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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2 章
在座的大臣,个个心怀鬼胎,有诧异的,有震惊的......唯一没有了然的。他一时间竟不知是该嘲笑自己的愚蠢无知,还是该同情他们。他想努力扯出一抹笑意,可是他是在控制不住,低着头,许久!
“其实,儿臣可以站到这里,应该感谢皇祖母的。”他看着满头白发、精神不振、十分疲惫的老人,心中很酸涩。那个老人从小到大对他都很严厉,可她明明就很慈祥,她对待他的兄弟姊妹尤其是太子更是温和。在他的记忆里,这个老人其实对他也算温和,只是在自己觊觎太子之位时,会严厉呵责.......
可是他,这么多年,为什么就是没听懂老人的言外之意呢?
他闭了闭眼,掩去了心中的苦涩,又睁开,盯着老人,“母妃想让我回来,可她没有办法。只有对您下毒!”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元贞太后含着泪看着这个从小就很执拗,但是乖巧聪敏的孩子,终于还是落下了眼泪。
“这件事情解决了,朕自会料理她。”他的话就像冰棱一样,一根一根地往人心里扎,“你,谁给你的胆子?谁给你的胆子逼宫!”
“自然是您给的。”他答道,“儿臣今日到这里,不为逼宫,就为了一个答案。一个萦绕在我心头,让我日夜寝食难安的答案!”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他没料到明帝承认地如此爽快,怔在了原地,凄怆一笑,“所以,今日,我站在这儿,是您早就预料好的。城防军被您调走了,禁军被您调走了,龙鳞卫在哪儿呀?”他含着泪四处看了看,“在这儿吗?只要儿臣一提剑,儿臣就立刻死无葬身之地了,是不是?”
“您一步步,处心积虑地引诱我回来是为了什么?为了太子吗?反正只要太子不死,他就是板上钉钉地下一任皇帝,您害怕您死了之后,太子背上弑兄地罪名,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处置掉我!”他吐了口气,眼底满是失望,夹杂着些许的疲惫,“您的怜子之心,苦得都是旁人!”他喃喃着。
他看向自己手里的剑,从没有那一刻,如此清楚,他就是一个跳梁小丑,“所以,儿臣,从生下来就是太子的磨刀石是吗?”
“是!”他斩钉截铁地答道,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伸手夺走了他手里的剑,随手扔在一边,“圈套是朕设的。可是你若安安心心地待在那儿,不再有非分之想,朕,会让你做一个富家翁,安稳地,平安地,过完这一辈子。可是你,没有。”他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的母妃,知道些什么?”
“臣妾什么都知道!”她默默走了进来,站在楚忻身边,看着眼前的男人,又环视四周,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遗弃丧家之犬,就是个笑话!
“当年,陈皇后因为陈家、因为陛下,选择离世。在世人的眼里,陛下断情绝爱、无情无义。可是,这些年,你一次又一次、避开众人去皇后寝殿,一待便是一天。您当真以为这世上有不透风的墙吗?”舒妃看着明帝渐渐难看的脸色,心里像是漏了风一样,“当年,姑母不愿意让我进宫,是您,一意孤行非要臣妾进宫,更是让臣妾在皇后前面诞下了长子。”
“臣妾愚蠢,猜不透陛下的心思,沾沾自喜,由着陛下牵着臣妾的鼻子走,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走进了陷阱。可您,就站在那儿,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臣妾越陷越深。臣妾对您而言,算什么?”她轻声质问着,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臣妾,是皇后的靶子。臣妾的儿子,是太子的靶子。”她心中委屈酸涩,难以言明,眼泪不止地往下落,她吸了吸鼻子,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置身事外地静妃,“静妃姐姐,你也知道吧。”
静妃低垂着眼睑,并不作答。
“看看,只有我一个,这么些年,活在一个谎言里,竟然还当成蜜罐,沉溺其中!她们,”她指着静妃,“是世家贵女,臣妾也是。她们是您的青梅竹马,臣妾也是。何以臣妾样样都要低她们一头。难道,只有她们俩是你的女人?难道只有陈娅云的儿子是你的儿子吗?”
“啪”,一巴掌,又快又狠又准,她怔了一会儿。
疼痛感让她难得清醒,她摸了摸自己有些肿胀的脸,“这些年,臣妾活成了一个笑话,在这深宫里,变得面目全非,惹人厌弃。陛下的心思,臣妾从来都没有猜准过。可是这一次,臣妾知道,早晚陛下容不下臣妾。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臣妾自己选。”
她有些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胸口,顺着她的嘴角流出来黑色的血迹,满嘴的血腥味让她笑了起来,楚忻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就在舒妃摇摇欲坠之际,一把扑过去,抱住了她,二人纷纷坐到了地上。
“母妃,母妃......”楚忻有些手足无措地抱着她,想要擦拭她嘴角的血,可是越擦越多,他突然就慌了起来。
“忻儿,不难过。与其让我余生都活在囚笼里,还不如让我随心一次。我这辈子,恐怕只有这一件事,不是别人的算计。”
“姑母!”她转过头,看着出现在面前的元贞太后,她使劲去拽她的衣摆,“姑母,我这一辈都过得混沌。我曾经无数次想要您的庇护,这是这一次,我不要了。”元贞太后蹲了下来,拉住她的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舒妃有些怀念地蹭了蹭,“您一次又一次的纵容我,我一次又一次地得寸进尺,最后一次了,就这么一次,让我的孩子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求求您了!”
