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国公从烧窑开始[武周]

　　“水，水，水……”萧行雁声音沙哑。

　　众人七手八脚地递上茶水。

　　花厅内，女眷们一时人心惶惶。

　　不多时，柳夫人便带着人到了，看到萧行雁和薛崇锦被烟熏的狼狈的模样，顿时张了张嘴：“这……”

　　萧行雁喝着水，嗓子终于缓了些，她抬头看向柳夫人：“说来，我们这样多亏了令郎！”

　　柳夫人：“？！！”

　　她心中惊疑不定：“萧大人，此话怎讲？”

　　薛崇锦也缓了过来，“呵呵”冷笑：“原本我们刚从西侧回廊往回走，却莫名被一个小侍女打湿了衣裳，无奈我们只能去更衣，结果就被那侍女锁进屋里了，她一边哭还一边说自己全家都被捏在你家萧三郎手里。”

　　“没多久一把火就进来了！”

　　薛崇锦冷眼看着冷汗涟涟的柳夫人：“若非是雁娘手快，用我们换下的衣裳把稻草劈开，冒着火把容易烧着的部分周围空出，我们二人现在说不定就是一具尸体了！”

　　柳夫人神色忧郁：“这……这其中怕不是有些误会？我儿今日一直随着我一起的……”

　　薛崇锦“呵呵”一笑：“你去院子里找找，我们俩原来的衣裳都烧成灰了！”

　　柳夫人惭愧低头：“不知县主和萧大人原来是是什么样的衣裳，我们赔……”

　　薛崇锦大怒开口：“你装什么傻！”

　　“宝蓝色的，胡服男装。”

　　薛崇锦一脸不可置信看向萧行雁：“什么？”她们的衣裳不就是很普通的灰蓝色吗？

　　显然，周围也有女眷看到，小声疑惑：“是宝蓝色吗？”

　　“大约是吧，哎，当时俊俏得我只顾着看脸了，只依稀记得是蓝色。”

　　“那大约是了……”

　　柳夫人不知道萧行雁张口胡来，只以为薛崇锦是气萧行雁没站在她那边说话。

　　她正要松一口气：“那我为县主和萧署令重新准备一身……”

　　“衣裳就不用准备了，”萧行雁缓缓开口：“我觉得咱们不如谈谈令郎放火的事情？”

　　“什么？”柳夫人愣住了，“这，不一定是我儿……”

　　萧行雁无奈掏出一枚荷包：“原本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我分开稻草时发现了这个。”

　　薛崇锦只觉得这荷包看着眼熟：“咦，这不是我前提是差人送回来的吗。”

　　柳夫人脸色一变。

　　她是知道薛崇锦送过来什么的。

　　“说不定只是长得一样……”

　　萧行雁无奈，直接伸手拽开了荷包夹层，上次萧行雁拽开荷包之后，又被薛崇锦派人送了回来，荷包甚至都没重新缝起来。

　　萧行雁从夹层中取出一枚长条状物体：“我不明白令郎这是什么意思，这私印还在其中。我也不是瞎了……”

　　柳夫人眼前一黑，心中只暗骂“蠢货”，可这蠢货是她自找的，她也只能打碎牙咽到肚子里。

　　柳夫人笑着咬牙：“说不定，只是我儿的东西被那贱婢偷了……”

　　萧行雁点点头：“也就是说，柳夫人承认，这荷包是令郎的了？”

　　柳夫人虽不知道萧行雁是什么意思，但私印已出，这荷包是谁的在众人眼中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只要之后咬死这东西是被人偷了就行。

　　谁知萧行雁话头一转：“那照理说，这样的荷包里，东西自然也都是令郎的对吧？”

　　柳夫人谨慎道：“什么？”

　　萧行雁拿出几包药粉：“就是这个。”

　　柳夫人松了一口气：“是，我儿爱美，平日里总爱装几包玉女散。”

　　这玉女散是神都有名的养肤傅面粉。

　　萧行雁点点头：“这包这些药粉的纸也都是贵府中的吧？”

　　这话几乎是有些无厘头了。

　　柳夫人不明所以：“确实是，府中纸张都是统一采购，不过发到每个院子都是有定数的。萧署令是想要这些纸吗，我去让人买一些？”

　　萧行雁唇角一勾：“哦，那就行。”

　　柳夫人：“……？”

　　众人：“？？？？？”

　　萧行雁直接将荷包里的几样粉直接拿出来，每样倒出来了一点：“真不巧，这里面几样东西我也见过。”

　　“底也伽，睡圣散，乌头散……”

