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天

　　“……可我却到了淮止真人的手里。”穹天接口，喃喃道，“而掉头用来对付自己，对吗。”
　　“难道不是么。”无极认真道，“让我非常意外，你太像她了，每次看着你，就像是那人还活着，音容笑貌，仿佛仍在眼前。你这身衣服，则令我充满了厌恶。”
　　说着他走下悬崖，来到穹天身前，以手指插入他残破的衣领，指间带来一股寒意，紧接着裂帛声响，无极猛地将穹天外袍撕扯下来，再一耳光，打得他一阵天旋地。
　　穹天原本便内力虚弱，挨了这么一耳光，顿时眼前发黑，险些跪下来，他勉强撑着，赤|裸上身，不住发抖。
　　“你需要的从来就不是一把刀。”穹天擦去嘴角血迹，抬眼望向无极，缓缓道，“你需要一盏灯。”
　　叱睿冷笑道：“忘了。你恐怕还不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她也是死在你要的光里！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这个畜生——！”
　　无极怒不可遏，几乎是朝穹天吼道：“你背叛了你的娘！你将仇恨忘得一干二净——”
　　“那不一样！”穹天毫不留情地以咆哮打断了叱睿的斥责，同样朝他吼道，“娘若还在，她会做出与我一样的选择！”
　　那一刻，穹天突然感觉到叱睿的眼神变了，若说先前还是带着怒意，此刻则是透露出厌恶感的冷静，冷静得非同寻常。
　　“什么时候才会结束？”穹天朝叱睿道，“罢手。”
　　“永远不会结束。”叱睿回到悬崖上，冷冷道，“该说的话还是要朝你说，小崽子，我再给你个选择，接受暗夜杀掉你腹中的灵胎，让出你手上的五灵珠。”
　　穹天静静立于殿中，哪怕手脚被上着镣铐，这一刻，他的眉目间隐约现出一股威严，如同凛然不可冒犯的王者。
　　“想都别想。”穹天道，“这东西本来就是传给我的，就凭你？你该不会觉得，空有五灵，没有我号令得动这力量吧？”
　　无极认真道：“能不能驱使它与我全无关系。哪怕她将我关上千年万年，人族也永远不会是人间的王。”
　　说完，他突然出手，穹天身穿战服，被墨青悍然扯破后，如今打着赤膊，一身白皙瘦削肌肉，站在这满是覆雪的废墟殿中，那身装束，竟是与袒露半身的无极相似，而这衣着残破的少年，更有股真王的气概。反而无极更像名。
　　“那么我就只好当面处决你们了。”叱睿轻松地说，“除了你，还有你那伙弟兄们.........”
　　“处决之前，我最好问问你的老朋友。”叱睿冷冷道，“万一把我自己搭上去了可不好。”
　　“什么意思？”穹天微微皱眉。
　　“报应，这就是他的报应！”叱睿沉着目光，“你不愿意交出五灵，他总不能不管自己爱人和灵胎的死活吧。”
　　“叱睿，你找他也没用……”
　　话未完，叱睿喉咙中发出类似丝丝的声音，无数银环自地下破巢而出。
　　穹天眼前像是扎进了无数根的细针，一突一突地刺激着他的神经。
　　“你的话和你的命一样多，用没有用不是你说了算，先消停一会儿吧……”
　　叱睿的声音愈来愈远，穹天按住眼，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无意识加重，他用力睁了睁眼，叱睿的笑容如那年阴川山一样，充斥着嘲讽，冷眼旁观他在银环蛇中挣扎……
　　穹天从阴川山中逃出来，猛地睁开眼睛，便见面前有一个人，坐在他的身边打量着他。
　　司无双的视线正紧盯着他的腹部，穹天皱眉道：“你想做什么！”
　　说着，穹天着起身，发现静悄悄的，浓雾中看不见四周的状况，只能偶尔听到几声狱鸟的鸣叫。
　　司无双往后退开，穹天祭起灵蝶，大喊道：“三师哥～！东褚～！”
　　“没用的，他们都不在这里。”司无双坐在不远处的礁石上，冷淡道。
　　穹天的眉头蹙得跟紧：“那你还在这里等什么？”
　　“放心，我可不是十八宗派那些匪徒。”司无双不以为然，身体坐了点，穹天才发现他的双腿已经断了；
　　司无双继道：“即便大祭司败了，不还有人皇么，叱睿能在九阴冈布阵，引我们入圈，人皇就不能么？叱睿要搅乱他的布局，他必然是不满的，如今他迟迟不出，只怕也是在等一个契机，至于这个契机…，如此大军压境的情形之下，若是大祭司都败了，这天下还能叫人间多久？他唯有在这个时候在人间制造混乱，逼得暗夜与神族两败俱伤，才能解人间的危机，他这个位置才能继续坐下去……”
　　穹天却并不在意这些，踏着满地碎片走上前，逼问司无双：“你到底，对叱睿做过什么？”
　　司无双一怔，彷佛是没想到提起这个；
