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青》

　　彭达很开心，自己拿到了“入场券”。表面上看，这是为了更好的把企业留在豫阳。这叫『地方政策』。实际上是变相的地方保护。但还挑不出毛病，比如说在本地纳税多少年，会相应享受哪些福利和政策优惠。这有利于使企业长期为本地服务。

　　类似于招商优惠政策。政策一公布，童心意就有些傻眼了。但他也说不出什么。前文提过童心意还搞绿化，有人说基建和绿化似乎不挨着，其实不然。拿高速公路来说，『建好以后，两边要种植树木，以保护公路』。童心意成立了两家公司，一家负责基建业务，一家负责绿化。分别由两个法人。这样投标的时候不会出现，基建中标，不允许再投绿化标的情况。

　　在绿化投标时，他又遇到了类似问题。树木不合格。人家建议“有一家公司，叫什么记不清了，他们的树木培植，符合我们豫阳水土。”童心意心说我都没听说过，同样是柳树，黄杨，灌木，怎么还认识地儿吗？

　　他向上投诉。得到的回应，以柳树为例，是“确实树虽说都是柳树，可细分，什么黄柳，白柳，旱柳呀等等。再向下又细分好多种，有些适合豫阳，有些不适合。”“我提供的都是，名单上有的呀？”“是这样，这次选购的树种，是专为豫阳提供的『紫娟佳人』『白面书生』『红玉添香』，特别适合种植在齐河两岸，这齐河吧，和你也说不清，它的土质不一样，不好意思，和你一个外来人也说不清。”童心意这个气呀！心说这都什么事呀！

　　愤愤不平地走了。“童总，看来我们也该和本土企业合作合作。”刘秘书劝童心意。“我知道，你是说，互相持股。”“对，要不然我们怎么融入本土文化。”“也好。就是不知道，与谁合作，会好一些。”“这次，中标的是海氏绿化，据说，背后是当年海四爷的公子，海凌卞先生。

　　“这些年，我倒有所耳闻，当年他交好范晓晓，那一招确实高明，现在他倒是洗白了。”“我看，我们要不也，”“不，我们不那么做，我们在那么做，并不高明。”“那您的意思？”“我们与陈氏合作，陈氏也想占领豫阳市场。我们有广泛的合作空间。”

　　“也是。”那时候随着陈氏业务的铺开，豫阳多了好多海鲜贩子。老板们也开始由『走兽局』向『海鲜局』扩展。皮耶罗找到陈林德。陈林德对这位财神爷，还是给了应有的尊敬。他知道皮耶罗在国外坐的是林肯。他也买了一辆，用来接待对方。

　　“多谢，陈先生热情接待。”秘书说。“不客气，皮耶罗先生，远道而来，真是不容易呀！今晚我给皮耶罗先生接风。”皮耶罗头次来中国时，还因为这句话，闹了个小误会。当初对方说“给您接风。”皮耶罗看了看天，然后不解地回“今天没有风呀，怎么接？”把大家都逗笑了。

　　对方也是，调查了皮耶罗的情况，知道皮耶罗开林肯，对方咬牙，买了一辆，还专门去进口商店，订购意大利进口的食品，法国红酒，要不说我们的老板们，当年为了“引资”也是不容易。最顶级的大佬，对标了国外大资本家。其余级别对标什么宝马，奔驰。而且那些人为了，从大佬手里拿生意，自然也不敢怠慢。

　　至少不买豪车，最起码会租劳斯莱斯那种。慢慢上层形成西式风格，高管为了和老板保持相对同步，自然会跟进，中层虽然降低标准，但为了交际，自然也要懂得西餐，以及西方礼仪。如此普通员工为了升迁，加薪，也不得不，硬头皮，去西餐厅，一窥究竟。

