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居的铠甲

　　温丽选的餐厅藏在老巷子里，木质门楣挂着块褪色的牌匾，写着“晚香居”。傍晚时分，巷子里飘着饭菜香，三三两两的食客坐在露天的小桌旁，透着股烟火气。

　　陆承宇到的时候，温丽正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摆着一个小巧的纸袋。看到他进来，她站起身，脸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陆总监，这边。”

　　“叫我承宇吧。”他拉开椅子坐下，目光扫过四周，“这里环境不错，很安静。”

　　“我也是偶然发现的，他们家的红烧肉据说很有名。”温丽把菜单推给他，指尖碰到他的手，像触电般缩了回去，“你看看想吃什么。”

　　陆承宇点了几个菜，又加了一份温丽上次提过的松鼠鳜鱼。等菜的间隙，温丽把桌上的纸袋推到他面前：“这个，给您的。”

　　“什么？”他挑眉接过，打开一看，是件浅灰色的针织衫。质地柔软，针脚细密，是他偏爱的简约风格。

　　“上次看您总穿深色西装，想着换件轻便的或许舒服些。”温丽的声音越来越小，脸颊发烫，“不知道合不合身……要是不合适，我可以去换。”

　　陆承宇拿起针织衫比了比，抬头时眼里带着笑意：“很合适，我很喜欢。谢谢。”他没说客套话，只是把衣服叠好放在一旁，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红痕消了吗？”

　　“嗯，擦了药膏好多了。”温丽下意识地拢了拢袖子，“昨天……真的很谢谢你。”

　　“说了不用谢。”他给她倒了杯茶，“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不用忍，给我打电话。”

　　菜很快上桌，红烧肉炖得油光锃亮，肥而不腻；松鼠鳜鱼浇着琥珀色的糖醋汁，酸甜的香气直往鼻尖钻。温丽夹了块鱼肉，小心地剔掉刺：“你尝尝这个，据说老板是做了三十年的老师傅。”

　　陆承宇尝了一口，点了点头：“确实不错。”

　　两人边吃边聊，从工作聊到生活。温丽才知道，陆承宇看着沉稳，学生时代竟是校篮球队的主力；而陆承宇也没想到，温丽看似柔弱，却敢一个人背着包去徒步，爬过海拔四千米的雪山。

　　“你不怕吗？”他问。

　　“怕啊，”温丽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但站在山顶看到云海的那一刻，觉得什么都值了。”

　　陆承宇看着她眼里的光，突然觉得，这个总是把自己裹在铠甲里的姑娘，卸下防备后，竟如此鲜活。他想起第一次在会议室见她，她穿着笔挺的西装，汇报工作时条理清晰，眼神锐利得像把刀；而此刻，她穿着米白色的连衣裙，嘴角沾了点糖醋汁，正慌忙地用纸巾擦拭，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对了，”温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个小盒子，“这个也给您。”

　　是支钢笔，笔身是低调的磨砂黑，笔帽上刻着个小小的“宇”字。“上次看您签字用的笔快没水了，这个……书写很流畅。”

　　陆承宇接过钢笔，指尖摩挲着那个“宇”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见过太多精心准备的礼物，却没哪件像这两件一样，带着笨拙又真诚的心意——她记得他穿衣服的风格，记得他常用的笔快没水了，这些细微的在意，比任何昂贵的礼物都动人。

　　“温丽，”他放下钢笔，认真地看着她，“下周有个画展，一起去看吗？”

　　温丽愣了愣，随即用力点头：“好啊。”

　　走出餐厅时，巷子里的路灯亮了，暖黄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陆承宇把针织衫搭在臂弯里，并肩走在温丽身边，脚步刻意放慢了些。

　　“其实，”温丽踢着脚下的石子，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以前总觉得，一个人也能把日子过好，不用依赖谁。但遇到您之后，才发现……有人同行，好像更有意思。”

　　陆承宇侧头看她，月光落在她脸上，柔和得像幅画。他停下脚步，轻声说：“那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画展，一起去徒步，一起做很多事。”

　　温丽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盛着比星光更亮的光。她用力点头，眼里的笑意像要溢出来：“好啊。”

　　巷口的风吹过，带着饭菜的香气和青草的味道。温丽看着陆承宇臂弯里的针织衫，突然觉得，那些曾经用来伪装的铠甲，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温暖融化。原来卸下防备，主动走向一个人，是这样让人安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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