　　“你到现在还要跟我纠缠这事？”司无双涨红了脸，恶狠狠道，“十八宗派喝光了他的血，吃光了他的肉，与我何干？我不过是垂死之前夺了他的灵核……”
　　“那灵核是我的。”穹天瞬间愕然，不可置信地瞪向司无双。
　　“是你的又如何，藏尸塔外无数垂死之人，谁知道他就是鬼蜮逃出来的，即便我不做也有别人，你跟疯狗一样咬着我做什么？你有本事不会去找叱睿算账？！”
　　司无双的脸上全无心虚，洋洋得意地说着这些，如同炫耀一般，扭曲的面容上此刻丑态毕露。
　　十八宗派灭了他，所有他夺走我的灵核，为的就是找他们复仇，可谁知他在鬼蜮被重伤，逃出去又被司无双暗算。
　　以叱睿的个性，非得让十八宗派与司无双魂飞烟灭不可，可是这么多年，十八宗派唯独剩下魔佛与司无双二人。
　　如今魔佛为风无忌所杀，接下来就是司无双了，他一定不会轻易杀死司无双，绝对会以一种天下最痛苦的手段来折磨死司无双。
　　穹天回想十八宗派各个死亡惨状，如果借刀杀人，残雍与司无双才是他手中的利刃。
　　好半晌，穹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师傅淮止，是被你和残雍……害死的？”
　　司无双张牙舞爪：“他活该！他和残雍那个老顽固要是肯早点投靠我，也不至于落得个这么下场！统统活该！”
　　穹天猛地攥住司无双胸前衣襟，“你都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司无双轻蔑一笑，“我在残雍所有的骨女粉里又加了一点东西，那东西能让灵力混沌，长时间便会筋脉尽断，那自以为是的蠢货，还以为凭他自己能杀了道祖。”
　　穹天气得双手都在打颤：“你们杀了我师傅，你们怎么能杀了师傅！他为了人间尽心尽力，你们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司无双不耐烦地将之挥开：“杀了便杀了有何大不了的！……南儿。”
　　离他们不远的高石上，司南被锁链捆绑，墨青狠狠一拉，迫使司南抬头，“这会亲耳听到了吧。”
　　随之，司南口禁被解，他浑浑噩噩地看着司无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
　　墨青冷笑：“他在说什么？你还要装听不懂？曾今的司大善人便是这天下最毒之人，他人的生死向来与他无关！”
　　司南陡然拔高声音：“你到底在说什么！”
　　司无双完全被愣住了，嘴巴张了半天，说不出一个不字。
　　墨青的嘴角扯开一抹最残忍的笑，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说给他听：“你压根不是什么天赋异禀，你父亲是羲龙与骨女妖生出来的野种，你是司无双夺了蛟龙灵核，才和龙七生出来的野种！”
　　司南怔住，惶然大睁着眼睛，下意识地否认：“我不是，你在说谎，这不是真的，你一定是在说谎！”
　　“你以为，为何司无双到死不相信龙七，因为你长的一点不像他，他怀疑你母亲不忠，可他实在找不到证据，龙七撞破他的奸计，他便一起解决了你舅舅，也是他的父亲！都是你这个丧门星害的！”
　　墨青越说越痛快，司南却已摇摇欲坠，浑身都在颤抖：“你骗我，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
　　“这些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墨青赤红的双眼，哈哈大笑，“你怕了这么多年，还不敢面对是吗？！”
　　“啊————！”
　　司南崩溃尖叫，踉跄往后退，直到退到墨青的脚边：“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
　　“这就听不下去了！司无双嘴上为了你，其实不过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道祖的死你也脱不了干系！还有司银决，那骨女粉可是你找来亲手交给司银决的！”
　　“别说了……”司南瘫软在地上，一地的残刃碎片扎进他的手心里，手臂上，他却浑然不觉，只痛苦缩着身体，不停抽搐，泪水已流了满面。
　　茫茫大地，七道光柱在空中同时砰然散开，紧接着化作无数光点，朝着中央的祭天坛涌去。
　　“到此为止了，叱睿，赶紧取五灵吧。”风无忌的声音瞬间变得威武庄严，他将温琼扔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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