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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尚奕川没多做解释,拧开钥匙带他回公寓。车子驶出小区,晨光柔和。柳安年转头望着尚家老宅,在视线中变得越来越小。他轻轻叹气:“夫人,真的像我娘。”
尚奕川单手握着方向盘,“我妈也挺喜欢你的。你要是不舍得,以后可以经常过来陪陪她。”
“真的?我与夫人非母子,恐有僭越,奕川介意吗?”
“没事,我平常不回家,我妈倒是经常念叨我,你多来看她,就当是替我尽尽孝道吧。”
柳安年有片刻呆愣,低声道:“多谢。”声音却带着一点儿藏不住的颤抖,心底泛起微妙的暖意。他想,也许在此世,自己还能弥补遗憾,再次侍奉“母亲”左右。车窗未关,清风掠过他的鬓发,阳光一寸寸洒在他的侧脸上。他看着街头行色匆匆的人们、霓虹招牌、便利店和早点铺子,忽然有种奇异的归属感。
他们到达公寓时,太阳已高高升起,照的整个房间干净明亮。柳安年环顾四周,“奕川,我若是在此地叨扰太久,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尚奕川笑:“怕什么?都说了要你做我的模特,你就安心在这里住着吧。放宽心,平常就只有一位阿姨过来打扫卫生,不会有其他生人的。”
柳安年抿唇,还是忍不住说:“我会自己洗衣做饭,不占你便宜。”
“好好好,按你说的来。过来,带你参观参观。”
尚奕川的公寓位于阳城市中心的高档小区顶楼,他带着柳安年来到落地窗前,整个城市的建筑和景色尽收眼底。室内设计偏简约风,灰白色调的墙面、实木地板搭配浅色家具,整体干净利落,毫无冗余装饰。厨房是开放式的,但并无太多厨具,看起来不像是经常做饭。有三间房,一间是他的卧室,一间用来放杂物,还有一间被改造成了摄影工作室,三脚架稳稳矗立,工作台上陈列着几台不同型号的相机与镜头,墙角放着柔光箱和反光板等器材。
“来,带你看看我的得意之作。”尚奕川打开工作室的房门,推门进去,柳安年微微睁大眼睛,墙上挂着他以前拍摄的作品:碧水蓝天、繁星夜空、皑皑雪山......有些照片被裁剪成不同尺寸,摆在一旁的架子上,桌面上还有些散落的底片,带着淡淡的药水味,像是还未完工。
尚奕川走到柔光箱前,看到上面浮了一层灰尘,拿过纸巾擦拭,心疼地说:“你来了,这些可算是能派的上用场。”半年前,他购置了一套专业的摄影器材,想着在家里能拍些物品。可换了几套场景布局他都不满意,久而久之,这些器材都闲置了。
又打开旁边的隔间,“今天让你亲眼见识一下照片的诞生。”柳安年看过去,房间里摆着各种器械,像是一个小型作坊;架子上是一瓶瓶不同颜色的药水,桌上放着奇怪的滚轮、一台方方正正的机器还有几个不同大小的杯子。
“奕川,你在家里也能洗照片吗?”
“对,外面桌子上那些胶片都是我亲自洗出来的。”
闻言,柳安年眼里发出光彩,上次他们在工作室等,不一会儿,工作人员就把照片拿出来给他们。他当时新奇了许久,没想到今天能亲眼看见!
尚奕川关上门,只留下一盏暗红的安全灯。“奕川,你是要施法吗?”
“......”尚奕川说,“不是施法,是照片怕光。”他把胶卷塞进片芯放到显影罐中,加热、调整转速。当温度计显示到特定温度时,依次倒入显影液和漂白液,再用清水冲洗;最后,将底片浸泡在装满定影液的容器中。
柳安年全程被震撼得说不出话,图像在他眼前一点点显露。“显影、定影,都是能让图像活过来的吗?”
“也可以这么理解。”等待一分钟,尚奕川把胶卷拿出来,放在绳子上悬挂晾干。
柳安年忍不住伸手,指向他们在沙漠初遇那张照片,“好神奇,像是凭空出现的。”
“这就是摄影。”尚奕川的语气变得认真,“我喜欢它,也是因为它能留住我认为美的东西。”
“是的,你能把一瞬间的美变成永恒。”柳安年若有所思地问,“奕川,以后我也能被你‘显影’吗?”
“嗯?你想泡进药水里?”
“不、不是,我是说,以后我若是被你拍进了相机里,也会出现在这里吗?”
“当然,而且你的照片,我一定会比这些还认真地洗。”
柳安年有点不好意思地侧了侧头,却又忍不住瞄向那张正在滴水的照片。
下午,王阿姨过来给柳安年收拾屋子,柳安年一个劲儿地说着“无功不受禄”要自己来打扫,可他没用过现代的清扫工具,反而给王阿姨添了不少麻烦。尚奕川看不下去了,“安年,走,带你买衣服。”
柳安年一愣,“不是才买过吗?”