“哀家答应你。”
她又蹭了蹭太后的手,“姑母的手,真的好温柔,就和娘亲一样。”话音落,她的生命也消逝了。
“娘!娘!”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倒在了自己的怀里,而自己无能为力,巨大的恐惧感、无力感和彷徨袭来,他再也承受不住了,大声地咆哮,“你真的是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下辈子,我一定要睁大眼睛,找一个疼爱我的父亲。”他拔出舒妃的簪子想要插进自己喉咙,却被人一把打掉,扭在地上。
他整个人被人压着,趴在地上,想要挣扎,可是丝毫动弹不得,他挣扎了许久,可是那个男人依旧冷眼旁观,他卸力了,顿时嚎啕大哭,“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祖母,祖母,您疼我一次吧,让孙儿走吧,让我走,让我走!”
“你母亲希望你活。不然她不会自尽,不会给祖母下毒。我也希望你活。活着,孩子。”
“您让我怎么活?被囚禁在宫里,还是被圈禁在王府里,等到新皇继位再恩赦我?”
“太后,邺城王妃自焚了。安清宫,安清宫走水了。”倚秋抱着一个孩子匆匆跑了进来,那孩子似乎受到了惊吓啼哭不已,只是声音微弱,像只刚断奶的小猫一样。
“找人救火。”明帝吩咐一声。
孩子的哭闹声,让楚忻回了神,他费力地抬起头,就看见一个一臂长的孩子,蜷缩在倚秋的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脸涨得通红,他不知为何,突然很心酸,默默地流着眼泪。
元贞太后吩咐倚秋,“抱着孩子给他看看。”
当这个孩子凑到他面前时,他只觉得胸口憋闷,他背过脸,不想再看。
“这个孩子就只剩下你了。”
他感觉肩膀一松,整个人瘫在地上,那孩子的哭声渐渐没有了,他有些好奇,没忍住转过了头,那孩子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伸出稚嫩的小手,想要去揪他的头发,可是够不着,有些着急,咿咿呀呀的,他不忍心,伸出手去触碰她......
邺城王带着孩子被送到皇家别院,除非明帝死,他不可能出来。舒妃的棺椁被葬在元贞太后的陵寝旁。姚沛涵自缢,点燃了安清宫,尸骨无存......
一夜之间,云都笼罩在阴霭之下。尤其是这些年站队城烨王的大臣,如今更是夹起尾巴做人,不敢冒头。而一时间,太子的威望似乎也达到了顶峰。
太后也因此事,迅速苍老,身体也衰败下去,整日卧床,靠着汤药度日......
而原本一直看戏的楚嘉泽也有些人意兴阑珊,窝在房里,燃着暖炉,开着窗户,看着外面漱漱下落的雪。
暖气熏人醉,他有些昏昏欲睡,晨晨也放轻了手脚,轻轻地替他按摩。
“原本还想探探底,没想到......这个老狐狸。”
晨晨一抖,动作更加轻柔。
“怎么不说话?”他翻过身看着着晨晨,他挑起她的下巴,晨晨垂着眼睑,不敢与他直视,一双睫毛轻轻颤着,楚嘉泽玩心一起,轻轻吹了一口气,她猝不及防眨了眨眼睛。
“哈哈哈。”楚嘉泽笑了出来,“真乖!你要是一直这么乖......”
“奴一定会。”
“聪敏人才能在我身边呆的久。”他亲昵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原本想试试云都地军队,没想到啊,一个都没见到。禁军、城防军也就算了,反正都不成气候,仗着人多。但是那个抚宁军,看看安淮奕的样子,就知道是个硬骨头。不过,也不是我打头阵,怕什么。”
他轻笑一声。
“对了,谢家那个小丫头,有办法吗?”
晨晨有些为难,“那个孩子身边有一对双胞胎,武功不低,奴,一时想不到办法。”
他想起跟在江离身边的两个孩子,皱了皱眉,叹道:“还真是个宝贝疙瘩,护得够严实。不过那孩子确实生得可爱。你想生吗?”
晨晨听后,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缩,却被楚嘉泽一把拉住,“你怕什么?你当初跟在我身边,不就是为了日后能有个孩子傍身吗?”
“奴身份地位,不敢妄想。”
“江离啊江离,真是难缠。她老是缩在侯府里,我总不能打上门去吧。”他有些苦恼。
“世子,姚大人如今恐怕已经到了岭南。您长时间不回去,岭南那边......”
“不碍事。在那个地方呆久了,换换地方也挺好。”他顿了顿,“卫国那边怎么样了?”
“卫国太子不日登基,也不辜负您为他谋划一番。”
“卫国的老皇帝年纪大了,胆子倒是越来越小。没用的棋子,趁早扔了,省得碍事。你说是不是?”他挪了挪身子,换了个姿势,“等这件事结束了,我也娶个媳妇看看,希望还能有江离这么有趣的女人。”
晨晨颤了颤睫毛,低着头,继续替他按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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