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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眠
此时天边的烈日已经露出小半个脑袋,趴在山腰上歇气。站出来的是一个少年,尽管他的脸颊上伤痕累累,但仍掩不住那英气。他将手中的剑放下,面朝江河,深吸一口气,准备跳下去寻找容浔的踪迹。
突然,远处传来几声仓促的马蹄声,众人瞬间戒备起来,皆是拿起武器,那少年也是迟疑了一下,站在岸边朝声音的来处张望。入眼的是一个憔悴的脸庞,剑眉下双幽暗深邃的眼眸分明是失了灵气,紧抿着的薄唇甚至有些颤抖,他朝这边张望着,越走近越是焦虑。
而来人便是迟渊。
他看见故里便急忙下马,来不及歇息片刻便问道:“容浔呢?”
故里听到他的声音猛地抬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迟渊又重复了一下自己的话,但是故里仍是没有回应。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小心翼翼地指了指一旁的江河,却不巧正好撞上迟渊那双眼睛,便是低下头,又没了声响。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其实迟渊心中大概知晓一二了,但是他仍不想去劝服自己相信,他小声地再次询问这些与他的容浔出生入死的兄弟们。
还是没人说话。
那站在岸边的少年有些踌躇,最后还是跑到迟渊跟前,“将军跳下水炸毁敌舰,可——”少年的话还没说完,只看见面前的人突然消失了身影,扑通一声跳进了江河。
由于急于下水的缘故,迟渊的眼睛鼻子都还没有适应新状况,但他都忽略了这些感受,一直往前游着,希望下一秒就能看见那吃糕的在一旁,就算是笑他匆忙乱了阵脚也行,只要那个人出现就好。
他看见不远处落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的,便感觉心跳戛然而止。迟渊赶紧上前去查看,将那人翻过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迟渊一边担忧着,一边庆幸着,担忧容浔或许比这人的情况更差,庆幸这人不是容浔。吃糕的聪明着呢,说不定现在还在哪点起火堆将自己的衣物烤干,他想。
但越往深处走,他的心弦崩得越紧,那心脏恨不得越出来一般。刚想往前再去看看,几株杂草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刚想随意扯开便继续寻找,却不经意间看到杂草间露出的黑色衣角。
又是一阵眩晕感,他慌乱地拨开杂草,靠近那个人。当看清那人的样貌时,迟渊感觉呼吸一滞,自己不受控制地快速抱起躺在杂草中间的人,这不正是吃糕的吗,怎的如此与他胡闹?
容浔就静静地躺在那,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那眼角处有一伤口,已经止血了,徒留那条稍长的口子在脸颊上。迟渊心疼地用左手摸了摸他的脸,憋足了一口气,将容浔带到岸边。
明明该是很累的,但是迟渊像是失去知觉般,一上岸便扑到容浔面前,但容浔已经不能给他任何回应了。他还是不相信,颤颤巍巍地将手伸到他的颈部脉搏处,又伸过去探他的鼻息。可是这些都随着他的主人长眠了,也一样无法给他回应。
故里就在一旁远远地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将士想去安慰迟渊,却被故里拦住了,那将士转身去看故里,却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故里见这里人太多太嘈杂,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迟渊很想大哭一场,可是他现在眼角红了,人也失意了,却再也落不下一滴眼泪。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容浔,抱着容浔,良久,良久……
他的容浔明明那么不喜水,怎能让他在此长眠呢,这样做,定是会惹得那吃糕的不高兴的。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他呢?上天是见不得他与容浔的长厢厮守吗?还是单纯一些人在背后操控着?
但迟渊现在已经不想再去想这些了,他的眼里只有容浔,也只容得下容浔。
“吃糕的,我带你回家。”迟渊说这话的时候有气无力,他甚至失去了嘶吼的力气,他无比安静,安静得让人觉得异常。
“明日我便与你完婚,到时候,奈何桥上你可不许不认我,我可是要生气的。”迟渊很是认真地说道,但这只是说给容浔听的,那些一旁的将士,完全听不见。
“我啊,还要找你算账呢,怎么就抛下我就走了呢?我知道你现在不必回应我,但你得提前准备着,我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哄好的人。”迟渊继续说着。
一旁的将士见他抱起迟渊,连骑来的马儿也不管了,失了魂般朝着一方走去,跌跌撞撞。
故里这才有勇气站出来,眼看着迟渊,一步又一步,逐渐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这迟渊可是将军的何人?”有人问道。
“他拿命都要护着的人。”故里心里极其不好受,吩咐将士们快些收拾残局,尽快回去汇报,但她是决意不去的,她的父亲简直残忍至极。
故里是知道韵节与迟渊之间的赌约,但说明白了,这不过是一场帝王的玩乐罢了。她不敢告诉容浔,怕他担心,怕他分心,怕他牺牲自己,可这事还是发生了……
终究是天不如人意,就此天各一方。
此刻,一叶扁舟上也传出声响,两个声音交谈着,在静谧的清晨显得格外刺耳。
“你不是说能胜吗?!”
“这次是意外。”
“是意外还是你蠢?!”
“陛下,全是那容家将军搞的鬼,可现下他已经死了,我便也没有顾虑了。怎么?我帮你拿来九州的地图,又帮你除掉送密信的暗卫,到头来只换得陛下一个蠢字?不过说上来,我还得谢谢你呢。”
突如其来的奇怪笑声惊起停在附近的不知名的鸟儿。
“你!你要做什么?!”
“陛下您看不出来吗?当然是杀了您以堵住悠悠之口啊。”
“你……你在利用——”
船内似乎晃起一道刺眼的光亮,这道光亮之后,再也没了声响。
不久后,有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男人从船上出来,到了岸边,而那船,顺着水势越走越远,不一会便沉了下去。男人手中的剑还在滴血,因为戴着斗笠的缘故,看不清他的脸,但从他的步伐可以看出,他是极其兴奋的。可刚走到林子里,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停下脚步,没了动作。
而这一切,都被一个因为肚子不舒服而停留的士兵看在眼里,他们的对话,更是听得一清二楚,他不敢吱声,等到没动静了,才慢慢走出茂密的草丛。
但是,好景不长,他感觉身后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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