　　萧行雁看向柳夫人：“我倒是想知道这些东西，令郎随身带着究竟想做什么？”

　　众人也是一愣。

　　“底也伽？这种东西……”

　　“就算是这种东西也是贡品吧，萧家一个纨绔子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另外两个是什么？”

　　正当众人疑惑不解时，萧行雁缓缓开口：“睡圣散，主要成分是曼陀罗花和，或配天南星、川乌之属，皆为烈药。此物能迷神昏寐，服之可沉眠，但若服之过量，必论神思见虚妄之相，心神躁扰，意识昏沉，难辨虚实。”

　　“乌头散，川乌草乌为主，祛寒止痛，但毒性酷烈，误食即危。”

　　柳夫人笑道：“我儿总说睡眠不好，想来是正常的。”个屁。

　　她之前从不知道老三这么有种，居然随身带这么多毒药！

　　等今日事毕，她一定要把人抽一顿！

　　萧行雁笑笑：“柳夫人莫急，我还没说完。”

　　柳夫人：“？？？”

　　她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我刚刚说的，只是普通医家的方子，”萧行雁不紧不慢的：“我没说的是，这两个方子怕是不简单。”

　　柳夫人心中越来越慌了她看向薛崇锦：“县主大人？”

　　薛崇锦捧着茶喝了一口，从刚才萧行雁开始套人，她就在一旁悠哉悠哉喝起茶来了。

　　薛崇锦叹了口气：“哎，其实也是意外，当时我找到荷包时，雁娘就在我旁边，好巧不巧，太医也在，我心中好奇，便让人查了查嘛。”

　　柳夫人嘴角微抽，心中隐隐感觉自己似乎是上了套。

　　萧行雁见两人都沉默下来，继续说道：“这睡圣散和乌头散中，与其他两个不同的是，加了麻蕡。”

　　“麻蕡这东西，虽然也能镇痛，可是啊……”

　　萧行雁叹了口气：“这东西与底也伽有些相似之处，用时一久，便会让人嗜其如狂，渐渐便离不开了。用的久了，甚至损伤身体，英年早逝也不是没可能。”

　　在场诸人皆是一愣，脸色大变。

　　柳夫人脸色变得最为明显，她惊疑不定：“逆子！！！”

　　这下几乎是将这东西与萧三郎彻底绑定了。

　　柳夫人刚开口就后悔了，萧弘业正是说亲的年纪，此事一出，哪个好人家的女儿还敢把孩子嫁过来？

　　她下意识环顾一周，之前周围人顿时都略微冷淡了些。

　　她眼前一黑。

　　萧行雁连忙上前扶起：“柳夫人，您可千万别出事儿！”

　　“雁娘！！！”叶芜神色惊恐，不顾众人阻拦冲了进来。

　　女眷们一时愣住了，迅速往周围散了散，尤其是小娘子们，顿时躲到自家长辈身后。

　　叶芜却半点没注意，只将视线集中到萧行雁身上，他声音慌乱：“我听说这边起火了，到底怎么回事，你没事吧？”

　　萧行雁表情柔和下来：“我没事……”

　　她还想说什么，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前厅的人大多都来了，萧弘厚也站在其中。

　　狄仁杰清咳一声：“叶家小郎君，你快回来，站在那儿像什么样子？”

　　叶芜将萧行雁看了一圈，确认人没受伤，才松了口气，依依不舍回了那边。

　　萧弘厚看向捂着心口的柳夫人，温声道：“阿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夫人见儿子来了，顿时有了主心骨，扶着人“呜呜”哭起来：“三郎当真要气死我了！”

　　萧弘厚脸色一黑：“他……！”

　　顾及到这么多人在场，萧弘厚还是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他看向众人：“今日宴会抱歉，来日我必带上赔礼登门赔罪，客服请诸位回避。”

　　薛崇锦突然开口：“我们几人便不回避了吧，毕竟我和雁娘差点烧了，我们又是随狄公来的，叶小郎君是雁娘这边的人，我们4人留在这里不过分吧。”

　　萧弘厚不知道两人差点被烧的事，此时一听脸色更黑了。

　　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处处和萧行雁作对的萧弘业。

　　薛崇锦像是知道他心思似的，指了指那边的荷包：“喏，那是雁娘分火时从稻草堆里捡到的。”

　　萧弘厚又是眼前一黑。

　　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这东西是他前几天亲手递到萧弘业手上的。

　　他也快站不住了。

　　“萧弘业！”

　　在场众人见证母子二人皆是如此，哪里还敢再看，顿时蜂拥而出，一一告别。

　　萧弘厚突然想到什么，看向萧行雁薛崇锦二人：“两位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薛崇锦便又把缘由说了一遍，还着重强调了一下那侍女的话。

