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那个病娇ai

　　“你记得我们之前去海洋馆吗？”许灵夕问。
　　“记得。”
　　“是什么时候？”
　　“姐姐生日的时候。”
　　叶浔不假思索地回答，表情平静而自然。
　　许灵夕一直以为，只要游戏重新开始，叶浔就会失去之前的记忆，没想到他是记得的。
　　可是这样一来，他难道不会感到奇怪，不会知道自己是一个虚拟人物吗？
　　“去年姐姐生日的时候，我们一起去了海洋馆，在那里玩得很开心。”叶浔继续说。
　　“去年？”
　　这又不对了，看来他根本就不记得，而是根据她的话捏造了一件根本不存在的事。
　　可这也说明，她是可以影响叶浔的记忆的……
　　许灵夕一下子打开了新的思路。
　　要是能让叶浔也认识到这一点，发现自己的记忆是可以改变的，也许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让他逐渐接受他们是在一个游戏里的事实。
　　“是上个月，你记错了。”许灵夕简单明了地纠正。
　　“上个月吗？”
　　“没错，我们上个月去的，还带回来了一只玩偶，你还记得是什么吗？”
　　“是一只白鲸。”
　　“不是。”
　　“海豚。”
　　“不是。”
　　“那是什么？”
　　“是一只虎鲸。”
　　叶浔微眯起双眼，略带怀疑地瞧了瞧她，之后便低下头，露出一副思索的神情。
　　“你发现了吗，你根本就不记得这件事。”
　　“不，我记得。”
　　“那是你瞎编的。”
　　“有可能是我记错了，姐姐为什么说我瞎编？”
　　“你当然是在瞎编，难道你脑子里真有这么一段回忆吗？”
　　“是啊。”
　　“……”
　　许灵夕沉默了，她自己都快被绕进去了，就连这段对话，也可以产生好几种不同的理解。
　　他到底是真有这么一段记忆，还是有意识地在假装，又或是根本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通过算法输出了这么一句回答呢？
　　姑且就当他真有这么一段记忆吧，也许这段记忆自动生成之后，就真的存在于他的脑海里了，就连他自己也这么以为。
　　可是，怎样才能让他意识到，这些记忆都是在她提起这件事后才产生的呢？
　　“对不起，”叶浔突然道起歉来，语气十分诚恳，“我知道女孩子都很在意细节，这么重要的回忆，我竟然记错了，以后我一定会记住我们在一起的每一个重要时刻的。”
　　说完他可怜巴巴地望着许灵夕，希望得到她的原谅。
　　那双眼睛清澈而明亮，像真人一样自然，流露出全然以假乱真的情绪，以至于有一瞬间，许灵夕完全忘了他根本不是人类。
　　“没关系……”她恍惚地说，但又很快清醒过来，“不对，我们现在不是在说这个。”
　　叶浔刚放松的表情又紧张起来，手足无措地站在许灵夕面前，“那是什么？”
　　“你真的没有察觉到，你好像在被什么东西控制着吗？”
　　“这是什么意思？”
　　他根本没有去想，因为问题本身听起来就很荒诞。
　　“你行为、你的思想，包括你的记忆，都是被程序操控的，因为这是一个游戏世界，你是游戏里的一个角色。”
　　“被程序操控？”
　　“是的，”许灵夕突然掌握到了关键，“你没有发现吗，在我问你记不记得我们去过海洋馆之前，你是完全没有这段记忆的，但是在我问了之后，你的大脑就开始填补这一段空白。”
　　叶浔的确在思考，许灵夕注意到这一点，继续说下去，“我问你我们带回来的是什么玩偶，你说是白鲸，我说不是，你又说是海豚，现在我告诉了你是虎鲸，那只玩偶在你的脑海里就从最初的白鲸变成海豚最后变成虎鲸了。你难道没有发现，你的记忆一直在变化，不觉得这不正常吗？”
　　叶浔认真地听她说完，做出一副竭力思考的样子。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既疑惑，又夹杂着一丝焦虑和不安。因为现在出现了一些他无法理解的事情，他感到自己的头脑混乱了。
　　许灵夕试探道：“你已经意识到了，你的记忆的确是不断变化的，对吗？”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海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过去的许多事物一下子换了一副新的面孔，变得既熟悉又陌生，但这些感受只是一瞬间，就像白日梦一样。
　　过后，他的眼神却依旧是茫然的。
　　“不对，不是这样的……”叶浔喃喃道，略显慌张的眼神却出卖了他。
　　“我是不小心来到这个世界的，你知道我该怎么回去吗？”
　　“不要走。”叶浔突然握住她的手，紧张道。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真的认为自己喜欢我，就算换一个人站在这，你也会说一样的话，做一样的事的，因为程序就是这么设定的……”
　　“不是的。”叶浔握住她的手越来越用力，好像生怕她会突然从眼前消失似的。
　　“如果你不相信，我们可以再试一次。”
　　“试什么？”
　　“测试你的记忆是属于自己的，还是可以被程序随意修改的。”
　　叶浔瞪大了眼睛，眼神中充满戒备和恐惧，但这些情绪很快消失了，只剩下沮丧和无助，过了许久，他才小声说道：“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你。”
　　“这是错觉，是因为……”
　　叶浔打断她，“不管一切的起源是什么，现在的我是喜欢你的。”
　　许灵夕愣了愣，“可这不是你的本意。”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那你喜欢我什么呢？”
　　“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
　　“为什么呢？”
　　“因为，姐姐既善良又温柔，我想要永远保护姐姐。”
　　“我怎么温柔怎么善良了呢？”
　　“你喜欢小动物，很有爱心，对我也一直很温柔。”
　　“我喜欢所有的动物是吗？”
　　“是的，你喜欢所有的动物。”
　　“我不喜欢老鼠和蟑螂。”
　　“对，除了老鼠和蟑螂。”
　　“我不喜欢蛇和蜘蛛。”
　　“也除了蛇和蜘蛛。”
　　“看见了吗？你都是顺着我的话在说。”
　　叶浔的表情更加不知所措了，他垂下眼眸，目光游离不定，情绪非常激动，嘴唇也被咬得发白，许灵夕担心他又要失去控制，可他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下次一定会记住的，我把这些……都记下来……”
　　叶浔语无伦次地说着，在手机的备忘录上打字，细瘦的手指肉眼可见地颤抖着。
　　许灵夕心软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切是怎么回事，你知道我要怎么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记下来……都记下了……”仿佛听不见她说话，叶浔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个劲地嘀嘀咕咕。
　　许灵夕夺过他的手机，“不要记了，你还意识不到吗？这一切都是假的。”
　　“假的……”叶浔茫然地重复一遍，嘴角突然绽起一抹异样的笑容，下一秒，那笑容凝固在他的脸上，凄凉的眼神中透出一股冰冷的寒意。
　　“那，我就更不能放你走了。”
　　叶浔说完，一步步向她走近，他的步伐那么从容，似乎认定了许灵夕无法逃脱。