　　慢慢我们的生活西化。逐渐普通百姓也受到影响，穿起了婚纱，『司仪在婚礼上念，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你，愿意吗。』尽管他不是神父，新娘新郎更不是基督信徒，要的就是这个范儿。赵括倒觉得，我们更应该『凤冠霞帔，八抬大轿，吹吹打打，娶老婆，』这才是国人，真正的文化自信。而不是用什么奔驰，宝马，来当所谓的头车。

　　陈林德劳斯莱斯在前面引路，皮耶罗紧跟其后。来到下榻酒店。《普林·霍尔特》是豫阳第一家，由英国人开得酒店。是西斯.彼得.普林和爱瓦尔.腓力.霍尔特开办的。门童和服务生都是一水的英格兰人。“welcome”门童走过来，行了个英格兰礼。陈林德和皮耶罗回礼。“please”对方胳膊伸出，向一侧探身。“Thanks”皮耶罗回。

　　陈林德把皮耶罗安排好，出门的时候，腰板儿又绷直起来。气宇轩昂，走出旋转门。赵括认为旋转门就是『凯旋而归』的意思。那时候我们请西方人自然是西餐。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饮食自信，自然是东方美食。那个时候商人们还是『随别人的俗，入自己的乡』。

　　第二天，两人在陈林德的会议室，举行会谈。皮耶罗先发言“我此次，前来是给陈先生送钱来了。”秘书说。“呕！雷撒？（何以见得）！”“我帮范总，促成水质检测，如果没问题，开发齐河，我入一股，给你10%干股，如果有问题，会如何？”陈林德心说，你个老黄毛，我说你没那么好心呢。“累鸡，猴累，某森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某，麻公吧撒喽！（我无功不受禄）。”

　　“陈先生不要如此说，如果水质有问题，沿河乃至沿江企业，都会有影响，我知道你们申请奥运会，成功了，如果爆出水质问题，那么沿河企业一定会被要求，升级整改。你们缺乏相关设备，而我有。我不仅低价提供设备，我还提供资金。”秘书转陈林德的话，继续说“如果没有问题呢？”

　　“如果没有问题，我要求加入齐河开发。”皮耶罗的秘书回。陈林德冷笑两声。“恐怕您要的远不止如此吧，大家都知道发展经济，水，是逃不开的要素，你想控制我们的水，皮耶罗先生，您不怕我，把你的计划告诉范晓晓。”“不，晓晓我了解，她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女人。她即便知道，她也会去做。”陈林德钦佩地看着皮耶罗“原来皮耶罗先生，是点我呢嘛，不过有一点儿，您不要忘记，我和她都是国人。”

　　“我提醒陈先生，现在你们已经入世了。要有国际视野。”皮耶罗据理力争，当仁不让。他知道如果几个人一起发力，去控制水厂，那资金一定会有流失。到时候，不是更如了皮耶罗的愿。看来眼前这位商人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好吧！我同意。”陈林德别看平时有些傲慢，但有些时候，还是不含糊的。他知道国际化离不开国外市场，封闭不可取，但他同时也知道，国际资本的厉害。

　　他们想通过资本控制一个国家的命脉，然后任由他们收割财富，这就叫“新殖民主义”。破局困境，只有走出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要不然就是互相渗透。他知道自己还是合作的好，这样至少自己能“拖住皮耶罗”。“很好。”双方互相注视了几秒钟。皮耶罗知道陈林德的想法，陈林德也知道皮耶罗想干什么。

　　二人继续谈合作细则暂且不提。晓晓接受了皮耶罗的帮助。水检顺利进行。结果可想而知。被要求整改的企业名单公布。这些企业有些设备还是『进口的』。对于突如其来的成本压力，企业主们也是手足无措。他们前来找丰泽润达准备贷款。

　　皮耶罗带来了很多意大利，英国，法国的商人，人家叫『组团』，我们走出去，也要学会『团战』。他要下一步大棋。“不好意思，”银行马行长说，“最近一些英国商人，贷走了几笔款项，而且利息还高0.3个百分点，我们目前资金困难。你们去国有银行看看吧？”

