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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只是他们没想到,玉堂还真就不见了,两人抄了近路赶到前往西山的山道上,左等右等,也没见那傻小子过来。
奚云月捂着肚腹,饿得心烦意乱,而裴忌也是拧着眉,一直玩着他那把破扇子,她在心里腹诽,玩玩玩,看起来名贵,可也当不了饭吃,她现在饿了,看着什么都想吃。
但凡来点吃食,她能连带着碗一起吞下去。
日头渐斜,等到夜幕时分,这山上雾气渐浓就很难走了,“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不若回去看看,兴许他胆子小,不敢上山又回去了。”
她也只是猜测,但裴忌却没有她乐观,他是见过玉堂那双眼的,死者是他唯一的哥哥,他俩相依为命那么多年,血浓于水的骨血之情,岂是轻易能忘的。
矿洞失事已有数月之久,可他为兄长寻尸骨的念头还是如此强烈。
既知道了地方,哪里会轻易罢休。
他叹了口气,收起扇子,“进去看看。”
*
原也没有进山的准备,一个穿着华丽的长袍,一人饿得东倒西歪,山里到了下午,寒意便越来越厉害了,仿佛要浸入骨子里。
因为饿,奚云月走着走着就很气,她感觉自己被诓了。
他明明说要帮她平反才让桃子替她出来,可出来这么久了,也没见着他去帮她澄清砚台的事,她记挂着桃子,还想着山洞里的那些东西,那脸就跟寒月里冻了三天三夜,僵得厉害。
裴忌一脚踩进泥里,不得不停步,脱下靴子扫清上面的泥土。
奚云月便干脆往地上一坐,“不行,我饿了,走不动。”
此时他们上山才半个时辰,路还有得走呢,正是知道后头得走很远,所以奚云月不干了,让她饿着,那就是要她的命。
她情愿被关牢里,也不愿受这委屈。
这时靖川不在,也没人给她备零嘴,早上吃的东西早就消化了。
现在她肚腹瘪瘪的,是一点力气都没有,裴忌无语,“我记得你早上可是吃了十张饼。”本来只给她买五张的,结果她吃不饱,还是靖川又跑去买了五张,这才填上她的嘴。
他这个就吃了两张饼的人都没喊饿,她这个无底洞倒好意思叫。
这合理吗?
奚云月耳根微红,“我不管,我就是饿了,有本事你去找矿洞,反正麻烦也是你招来的,要不是你跑到那们村,玉堂也不能知道矿洞在哪的事,也就没这些麻烦了。”
听罢,裴忌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把扇子,“我现在只有这个。”
他离开农舍的时候,把钱都留给村里人了,反正他钱多,压根不当回事,左右还有靖川呢,堂堂的国舅爷哪能没钱花。
但就是这么巧,靖川被他支使去许州了,这会儿他身上最值钱的就是这个,奚云月有些犹豫,她当然是识货的,这把扇子扇面描金箔,不止是瞧起来精致,扇骨也不同凡俗,每次他拿出来这么一晃的时候,都能让她多瞟两眼。
若不是被她逼急了,裴忌也不会这么大方的‘送’给她,她犹犹豫豫地,反惹得他的狐狸眼笑起来,“说给就给你了。”
往她怀里一塞。
她没接稳,差点落地上。
她赶紧抱住了,“我可不是故意要你的。”
“是。”某人将靴子正了正位置,好让下脚的时候更瓷实些,无奈地抛了个白眼,“不是故意,是我主动送的。”
他小爷送的东西多了,这点还不放在眼里。
若是奚云月识相,好好奉承他几句,金山银山他也给得起。
夜幕降临后,山林树影在风中晃动着,增添几分幽深,两人走得气喘吁吁,离矿洞的位置越来越近了,却仍是找不着玉堂,可已经走到这了,回去也是来不及,索性先到了地方再说。
这里山雀乱飞,像是被什么惊动了,在天幕上匆匆地划过。
奚云月蓦地想到些什么,她停下步子,看向慢半拍跟上的某人,他也朝这里望来,想是与她想到了一处,于是,等到匆匆跟上的玉堂赶到时,正巧被奚云月逮了个正着。
看着这个倔小子猩红的眼。
他们两个灯下黑顿时一头黑线。
本以为自己聪明,可以半途拦住他,结果反被他识破了躲后暗处,他们吭哧吭哧地找人,最后却是给他当了引路人。
奚云月这会饿着很来气,抓着他的胳膊时,手劲就没控制住。
还是裴忌看出来,让她撤开了手,露出玉堂血红的胳膊。
这小子皮硬,骨头也硬,被抓成这样了也不撒手,裴忌发现自己要重新审视他了,“你要是聪明就该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若是你没跟上在这山里迷路了,到时候出不去就是个死。”
“死就死,我不怕死。”
他冷笑,“你死了,你亡兄就你这么一个弟弟,谁给他收尸?”
