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对你用魅惑术啊？

　　胡季欢循循善诱：“胡陵，我们要有职业素养。”

　　胡陵，拎着裙子的手微微颤抖。以前狐妖的处境原来如此困难，公狐狸也要伪装成女性，才能讨口饭吃。强如季欢，也为时局所迫。

　　胡陵咬咬牙，那就穿了吧！

　　胡季欢对现代女装了解不多，帮不上什么忙，坐在一旁看布甘时装扮胡陵。

　　他们身处工作人员的化妆间，与更衣间、办公室连通，明明房间占地面积都很大，但是挤满了杂物。每张桌子上都摆满化妆用品，卷发棒、直发夹等造型用具一应俱全。

　　落地衣架上千奇百怪的服饰紧紧凑成一堆，挤占了走路空间。细看之下，服装风格囊括古今中外，里面有不少古装。

　　看着这些眼熟但又新奇的衣服，胡季欢思绪飘远。方才对胡陵说的都是真话，他确实穿过女装。

　　他曾经有次出山被一个断袖缠上，好不容易摆脱后，就换了一身女装，结果发现女性扮相更吃香，索性借机留在当地蹭吃蹭喝，顺手解决闯入民宅的野猪、捞捞落水的行人、救救遇难的大蛇，成为当地有名的“相貌昳丽孔武有力的奇女子”。可别说，当时行善积德让他的修行都顺利不少。

　　若是一直伪装身份留在当地，也许能赶在飞升之路断绝之前修成狐仙，如今也不必在这为三瓜两枣的工资烦心。可惜不过几年，他寄宿之处的门槛就被源源不断的求亲人士踏烂，吓得他连夜收拾行囊回山。

　　“呜。”

　　一声喉间滚出的呜咽声拉回了他的思绪，他循声看向胡陵。

　　胡陵被按在椅子上，套上裙子，穿好裙撑，神色决绝，眼里又含着委屈的泪花，好像穿上这身衣服就要上战场一去不复返了。

　　布甘时看呆了，喃喃道：“琪娅公主顺应国家传统，在成年时第一次主动穿上裙子，也是这样倔强地哭，太还原了。”

　　没有读过书的狐妖们，也没有意识到应该吐槽这本破小说的烂设定。

　　布甘时又取来一顶金色假发，给胡陵戴上，对这个形象愈发满意。

　　“你们的肤质都很不错，化妆师也能省点力气。”越想越觉得赚大了，布甘时忍不住笑出声，仿佛预见了年终奖的金额。

　　“接下来几天，我会安排专员培训你们，让你们对角色设定多加了解，扮演起来更贴合人设。不要紧张，哪怕你们演技不好，光凭一张脸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干，也会有很多人喜欢的。”

　　这个世界，颜值就是绝对！

　　布甘时也没想明白，为什么长这么好看的两人，都没有被娱乐圈星探挖走。按理来说，娱乐圈更是不看学历的地方，有颜就有粉丝，有粉丝就有钱途。不过也幸好没有被星探发现，否则他的工作要凉。

　　虽然布甘时表示演技差也没关系，但尽职尽责的胡陵还是认真学习，每日对着镜子练习台词和微笑。

　　而胡季欢则很轻松，培训专员对他说：“来自东方的神秘黑巫师平日里高贵冷艳，但性格多变，可能上一秒笑盈盈地跟你谈天说地，下一秒就冷着脸捅你刀子，所以你随便怎么来都行，人设不会崩。对对对就是这样……”

　　刚发完“易玄哥哥，怎么这么多天不回我消息，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学生了，小狐狸哭泣.jpg”的胡季欢，反应迟钝地抬头：“这样是哪样？”

　　“你刚刚发消息的时候一脸不爽，感觉马上要刀人了。就是这种很危险的感觉。”专员手舞足蹈描述一番，最后总结道，“总之你随意发挥，有这张脸在就万事OK。”

　　于是胡季欢坐在一边，趁着胡陵排练的时候，疯狂打字。

　　胡凌今：哥哥，你不回信的日子里，我学习专注力都下降了。

　　胡凌今：我希望这次考试能至少进面，可能以我的水平需要早点开始辅导，你觉得今天怎么样？

　　胡凌今：你在忙吗？没关系的，即使看不懂答案解析，我也会一个人努力学习的。

　　胡凌今：易玄哥哥~你们上次的投诉解决了吗？我很担心你的奖金和功德！

　　提到了投诉，封易玄仍然不回答，看来是真的在忙，没时间看手机。

　　胡季欢也不是什么很小心眼的狐狸，既然封易玄不是故意不回消息，他就能大度地原谅他。

　　他将投诉链接里已经输入的几行字一一删除。

　　正好这几日还忙着熟悉新工作环境，也不是很着急。

　　在胡陵的努力练习之下，他们两个很快就出师，正式上岗。

　　胡季欢被安排在一间魔法屋里，捣腾他的魔药。透过玻璃窗，他看到胡陵在城堡上，对着下面的游客招手微笑，仪态端庄。

　　还真有点公主那味道。

　　游客们挤在一起，高举手机为他欢呼。

　　“太漂亮了！你说这个扮演者是男生还是女生？”

　　“这肯定是女生啊，你看这个脸部轮廓，一点也不像男的。”

