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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年【三】
在这个不大不小的房间里,俩个人各怀心事,但彼此的哀痛都被剥离出来赤条条摆在他们眼前。
晏子非先动了,他亲吻安却骨脖颈上那些痕迹,他不知所措不知轻重只想把上面那些可恶痕迹消除,再覆盖上他自己的。
而安却骨只觉心脏被人揪住了一块用力撕扯,撕扯的鲜血淋漓,多可笑,她只是抱着晏子非便觉又是痛苦又是欢喜,这样矛盾的情绪居然能被这样和谐的包容在爱意里面。
很多时候语言的交流都太过无力。
两个人都放弃了言语,他们本就对彼此熟悉,就灵魂而言已然不是第一次坦诚相见。
来势汹汹。
安却骨想起之前陌嘲风对她的触碰,不免浑身僵硬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你就是把自己憋死。”晏子非的声线因为被浸染而变得沙哑又低沉:“我也不会放过你。”
虚伪的包装滑落,那些不为人知暗自流动的情愫此刻展露无疑。
野蛮与爱意揉杂在一起,他们拥抱亲吻纠缠,世间一切在彼此面前失去了形状。
以肉身为媒介,灵魂为渡,用尽全身的气力与一个人交流。
那些磅礴的爱意和让人疼痛不已狼狈不堪的纠葛都传达过去了吗?
也许吧,俩个人都在沉浮,不要脸也不要命,恨不得把一生的爱和力气都在这一场亲昵欢好里完完整整交给对方。
安却骨只顾着一颗心想要靠过去,全然忘了自己这一世的身体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晏子非双目猩红,盯着她脖子上的痕迹害怕到连问一声的勇气都没有,脑中一片空白,只想把他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人揉进骨血里,藏着。
也不知道这要命的交流什么时候是个头,也许是因为疼到了极限也许是因为累到了极限,总之安却骨很没出息的昏睡过去了,等再醒来时天还未亮,她的手指被握在晏子非的掌心里揉捏。
理智渐渐回拢,浑身上下的不适都在提醒她刚刚发生过的一切。冷静下来想想,所以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样要死不活搞得像渴了饿了了几百年一样?
真是太丢人了。
安却骨咬牙扯了一把被子盖住了脸,无比认真的反思自己是不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噗”
晏子非放开了那些手指,轻笑着去扯她的被子:“害羞了?”
“害个鬼的羞。”安却骨隔着被子闷声闷气咬牙道:“等我能动了就出来掐死你。”
晏子非无声的笑了,天知道他这心思一路跌宕起伏下来是个什么状态,之前不敢问不敢提,眼下他总算是能说了。
晏子非强行把被子揪开食指放到了安却骨脖颈上:“你这伤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他不说自己都忘记了,安却骨想起了什么,抱住被子猛的坐起身来,倒抽了一口冷气之后才嘶牙咧嘴道:“既然你先问了,那我们就来个问答游戏吧,你一问我一问,一次只能有一问,可以不答但不许说谎更不许欺瞒。”
“好”
见他答应的爽快,安却骨总算是放心了,于是只着松松垮垮白色中衣的二人便面对面盘膝而坐开始了所谓的问答游戏。
“我先来答,脖子上的伤一部分是因为我身上那些金色锁链,只要我动就会收紧,一共有五个其中一个就在脖子上,妖君给上的。”
晏子非想到了什么坦诚道:“那东西叫锁魂链,你用三生散回溯记忆稍有差池就可能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锁魂链有定神锁魂之效,他,这勉强算是为你好。”
晏子非顿了顿,眼睛微微眯起盯着安却骨的脖子有些不怀好意道:“脖子上的伤还没解释完吧?”
好吧,安却骨掂量着他的神色慢吞吞道:“还有就是被妖君……唔弄的。”
果不其然晏子非那张脸上泛起了一丝怒意,安却骨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我也很生气的,但你要冷静。妖君此番不是一时兴起,他韬光养晦这么多年就是要复仇,不可能善罢甘休,我们但凡有一丝纰漏都会招致大麻烦。”
“好吧”晏子非不情不愿道:“以后再找他算账。”
“好了,到我了。”
安却骨想了想,问出了这些日子里她最大的疑惑:“为什么我辗转尘世这么久,每一次都活不过十八岁?”
气氛又一次沉寂了下来,端坐在她面前的人脸上划过了一丝转瞬即逝的悲伤,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晏子非才决定把那个被尘封多年的秘密掏出来。
“秦不周说你的命格有点奇怪,鬼界能干预的部分少的可怜,该怎么说呢,多病命短一生游离,是下入你命盘的诅咒。”
原来如此,安却骨露出一丝苦笑,但随即便也释然了。
“有本事在人命里下咒的,不是上界仙神就是下界鬼魔,我只知此事与鬼界无关,至于其他,一星半点都查不到。”
“查不到便算了”安却骨叹了一口气接着道:“说起来有件事很奇怪,我所有记忆的尽头只到晏逐乱,再之前就是一片空白,仔细想想也和那诅咒脱不了干系吧?”
