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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库洛洛口中的“备用基地”,位于流星街一片相对稳固的废弃工业建筑群深处。与其说是基地,不如说是一个被简单清理过的大型废弃车间,空间比飞坦之前的据点宽敞了数十倍,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铁锈和灰尘混合的陈旧气味。角落里杂乱地堆放着一些看不出用途的机械残骸和集装箱,但也划分出了几个相对明确的区域,甚至有一个用破旧隔板勉强围出的、通往二楼腐锈铁梯的入口。
这里显然经常有人活动,地面有近期打扫的痕迹,几个空箱子被当作简易桌椅,角落甚至有一个用油桶改造的、看起来能烧水的简易炉灶。比起飞坦那个纯粹用于藏身的据点,这里多了几分“公共空间”的意味。
飞坦带着特妮亚走进来时,车间里只有信长一个人。他正盘腿坐在地上,专注地擦拭着他的长刀,听到动静,抬头瞥了一眼,目光在特妮亚身上停留了一瞬,咧开嘴对飞坦露出一个带着戏谑的笑容:“哟,来了?库洛洛还真给你找了个‘家属房’啊?”
飞坦没理他,金色的瞳孔冷漠地扫过整个空间,像是在看潜在的危险和最佳防守位置。他径直走向车间最里面一个相对独立、背靠承重柱且能观察到大部分入口的角落,将随身带着的一个小包裹扔在地上。
“这里。”他对特妮亚言简意赅地说,算是划定了他们的新地盘。
特妮亚紧跟在他的身后,低垂着眼,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信长那毫不掩饰的打量让她如芒在背。她能感觉到,在这个更开放的空间里,她就像一只误入猛兽巢穴的兔子。
飞坦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安,侧过头,冰冷的目光扫向信长。信长耸耸肩,做了个投降的手势,低下头继续擦刀,但嘴角那抹调侃的笑意却没散去。
这时,芬克斯大大咧咧地从车间另一个入口走了进来,手里还抛接着一个苹果大小的金属零件。他一眼就看到飞坦和特妮亚,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哇哦!看看这是谁?”芬克斯几步就凑了过来,完全无视了飞坦瞬间降温的眼神,好奇地围着特妮亚转了半圈,“原来就是你啊,让飞坦这家伙最近神出鬼没的‘小宝贝’?”
特妮亚紧张得后退了半步,几乎要躲到飞坦身后去。
“芬克斯。”飞坦的声音像是淬了冰渣。
“干嘛?认识一下嘛!”芬克斯嬉皮笑脸,然后对着特妮亚,用拇指指了指飞坦,“喂,小姑娘,你跟这家伙在一起闷不闷?他是不是一天到晚就只会说‘闭嘴’、‘想死吗’?”
信长在一旁嘿嘿地笑了起来,添油加醋道:“我看是,飞坦要是会聊天,流星街的垃圾都能变成金子。”
飞坦的杀气开始弥漫。特妮亚感觉到空气都变得紧张起来。她鼓起勇气,轻轻拉了一下飞坦的衣角,示意自己没关系。她不想因为自己引发冲突。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女声从二楼楼梯口传来:“芬克斯,信长,团长说过,不要过度打扰。”
是派克诺坦。她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本书,神情平静地看着下面。
芬克斯撇撇嘴,终于收敛了些,但还是对特妮亚飞快地做了个鬼脸:“行吧行吧。记住了,我叫芬克斯,那个擦刀的是信长,楼上那位是派克诺坦大姐头。至于这个矮子……”他指了指飞坦,“你肯定比我们熟多了!”说完,大笑着躲开了飞坦瞬间挥出的一拳,溜达到信长旁边去了。
派克诺坦从楼上走下来,对特妮亚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看向飞坦:“团长让我来看看你们是否安顿好了。另外,”她目光转向特妮亚,语气平和但带着一种天然的疏离感,“既然你会暂时留在这里,有些基本的规则需要知道。不要随意触碰他人的物品,不要过问他人的行动,最重要的是,不要离开飞坦的视线范围单独行动。这里……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安全。”
她的介绍与其说是欢迎,不如说是一种警告和划清界限。特妮亚连忙点头,低声说:“我明白了,谢谢您。”
派克诺坦没再说什么,转身找了个角落坐下,继续看她的书,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接下来的几天,特妮亚小心翼翼地适应着新环境。飞坦的态度明确而强硬——他将几个空箱子垒起来,在他们角落前形成了一道简单的屏障,明确划分出界限。当有其他旅团成员在基地时,他要么带着特妮亚离开,去外面进行更严酷的能力训练,要么就让她待在那个屏障后面,不允许她随意走动或与其他人接触。
