看到他，自然地走到江聿身边，“麻烦你特意跑一趟。”

　　“没事。”

　　谢沂琛点点头，跟着江聿踏进雨幕。两人并肩走着，伞面下的空间本就不算宽敞，再加上身高差，谢沂琛走了没两步，头顶就轻轻碰到了伞骨，他下意识微微低头，才发现江聿的手臂正微微抬着，努力把伞举得高些，可终究还是赶不上两人的身高差距。

　　“我来拿伞吧。” 谢沂琛没等江聿反应，就轻轻握住了他握着伞柄的手，指尖触到的地方还带着点雨水的凉意，他顺势接过伞，把伞面往江聿那边偏了偏。

　　江聿的指尖顿了顿，没反驳，只是悄悄往旁边挪了挪，让两人的距离更近了些。

　　“你这阵子忙吗？”江聿突然开口，中午和程珊吃饭时她提起谢沂琛的台步训练需要提上日程了，“要开始台步练习了。”

　　“最近还好，什么时候开始？”谢沂琛说着，头往下低了一些，这样的视角他可以看清楚江聿的脸，Omega皱着眉回想。

　　“可以的话，明天吧。”江聿抬起头，话音刚落，视线就和谢沂琛低下来的目光撞了个正着。男人的眼神带着点专注，让他下意识顿了顿，又补了句，“真的不忙吗？我记得前两天试衣时，你说过…”

　　他没说完，却想起当时的场景。
　　谢沂琛自然也想起了自己说过的话，为凸显对合作的重视，特意强调自己的‘忙碌’，“不会耽误，我能排开时间，全听你们工作室的安排。”

　　这份放低姿态的配合，突然让江聿想起初遇时谢沂琛的模样，那时对方没如今这般亲近。他赶忙低下头，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避开那道专注的目光：“辛苦你了。”

　　“如果江老师觉得我辛苦…” 谢沂琛的声音轻轻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恳切：“能不能在训练时陪我一节课？就一节就好。我不太习惯第一次接触新东西时，身边没有熟悉的人，求你了。”

　　江聿有些诧异：“你经纪人呢？他不能陪你吗？”

　　谢沂琛的经纪人虽然看起来有些和工作不太搭边，但能让他在一年内新人时期有资源不错的电影资源，应该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甚至是一个工作认真负责的好经纪人才对。

　　谢沂琛心里闪过对不住了诚哥，脸上却摆出无奈的神情：“他最近忙着对接其他工作，不会特意花时间陪我的。江老师，你就抽点时间吧，就一节课。”

　　他的语气放得轻，眼神里带着点期待，连伞都下意识往江聿那边又偏了些，江聿看着他这般模样，再想起刚才眼神交汇时的心跳加速，喉结动了动，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明明是对方提出的请求，却让他莫名觉得，自己要是拒绝了，倒像是做错了什么。

　　已经走到了工作室的楼下，谢沂琛还在等着他的答复，目光里的恳切丝毫未减。江聿攥了攥手心，避开他的视线，声音轻得像被风吹过：“好，就一节课。”

　　“谢谢江老师，我会好好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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