“空白?”晏子非也觉这事有些不简单。
“对,再之前就没有了,意思是晏逐乱是我生命的开端,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但要彻底弄清楚还是需要点契机。”
“也是”晏子非也没有深究,只是看着安却骨又开启了一个新的话题:“关于晏温,我想知道,你可怨他?”
“二哥?”安却骨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是,当初也怪我没听他的话乖乖呆在东海,关二哥什么事?”
“那重九华呢?”
“他说赔我一千个一万个的时候,我神识还在,说真的,都快恨死他了,但是……”
安却骨顿了顿才继续道:“但仔细想想,我与他无冤无仇,他要杀我多半是因为当年仙界出兵,与其说他想杀我,倒不如说他是想借机重创我们海域但不知为何没下死手罢了。原谅他是不可能的,可想想就算他不杀我,我也活不了多久。看在二哥的面子上,我亦不会与他为难。”
看她通透,晏子非也只好道:“你能这么想也好,晏温他这些年一直觉得对不住你。”
“啊,为什么啊?”
“他到底选了重九华。”
“哦”安却骨应了一声又道:“那又有什么,谁不护短?我问你,若换我杀了重九华,二哥受挫,你护谁?”
“那自然是……”晏子非呢喃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花来,只见安却骨憋着一脸坏笑盯着他看。
“说呀”安却骨娇笑连连:“怎么不说了?咱都多少岁的老妖精了,别一碰到感情的事,就这么幼稚。人心长短,爱多爱少岂能丈量对比?二哥虽然选二嫂,但他那些年对我不薄。”
晏子非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倒是安却骨话锋一转:“不过说真的,重九华这人可真不是个好东西,我二哥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
语毕又把长安的事给晏子非细细讲了一遍,把故事听完之后,晏子非也恍然大悟,他总算是明白当年仙界出兵的渊源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眼见着话题扯远了,安却骨赶忙再把话头又揪了回来:“之前有一世,就是我们初次见面就在婚宴之上的那次,你消失了三个月,能不能告诉我那段时日你去哪里了?”
晏子非沉默了,百妖泪还没集齐,他不敢枉自抛洒什么希望,只是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知道他这是不想说,安却骨也不逼他,捧着晏子非的脸又换了一个问题:“我要十八了,晏子非,你看着我。”
晏子非顺势抬头望着安却骨此刻犹如湖泊般平静的眉眼,是啊,就要十八了。
安却骨的俩颗犬牙忽隐忽现,嘴唇开开合合吐出了一句话:“我死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眼看着晏子非一点一点落寞下去,安却骨含笑轻抚他的脸:“既然你怪我擅作主张,那不然你自己来。”
“相逢只是一刹那,等待却要那么久,这怎么值得?”
“这几日我时常想,如果从未遇到我,那你该过得更好。早知这样痛苦,不如一开始就不曾靠近对不对?”
“不”晏子非垂着头低语:“不是这样的,我在想办法。”
“什么办法?”
晏子非答不出来,只是死死握着安却骨的手,拿指腹摩挲她的掌心语气里竟然带着点哀求:“不说这个了,好不好?”
只这一句,便把安却骨准备好的无数说辞都给堵了回去,多年前还傲气的像只白孔雀的晏子非如今却对她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想到他这一路上温柔体贴的像个假人,安却骨便心疼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见她皱着眉叹气,晏子非手指直颤,最后还是伸手把她揽在了怀里:“我们只是好久不见而已,你不准胡思乱想,跟我回东海吧,妖域绝非久留之地。回东海吧,我们还同之前一样,等把这边事情解决了,你就会知道我的办法了。”
陌嘲风狰狞的面容还在安却骨脑中挥之不去,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还是福薄命短的那一种,在妖域尚且知己知彼有一用之地,若此番回东海,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妖君铺了天罗地网,如今只等收线,我若同你回去,才真是着了他的道。”
“但这里太危险……”
晏子非一语还没说完,便被安却骨捂住了嘴,只见那张放大了的脸巧笑着一字一顿道:“我想做的事,大哥从来不会拦我对吧?”
见晏子非还是欲言又止,安却骨这才把手挪开又伸出了小指:“我答应你用最大的智慧活下来。”
晏子非简直被那声大哥给冲昏了头脑,鬼都不知道这一声他到底想了多久,他犹豫再三还是把自己的小指也搭了上去,他抵着安却骨的额头恶狠狠威胁:“要是敢说话不算数,你就真的死定了。”
“晏逐乱,只有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不准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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