芬克斯和信长显然对此很有意见,但碍于飞坦的武力值和派克诺坦偶尔的提醒,也不敢太过分,只是每次看到飞坦像守护宝藏的恶龙一样把特妮亚挡在身后,都会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挤眉弄眼的表情。玛奇偶尔会出现,她总是很安静,常常只是坐在高处,淡紫色的眼眸看着下方,指尖念线跳动,很少说话。但有一次,她看着特妮亚试图用念丝拾起一片落叶时,突然淡淡地说了一句:“线很细,但韧性强了一点。”这话没头没尾,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派克诺坦说。派克诺坦抬头看了玛奇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训练内容也升级了。飞坦开始模拟更复杂的场景:同时存在多个散发不同情绪的“目标”,或者让她在干扰环境下(比如芬克斯和信长在不远处故意制造噪音)维持念丝的稳定。特妮亚进步显著,但精神力的消耗也更大,每次训练结束都疲惫不堪。
然而,在这种高压之下,一些变化也在悄然发生。
有天训练归来时,特妮亚因为过度消耗念力,累的脸色发白。她强撑着整理东西,手指却有些发抖。
飞坦扔给她一包东西,是用干净叶子包着的食物。特妮亚低声道谢,打开叶子,发现里面除了往常的干粮,还多了一小块用透明包装纸包着的东西。她好奇地拿起来,隔着包装纸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甜的果香。
是糖。一块真正的水果硬糖。
她惊讶地抬起头,看向飞坦。飞坦已经靠坐在墙边,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一如既往的冷硬。但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处有一道不明显的、新的细小划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不小心刮到的。
特妮亚握着那块糖,冰凉的包装纸贴在滚烫的掌心,那股清甜的香气似乎钻进了心里。她没有立刻吃,只是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了口袋里最安全的地方。她看着飞坦手上那道细痕,心里起一种酸涩又柔软的情绪。他是不是……特意去找了这个?在流星街,这种东西一定非常难得。
还有一次,夜里气温骤降,车间里四处漏风,寒冷刺骨。特妮亚蜷缩在飞坦给她找来的、一条单薄的旧毯子里,冷得打颤,难以入睡。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是飞坦。他沉默地在她身边坐下,靠得很近,然后将他那件带着他体温和气息的黑色外套,扔到了她原本的毯子上。
特妮亚僵住了,一动不敢动。飞坦什么都没说,就那样坐在她旁边,也没有躺下,似乎只是在守夜。但他身上散发出的热量,以及那件厚重外套带来的温暖,像一道屏障,驱散了周围的寒意。
那天晚上,特妮亚是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中睡着的。第二天醒来时,飞坦的外套还盖在她身上,而他已经在不远处活动,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但残留的体温和气息告诉她,那是真实的。
这些细小的、沉默的举动,让特妮亚开始明白,飞坦的关心总是藏在看似不经意的举动之下。他或许永远不会温柔细语,但他的保护是实实在在的。
她也不仅仅是被动接受。她会在他训练回来时看似随意地递上水;会尽量将他们的小角落收拾得整洁;甚至会尝试用那个简易炉灶,将他带回来的、干硬难以下咽的食物稍微加热软化。飞坦对此从不评价,但会默许她的行为,有时甚至会把她加热后的食物吃完。
这种无声的默契,在旅团其他成员眼中,愈发明显。
一天,芬克斯看着飞坦面无表情地吃掉特妮亚递过来的、一块明显被精心加热过的肉干,忍不住吹了个口哨,对旁边的信长说:“喂,你看见没?咱们旅团是不是快要有固定的后勤人员了?”
信长嘿嘿一笑:“后勤?我看是专属的吧。飞坦,什么时候也让我们尝尝手艺啊?”
飞坦一个冰冷的眼刀甩过去,两人立刻识趣地闭嘴,但脸上看好戏的表情却没收起来。派克诺坦从书页上抬起头,看了一眼飞坦和特妮亚,又低下头,嘴角似乎有极淡的弧度一闪而过。
特妮亚就像一株柔韧的藤蔓,在飞坦这座冰冷而危险的峭壁上,小心翼翼地扎根,缓慢而坚定地生长。
然而,平静永远是暂时的。几天后,库洛洛再次来到了基地,这次,他带来了一项新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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