　　“但是以奇妙谷的还原程度，我觉得他们会尽量找一个男生去演。”

　　“管他男的女的，外形还原就好，不要在意皮下！”

　　游客们热烈议论的竟然是胡陵的性别。

　　皮下是什么？胡季欢没听懂。

　　他托起一把假草药，与药水和在一起，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搅拌棒，随意划拉几下。

　　整体布置成紫黑色的屋里摆满了魔法道具，蟾蜍干、蜥蜴尾、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眼珠子……黑巫师在自己的静谧空间里炼制魔药，黑色的长袍下伸出一双洁白的手，将鼻梁上的眼镜向上轻轻一推，正好露出眼尾一点黑痣。

　　他只是望了一眼窗外的公主，像看风景一般，很快收回视线，专注于自己手上的工作，看起来很平静，完全瞧不出他此刻正在思考在公主身上要采取何种极刑。

　　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让屋内的游客情不自禁屏住呼吸，一时间竟不敢大声说话。

　　也许是这张脸太漂亮了，当他安静做事时，没人忍心打扰。也许是这爱答不理的气质也很符合原著中的黑巫师，那个喜怒无常的大恶人，让人不敢上前，生怕不经意间就中招。

　　众人心照不宣地选择旁观黑巫师完成药物炼制，远远地为他拍下照片。

　　？

　　胡季欢把炼好的药水倒入药瓶，拎起一本书，靠在木桌边，翻开，假装阅读。

　　不是说他的工作就是扮演黑巫师，干自己的事，别主动招揽游客，等他们自己过来合影吗？

　　怎么一个个都离得远远的？

　　他看到一个女生转身背对他，打开自拍摄像头，隔着三米的距离，和他合了影。女生激动地戳同行人的肩膀，做手势，示意她看照片。

　　胡季欢心下明了，原来是这样的合影方式。

　　于是放心地翻阅书籍，不去看游客了。

　　这工作不错啊！

　　他由衷感慨。

　　服务业都得看客户脸色行事，本以为这份工作也不过如此。

　　他擅长哄骗“客户”，但以前的“客户”是负责给他花钱的，现在的客户只是工作指标，可有可无，若是被甩脸色或提出无理取闹的要求，他担心自己会把工作搞砸。

　　到时候客户回去说黑巫师真的会巫术，在网络上大肆宣传，传到妖管局耳朵里就麻烦了。

　　魔法屋里的氛围实在过于奇怪，最先进来的游客都尽力保持安静，不敢上前合影。后来者不明所以，以为是这个打卡点的特色，跟着学起来。

　　以至于一天下来，胡季欢居然真没碰到跟他搭话的人。他闲着无聊，看完三本书，试遍了药水配方，都开始自主研发了。

　　闭园后，胡季欢喜形于色，挟着胡陵，拍了拍他的手。

　　“新工作比我想象中要好，只要穿着这套衣服，在房间里看书做药就行，完全不累。”

　　至于被这么多人围观，他一点心理压力也没有，他知道美貌就是用来欣赏的，千年来皆是如此，习惯了。

　　胡陵脸上也完全看不出之前的耻辱之色，开心道：“我从城堡下来后，就负责坐着喝茶吃蛋糕，跟他们拍照，他们都夸我好看！”

　　哪怕他开口，公主口中吐出少年音色，游客们也只是更加兴奋地欢呼，对他更热情，根本没有他想象中的异样目光。

　　真是长舒一口气。

　　布甘时也异常激动，他们早在网上宣传了两个新角色今日会登场，大家纷纷留下质疑的言论，怀疑他们根本不能找到合适的演员。

　　今天来的大部分人都是抱着审判的心态来的，要是不如他们意，就会在网络上大骂特骂，到时候布甘时还得被扣一大笔绩效。

　　没想到效果这么好，今日前来的游客在网上发表了很多帖子，附上胡季欢和胡陵的照片，底下好评如潮，都不需要花钱营销。果然还是颜值战胜了一切！

　　布甘时开心，决定邀请这两兄弟去搓一顿。

　　“你们下班别急着走，晚上一起去浮来吃饭啊！我请客！”

　　浮来是本地有名的米其林三星，布甘时知道他们家境贫寒，早早辍学未读，之前工资很低。他愿意出这笔钱，想跟他们打好交道。

　　没成想这兄弟俩一脸平静，听到浮来的名字也不心动。

　　这倒是令布甘时刮目相看了，还对自己试图以金钱拉近距离的行为感到唾弃。此二人虽家境一般，但心性极佳，定力十足，人格高尚啊！

　　胡季欢没跟他推辞，接受他的好意：“那要让你破费了，不过我们不必吃贵的，路边摊味道也不错。”

　　胡陵附和着点点头，他觉得来一顿水果当晚饭也很不错。

　　布甘时哈哈一笑：“没事，别担心，今晚消费我买单。浮来的价格对我来说不算贵。”

　　胡季欢很是满意，工作氛围如此美妙，同事关系也融洽，很好，这份工作可以长做，他愿意为此放弃考公了。

　　他本想和胡陵一起缩地回A市吃泡面，既然布甘时提出要请客，那尝尝B市的小餐馆也不错，各地有各地的风味，说不准也好吃呢？

　　但是……

　　胡季欢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少见的发懵了。

　　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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