“那你穿了吗?天天穿着这件灰袍子,整得像我亏待你一样,在外人看来你就一身衣服。”
“......”柳安年不好回答,尚奕川给买的衣服,他只有晚上就寝时穿穿,白天他还是没适应穿着‘裸露’在外。
“今天带你买几件古装,用来拍照的,正好你平时也能穿。”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主子赐给小厮行头装门面?”
“我可没这样说,你承认自己是我的小厮啦?”
“......”柳安年很多时候都辩不过他,只好安慰自己:君子不争口舌之快。
尚奕川带他去了朋友介绍的店,一进去,就有店员热情围上来,“两位需要试试汉服吗?”
柳安年:“汉......服?”
尚奕川赶紧解释,“就是你身上穿的这种,你看这里模特身上穿的都是汉服。”
柳安年在店里转了转,这里很像大炎朝的成衣铺子,不见布匹,只有整套的成衣。店员所说的汉服与他那时的制衣风格虽有不同,但整体还算相似。他本来想找对襟短襦式的粗布麻衣,不仅没找到,还发现这里衣服布料多为丝织绫罗,像极了古代贵族所穿。
“你看什么呢?没有喜欢的吗?”尚奕川见他一直盯着一件衣服,也不动。
柳安年回过神,走到他身边,小声问:“奕川,何人敢穿‘龙袍’,岂不是大不敬?”
尚奕川乐了,“小古板,那是假的,这家店是专门租赁古装拍写真的。”
“可这些衣服多为上等丝织品,纹有祥云、禽鸟等图案,颜色也是紫金、玄黑、朱红,非平民百姓可穿。”
来到现代七、八天,柳安年带给他的乐趣数不胜数,尚奕川捧腹大笑,贴到他耳边说:“探花郎,你都当官了,哪里还是平民百姓?再说了,现代早就不整阶级贵族那一套了。你前几天上的网,白冲浪了?”
柳安年被耳边的热气弄得不自在,他这不是还没完全适应么!随手拿一件长袍进了试衣间,出来时,尚奕川眼睛都直了:“靠,这件绝了!”
他身穿靛青色长袍,腰束如意祥纹的宽腰带,黑发用一根银色丝带绑着,整个人安静端正,瞧着比平日多了几分文雅。柳安年这次听懂了,皱眉道:“你骂我?”
“不是骂,是夸,你太惊艳了!真的,你穿这件出去,肯定有不少女孩子爱上你。不,男孩子也会。”
柳安年被他说得脸颊发红:“你说话总是如此直白吗?”其实他想说轻浮!
尚奕川嘴炮惯了,一时没刹住车,“不是,对你才这样。”
“......”
接下来,尚奕川开启了疯狂“买买买”模式,他兴致很高,指哪买哪:“这顶鎏金头冠衬你,买!”
“读书人怎么能没有折扇呢,买!”
“诶,那个玉佩也不错,拿下!”
店员都被他的豪爽震惊了,这是来了个大金主啊!赶紧上前推销其他产品,“先生,您看,这些玉簪都是上乘玉石,绝对保真......”
柳安年拉住他,“奕川,这些已足够,不用那么破费。”
尚奕川也是一时新鲜,店内东西虽美,却不够精致,配不上柳安年,“好了,就这些吧,赶明儿给你专门定制。”
离开服装店后,两人又去了一家最大的古玩店,店内摆着屏风、茶具、仿古桌案上还放着木雕笔筒、毛笔架和砚台。柳安年都快看傻了,“奕川,这里好像我读书时的书院。”
“喜欢哪个?要不给你买全套?”
柳安年看着那一排排物品,眼里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都很喜欢,但我不是贪心之人,买几件就好。”一分钟后,他抱着一堆物品走到尚奕川身边,“这些,是最需要的。”
尚奕川看过去,一整套文房四宝、两叠厚厚的黄纸和一根蜡烛。“你这叫不贪?”
柳安年一本正经地反问,“读书人怎少得了笔墨纸砚?”
“那你拿蜡烛做什么?现在都有电灯了,你不会还用这个照明吧?”
“我......”柳安年第一眼看到那蜡烛时,便想起了与好友在烛下高谈阔论的场景。那人是府尹之子,科考后邀他到相国寺同游还愿,不料天公不作美,一场雨从傍晚下到深夜。两人在梨花树下燃烛饮酒,共同畅言若是高中要如何铲除奸臣、肃清朝堂。那一夜是柳安年少有的意气风发,他忘却了贫寒困苦,只想着施展抱负。如今再次看到那根雕刻有牡丹花纹的蜡烛时,柳安年心随意动。他想,就拿一根,奕川会同意的。
尚奕川也不在意,大手一挥,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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