　　商人们来到国有银行，发现了类似情况。大家都一脸疑惑，这些老外疯了吗。如此一来大家只好找陈林德，为什么水质没问题，对方给他10%的干股，陈林德才明白。不由得一惊。“老二，看来对方来者不善。”陈进雄说“你的意思是？”“对，即便没有水质问题，也会有其他问题。”“大哥，我们如何应对？”“如果我们把资金给那些人，我们的资金就无法流向别的领域。”陈进雄语气沉重。

　　“如果不给呢？”陈林德神秘地说，“那就更着了对方的道。这就是阳谋，也是资本的厉害。”老大意味深长地说。兄弟二人陷入沉思。陆三爷是个老江湖，他也闻到了别样气息，“三爷，最近公司那边，据说有帮英国商人，买走了大量别墅。”泽园的眼线和陆三爷说。“嗯！贷款从丰泽贷的？”“您都知道了。”“嗯！”陆三爷长叹一声，“山雨欲来，豫阳啊豫阳，你可一定要挺住。嗯（长叹）！”三爷显得异常沉重。

　　泽园地产会议室“我们市场部认为，现在是大好时机，我们要贷款，拿地。”市场部负责人激动地说。“我看也是，有批法国人，他们的建材又好，价格还不高，这对我们是利好的。”建设部门负责人配合。大家都纷纷点头。“而且好多外地商人，煤老板，来到我们这里，想买房，各家地产公司，股市飘红。”销售部负责人，脸上堆满喜悦。大家又纷纷点头。陆园女士靠在沙发上，老板椅微微晃来晃去。陆园却面色有些凝重，眉头微皱。看来股份化是必然趋势。

　　陆三爷推门进入会议室。大家纷纷看向三爷，现场瞬间冷静下来。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陆园腾地站起来“爸。您怎么来了？”陆园拉过自己的椅子。“嗯！”陆三爷一屁股坐下。碰的一声，吓了大家一跳。三爷满面怒色，拐棍重重砸在地板上，有胆小的，腾地从椅子上蹦起来。赶紧双手扶椅背儿。

　　“一群短视之徒。”三爷用拐棍指点众人。大家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皮耶罗，这个人，你们了解吗？嗯！那些法国，英国人，是什么来路，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嗯！”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心说老爷子这是怎么了，吃了炮仗了吗。

　　“齐河的商人们，火烧眉毛，贷不到款，恰好英国人，把钱贷走了，别人都是压低利息，可这帮人呢，加了0.3，这是什么概念。嗯！”大家又从椅子上弹起来，甚至有人掉落在地上。吓得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纷纷看向他。“没事，没事，大家坐，大家坐，不好意思。”那人呼噜呼噜衣服，拍打拍打，双手合十，冲众人拜了拜。尴尬地笑着。他看向陆三爷，一个劲拜。“不好意思，三爷，你老继续，继续。”对方点头哈腰，一副奴才相。

　　陆三爷瞥了他一眼，他马上收住笑容，小心翼翼地坐下，视线扭向一侧。大家有的硬生生咽口吐沫，有些张张嘴，想清嗓子，不敢出声，硬用手揪脖子。“法国人建材价格优惠，他们是善人？”老头子怒视众人。大家都低头不语。这“帮人也不给力，看着老外抬高房价，自己人也跑来凑热闹。以后波及到商业地产，水涨船高，租金也会升高，我看那帮货怎么办。”

　　老头子拐棍儿用力戳着地板。大家缩脖子，低头，恨不得有个地缝就钻进去。老头子戳到了痛点。同时也伴随着无奈，他知道，但也无可奈何。地产的火热，带动相关产业，税收也增加，经济一片“繁荣”。相关房产也被炒热，商铺租金翻着跟头向上滚，商人为了挣钱，什么黑心招数都出，什么合成牛肉，合成羊肉，果蔬催熟。橙汁饮料没有橙子，珍珠奶茶，既没有珍珠，也没有奶，更没有茶。

