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枝淬毒时

　　寒潭水漫过脚踝时，顾念数到第七颗银铃碎片。水面倒映着北狄狼旗的阴影，他忽然想起三岁那夜，明珠姑姑握着他的手点燃巫医族祠堂——火光里飘散的灰烬，拼出的竟是明月夫人的生辰八字。
　　"陛下，该试新袍了。"宫人捧着绣满星纹的冕服跪在屏风外。顾念将最后一枚铃铛碎片藏进砚台夹层，墨汁里浮着的金粉突然聚成北狄文字："七月初七，寒潭归位。"
　　铜漏滴到亥时三刻，他赤足摸进冰窖。寒玉床下的暗格积着薄灰，昨日拓跋厉送来的狼首匕首正插在明月夫人画像的咽喉处。顾念用指尖蘸着冰霜涂抹伤口，结痂的七星纹渗出淡金液体，在月光下凝成半幅皇陵机关图。
　　"小殿下在找这个吗？"裴元洛的鬼影从青铜棺后浮出，掌心托着对沾血的银镯。左镯"念"字缺了玉珠，右镯"忘"字残留着乳香——与顾唯卿临终前塞给他的药囊气味相同。
　　子夜惊雷劈开太庙匾额时，顾念在祖宗牌位后发现暗龛。三百枚刻着"忘"字的玉珏堆成七星阵，正中供着本泛黄的《双生录》。书页间夹着的婚书被血渍浸透，男方姓名处赫然盖着西蜀王印。
　　"母后当年抱回的孩子，可不止你一个。"明珠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她手中的金剪绞断银铃串，十二枚铃铛坠地摆出北狄边境的山川图。顾念忽然剧烈头痛，记忆中模糊的孪生兄弟正站在硝烟里，腕间银镯刻着他从未见过的"忘"字。
　　五更雪落宫檐，顾念在密道尽头找到青铜棺。棺内两具婴孩骸骨间摆着破损的玉玺，玺底沾着的胭脂与明月夫人画像唇色一致。当他将刻着"念"字的银镯套上遗骨左腕时，地宫突然震颤，三百盏长明灯映出冰壁上的血诏：
　　**双生归位日，山河易主时**
　　晨光刺破云层时，北境传来急报。西蜀边境惊现少年将军，琥珀色瞳孔与顾念如出一辙，战旗上绣着的正是冰壁血诏的后半句。顾念抚摸着心口新渗出的七星金纹，突然轻笑出声——原来这场棋局里，执子者从来不止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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