玉堂被堵得说不出话,他胸膛起伏了半响,突然往地上一蹲,呜呜地哭起来。
本来山里没鬼的,被他这么一哭,倒像是真有了魂。
奚云月一拳落在树上,百年老树被她晃动,落下层层落叶,转瞬间就将玉堂的头罩住了,他的肩膀一耸一耸,终是止哭了。
她呐呐,“我是真饿。”
没有说话,只有风在吹。
她又道:“先回去吧,吃饱了饭才好想接下来的事,国,他说得对,你要是想替你哥收尸,也得先保证自己得活着,还得活得好好的,他要看到你活得这么好,泉下有知也当觉得欣慰。”
听到这句,裴忌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他发现这个野丫头正经起来的时候,倒是挺唬人的。
那日在公堂上,她为自己据理力争的时候也是这般眸眼明亮,灼灼生辉,仿佛能驱逐人心底的黑暗,那时他虽然看着她,想的却是许多其它的事,奚云月的劝说有效果,玉堂终于不执拗了。
他擦擦眼泪站起来,晃悠悠地显然已经力竭了,奚云月扶他一把,好歹没让他再倒下去,男孩小声地,“是不是就在这附近了。”
他们听了,俱没有作声。
“我就看一眼。”
他张望这个,再看看那个,“隔得远远的,看一眼就行。”
*
裴忌到底心软了,他默默把人带到矿洞口,玉堂跪在黑漆漆的洞口外,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他起身后,本来想朝着裴忌和奚云月再磕头。
这是从他后面出现几个人,把他们齐齐一推。
没有防备的几个像葱似地往洞口倒去,滚进了废弃的矿洞中。
好在洞口不深,落地后虽吃了些土,也没有缺胳膊断腿的。
奚云月睁开眼,周围都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这时忽然响起滚石落下的东西,她悚然,胡乱地在地上摸了一把。
被她摸到裴忌羞窘得差点叫出声,“你!”
下一秒,他和玉堂就被人腾空托起,晃晃悠悠地往另一边掷去。
他的话还哽在喉咙里没出来,人已经撞到了矿壁,痛得他吡牙咧嘴,他都疑心这野丫头是纯心报复自己了,忽地轰隆声在耳边陆续响起,落地的砸声撞得他心惊肉跳。
大的滚石混乱的落下,迅速将他们落地的地方垒成了小山。
若是他们还在原地,那是真的要被成肉泥了,生死一霎,裴忌什么思考都没了,本能地把昏迷的玉堂往边上拖,呛人的尘土覆在他脸上,使得他呼吸不畅,剧烈咳嗽。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石落下的动静才逐渐消停,他试探着动了动,探了下玉堂的鼻息,还好,他暂时无性命之忧。
这时一只小手摸来。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那手用同样的方式触到了他的鼻下。
怪异的感觉袭来,他下意识往后退,却牵动了肩上的伤口,难免发出了一点声响,那略带薄茧的手掌迅速撤开。
奚云月声音有点慌张,“你没死吧。”
裴忌本来不想回答她的,但看在她方才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还没。”
“哦。”
她撤回去,不吱声了。
想是有点尴尬,她又问,“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帮忙?”
这话本该是他问她的,现在反倒是她来询问自己,裴忌庆幸着现在黑漆漆的,她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下一秒,火折子就燃了起来,奚云月理所当然地拿起火折子照他的脸,“国舅,你可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谁帮我平反,还有那百两黄金呢。”
一瞬间,他心里的感动退得干干净净,“放心吧,死不了。”
死不了就死不了,这不是高兴的事嘛,怎么摆这么个臭脸。
奚云月也不高兴了,桃子不在,她可学不来她的圆融,看他确实不像要死的样子,也就放心了,她起身去察看周围的环境。
转了一圈然后回来,“洞口被堵了,他们应该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国舅,你身上带吃食没有,我是真的饿了。”
死到临头了,她还惦记着吃的,裴忌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好,他臭着一张脸本来想讽刺她的,但话到嘴边却便成,“有包杏干。”
他叹了口气,“拿去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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