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日月星——玄月融焰(上部)

作者:敬A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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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融雪期的信任》



      寒假的脚步裹着凛冽的寒风悄然而至,小镇的购物一条街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填满,年货摊位上……的大红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与孩童的嬉笑打闹交织成一片热闹的海洋。林夏跟着妈妈在人群中穿梭,目光不经意间被一家服装店橱窗里的黑色棉服吸引。那黑色深沉得如同夜的眼眸,透着一丝神秘与孤寂。她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执意要买下这件黑色棉衣外套和配套的黑色牛仔裤。妈妈有些疑惑,过年通常都讲究喜庆,可林夏却异常坚持,仿佛这身黑色能将心底的秘密妥帖地包裹起来。

      刚放寒假不久,同学们便组织了一场聚会。林夏怀揣着一丝期待早早赶到,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却始终没有看到陈默的身影,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失落。吃过午饭,不知是谁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随着游戏的推进,气氛愈发热烈,同学们纷纷红着脸,大胆说出自己心仪的对象,笑声与惊叹声在房间里回荡。林夏紧张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嘴唇微微颤抖,既盼着有人发问能吐露藏在心底的秘密,又怕脱口而出的答案暴露自己的狼狈。可轮到林夏时,有人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低声说:“林夏可不会有喜欢的人!”原本喧闹的氛围瞬间凝固,空气仿佛都变得沉重起来,大家不约而同地跳过了她,转而将话题引向别处。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林夏心头,她不明白,为何大家独独对她如此特殊。这种刻意的回避,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被排除在外的异类,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明明胸腔里翻涌着滚烫的岩浆,却要在众人的小心翼翼里扮演无悲无喜的局外人。

      时光在悄然流逝,转眼间春节已至。林夏对那年的烟花、年夜饭毫无印象,只隐约记得肖妈来家里拜年时拉着她多说了几句,那些话像颗小石子投进心湖,漾开圈浅浅的涟漪。可还没等涟漪散尽,心思早被陈默的影子占满了——反正毕业还远,想这些还太早。记忆里最深刻的画面,是在西岭雪山的那一天。表哥和表弟在雪地里尽情嬉戏,欢笑声在山谷间回荡,雪球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白色的弧线,落在彼此身上炸开。而林夏却独自站在一旁,穿着那身黑色的新衣,宛如一幅静默的画。她望着远处连绵的雪山,思绪早已飘远。寒风拂过脸颊,带来阵阵凉意,可她却浑然不觉,满心满眼都是陈默的身影。每一片飘落的雪花,都像是承载着她的思念,在这苍茫的雪地里,她的思念随着纷飞的雪花,恍恍惚惚,无边无际。

      这个寒假,林夏的思念在皑皑白雪中肆意生长,那些未说出口的话语,如同深埋在积雪下的种子,等待着破土而出的契机。当最后一片雪花消融在初春潮湿的风里,林夏背着塞满心事的书包重新踏入校园。她望着教室门口笑意盈盈的陈琳,突然意识到,这个春天,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故事发生。

      作为班里公认的班花,陈琳的存在总是格外耀眼。浅褐色的瞳孔像是盛着蜜糖,笑起来时梨涡深深,发梢永远飘着若有若无的茉莉香。课间总围着几个假装借笔记的男生,她却执着地一次次邀约林夏:“走呀,一起去课间操!”“走呀,一起去厕所!”即便林夏只是礼貌性地应和,她也从不气馁,琥珀色的眼睛总能在嘈杂的教室一眼锁定角落的林夏,弯成月牙:“走呀!”说着便熟稔地勾住她的胳膊。

      林夏跟着她穿过走廊时,突然想起小学时的好朋友,那个扎着天鹅绒蝴蝶结的班花;还有没转班之前的同桌敏敏,那更是一个耀眼的女孩,漂亮聪明大方热情,总是在下课时间给林夏分享学校小卖部的零食。原来自己平凡如一粒沙,却总被漂亮女孩的光芒笼罩。她自嘲地想,或许美女身边都需要个不起眼的跟班,就像绿叶衬着红花,才能显出那份夺目。可陈琳又与她们不同——那些主动靠近的温热,总让林夏心里泛起别样的友情。

      起初,林夏只是礼貌性地应和。她早已习惯将自己裹在厚厚的茧里,不敢轻易触碰炽热的善意。直到某天暴雨突至,她望着窗外发愁时,陈琳突然把伞塞进她手里:“我奶奶来接,你用这个。”转身冲进雨幕的背影,终于让林夏心里某处坚冰悄然融化。

      一个阴沉的傍晚,陈琳突然拽住她的手腕,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林夏,我和奶奶大吵了一架,家里根本待不下去……能不能去你家住一晚?”林夏的身体瞬间僵硬,她想要点头,喉咙却像被医用胶带死死封住。

      “求你了,我真的不知道还能去哪……”陈琳攥住林夏的袖口,指尖把棉布都捏出了褶子,“我睡沙发也行,不会出声的。”林夏喉头发紧,眼前突然闪过家中场景——父亲半睁的浑浊双眼,母亲压抑的咳嗽。那些凌乱的生活碎片,此刻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里打转。她怎么能让外人窥见家里这副狼狈模样?

      “可是……我家里最近在收拾东西,乱得没法待人……”林夏别开眼,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陈琳猛地抬头,眼底的失望刺痛了她的心。墙角歪斜堆着父亲住院要用的保温桶和折叠凳,茶几上摊着缴费单、CT片,沙发扶手上还随意搭着沾了药渍的毛巾,药锅里溢出的褐色汁液在斑驳的桌面上凝成黏腻的痕迹。这些带着医院消毒水味的杂物,此刻像根刺扎在她喉咙里。“要不……你先回家?长辈们冷静后就好了……”她机械地说着安慰的话,每一个字都像在割裂自己。

      看着陈琳失魂落魄地转身,林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夜风卷起楼道里的中药味,她却感受不到寒意,只有满心的酸涩与后悔。那一夜,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眼前不断浮现陈琳的无助。原来自己拼命维护的脆弱体面,竟比朋友的信任更重要吗?

      第二天,林夏在校门口遇见陈琳。她忐忑着询问情况,陈琳笑着点头说已经和好,眼中的笑意真诚而温暖。那一刻,林夏忽然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信任——陈琳没有因昨日的拒绝而疏远,反而像从前一样坦然地对她展露笑颜。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比任何安慰都更有力量,让林夏明白,在陈琳面前,无需用坚硬的外壳包裹自己。原来真心可以穿透所有防备,从这一刻起,陈琳不再只是普通同学,而是她愿意卸下伪装、倾诉心事的挚友,是值得她交付信任与柔软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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