　　“爸，个人无法，扭转结局，您老息怒。”陆园女士，呼噜着老爷子前心。感觉老头子心跳都要140了。“嗯！”林倩赶快端过，降压茶。送到老头子嘴边，“嗯！”老爷子长叹一声。“我的建议。”老头子站起来。一声大喝。大家就如同『司令来了，说，我命令，下面的将领跺脚，立正一样。』齐刷刷站起来，挺胸昂头。

　　“把这次收入，投给齐河商人，暂缓贷款。”老头子知道，地产一火，贷款的肯定更多，那好长时间，齐河商人都贷不到款，不得不一直依赖皮耶罗。这不是好事情。麻烦还是来了。股东们纷纷致电，表示不解。陆园的电话都打爆了。“爸，看你干的好事。”陆园来回踱步，跺着脚，“你看你看。”老爷子回“月亮的脸偷偷在改变吗！”“嗯！噗！爸，”陆园跺脚，甩手，被气乐了，“我都火上房了，你还取笑我哦。”

　　陆园跺着脚，脸红扑扑地，向二楼楼梯口走。“闺女，回来吧！你不想解决问题了。”老爷子爱怜地说，陆园顿时站住，定在原地。“我，查，三个数，你不回身，我就，”“诶呀！爸啊！”“三。”陆园转过身，跺脚，羞涩地说。三爷也笑着说“三”。“哈哈哈哈哈”。三爷大笑起来。“嗯！”陆园鼻翼一拱。撒娇。

　　“去，把童心意找来，就是那个『四世三公』。”“找他干嘛？”陆园一脸疑惑。“叫你去，你就去，不该问的，别问。”老头子内涵笑着，语气沉缓而藏着高昂。“切！”陆园又拱了一下鼻翼。

　　“你就是那个，啊！『四世三公』呀！”陆三爷『打着官腔』，笑眯眯地说。童心意被问的丈二和尚。“您好，我三代经商，没有四世三公。”童心意伸出手，要握手的意思。“啊！对，四世三公，是袁绍。坐。”三爷拍拍沙发。“晚辈不敢。”“欸！叫你坐，你就坐，装什么孙子。”陆三爷把脸一绷。童心意不是彭齐豫，如果是彭齐豫，他会说“跟您比，我可不就是孙子辈，爷爷。”彭齐豫敢拍老头子肩膀一下，然后坐下。如果是齐步欣，他会“三爷抬爱，能当三爷的孙子，齐步欣万分荣幸。”

　　可童心意有些不悦，他这个人，不擅玩笑。“嗯！”“呕！我这个人，出身江湖，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望你不要介意。”老头子站起身，抱拳拱手。“心意不敢，心意不敢。不知陆先生找我，有何贵干。”

　　“贵干不敢，有事请你帮忙。”童心意一愣“您老有事，但说无妨，有心意能效劳之处，心意愿效犬马之劳。”陆园听着三爷不得不拽文，也是暗暗好笑。三爷轻哼一声。陆园瞬间变得一脸严肃，王姨看茶，陆园接过来“你去休息吧，太晚了，我来就行。”陆园轻声和蔼地说。“好的太太。你也不要太晚，注意身体。”“好的。”“三爷，童先生你们慢聊。”“好的。”童心意点头示意“你去休息吧！”三爷柔声说。“不知陆先生找晚辈，是？”

　　“心意呀！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的项目吗？”童心意一愣，他看看陆园，又看看三爷。“呕！是这样，基建未来，我是，看好的，以后为了改善环境，绿化也不错。我个人是想，”陆三爷试探地问。童心意似乎觉察出什么。“晚辈不才，承蒙陆先生看的起，只不过我，”童心意欲言又止。“呕！你不用考虑海先生，也不用顾及什么，如果有什么麻烦也可以告诉我。我陆海林虽说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是地方上，多少都还给些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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