　　不知怎么的，许灵夕晕倒了，当她睁开眼睛，正准备再一次迎接那条万年不变的林荫道时，看见的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场景。
　　她在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里，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周围非常安静。
　　“姐姐，你醒了？”
　　叶浔坐在床边，侧身望着她。
　　“你昨天突然晕了过去，一直睡到现在。”
　　他伸出一只手，指尖穿过她落在枕上的一缕黑色的发丝，动作极其温柔。
　　许灵夕扫了眼四周，“这是什么地方？”
　　“我家。……你饿了吗？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不……不用了。”许灵夕捂着脑袋坐了起来，她的头昏昏沉沉。
　　“怎么了，不舒服吗？”
　　叶浔担忧地凑了过来，许灵夕往旁边一闪开，躲开了他。
　　“为什么带我到这来？”许灵夕说着准备下床，却发现衣服都被人换了，“你……”
　　“我什么也没看见，真的。”叶浔赶紧解释。
　　“我的衣服呢？”
　　叶浔指了指阳台，她的衣服正晾在上面。
　　许灵夕把衣服收下来，走到一旁的浴室换好，然后回到房间，神色不安地看着半开的卧室门。
　　经过叶浔身边时，他一把拉住了她，“去哪？”
　　“想去哪就去哪，我不想待在这……”
　　“一定要走吗？”
　　“嗯。”
　　叶浔放开了她，往一旁退了两步，“那，走吧，姐姐。”
　　他的脸上表情似笑非笑，一直到许灵夕走到门口，他依然站在原地。
　　虽然不知道他在耍什么花招，但见他完全没有阻挠的意思，趁他还没反悔，许灵夕赶紧离开了。

　　此时，外面已经是一片暮色，看来她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
　　许灵夕沿着马路走到公交站点，等待11路公交车过来，没等多久，车就到了。
　　上车扫码后，许灵夕往公交车里面走去，走到一半，她突然停下脚步，因为所有人都在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她看。
　　她愣在原地，往所有人的脸上扫了一眼，人们都陆续移开了视线，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看见车后排还有空位，许灵夕抓着扶手往后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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