　　萧弘厚心中还有些狐疑：“两位是穿着男装过来的？什么样的？”

　　“哦，是宝蓝色的呢！”还没出门的一位小娘子突然开口：“当时她们还没上妆，但也好生俊俏，我们还以为是谁家的小郎君，多看了好几眼呢。”

　　萧弘厚顿时释然，心想当时偷听的那两人穿的分明是灰蓝色的衣裳，再联想到刚刚这两人又被萧弘业差点弄没了命，心中更是愧疚起来。

　　他歉然对着二人行礼：“不论这事究竟是谁做的，是萧家对不住二位。”

　　薛崇锦白了他一眼：“是挺对不住，此事你们与我阿娘去说吧。”

　　柳夫人顿时眼前又是一黑，连忙扶住了旁边的萧弘厚。

　　“阿娘！”

　　待到众人都出了院子，柳夫人颤颤巍巍道：“萧署令，咱们还是继续说那些东西的事儿吧。”

　　萧弘厚突然察觉到些不对：“什么东西？”

　　柳夫人扶着萧弘厚，闭了闭双眼：“小三他……他居然用阿芙蓉，为娘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

　　萧弘厚猛然抬头：“萧署令说这东西是……弘业的，可有证据。”

　　看得出他有些不爽，说到“弘业”二字时，萧弘厚还有些咬牙切齿。

　　萧行雁笑笑，也不慌：“私印在此，刚刚柳夫人也说了，这里面包东西的纸张是每个院子里都有定数的，包着药粉的纸，萧二郎总要认下。”

　　萧弘厚深吸一口气：“此事我家中自会教训他……”

　　“此言差矣！”狄仁杰上前一步：“想必萧二郎也知晓我这些时日在查什么，恰巧我前些日子查到，那玉狸教中高层分明在用这些东西控制信众！”

　　此言一出，柳夫人彻底瘫软下来了。

　　“苍天啊……”她泪流满面：“为何要这样对我儿！”

　　萧行雁脸色复杂，萧弘厚也欲言又止。

　　只有薛崇锦无所顾忌：“谁说萧弘业是被控制的了？我看他这人分明是控制别人的！”

　　柳夫人哭声一顿：“不可能！”

　　萧行雁犹豫道：“但……也并非没有可能不是么？”

　　柳夫人像是真的不解其中内情，萧行雁也尽量放缓语气，让人能理解一些。

　　柳夫人：“……我不信。”

　　狄仁杰笑笑：“如今证据确凿，再加上放火一事，我想我也确实需要问问令郎了。”

　　柳夫人垂下头来，不言语了。

　　萧行雁：“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我看不如直接叫人来询问吧？”

　　“毕竟咱们在这里无端臆测，倒不如直接叫人来问是好。”

　　这下柳夫人和萧弘厚是彻底沉默了。

　　萧弘业……说好听些是个纨绔，但纨绔也分三六九，很显然，萧弘业是个纨绔里的蠢材。

　　他们不觉得萧弘业能顺利躲过狄仁杰的盘问。

　　尤其放火一事，别人不知，但他们却是清楚，那侍女说得八成是真的，这火大约就是萧弘业放的。

　　“叫他来！”一道隐含怒意的声音从花拱传来。

　　“阿耶，”萧弘厚还想说什么：“可……”

　　萧广逸黑着一张脸：“难道他现在这样就牵连不到我们了么？！萧家这些年还不够纵容他么！”

　　狄仁杰挑了挑眉。

　　看样子萧广逸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他查这案子不曾惊动他人，不过总归是无法彻底避开人的耳目。

　　萧广逸能这么快得到消息，想来是知道些什么内情。

　　不多时，萧弘业便被叫来了。

　　他吊儿郎当进来，看到院子里的萧行雁和薛崇锦二人时，脸色刷就变了：“你们怎么在这里？！”

　　薛崇锦似笑非笑道：“怎么，不然应该在哪里？火堆里？”

　　萧弘业脖子一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萧广逸一掌劈在他脑袋上：“逆子！”

　　萧弘业懵了：“阿耶？”

　　狄仁杰没心思看他教训孩子，平日不教训，如今倒是装模作样起来：“既如此，我便将令郎先带回去细细问一遍了。”

　　萧广逸叹了口气：“终究是麻烦狄公了。”

　　狄仁杰没理会，看向萧行雁和薛崇锦：“走。”

　　萧行雁和薛崇锦见状，当即朝着众人拜别：“再会。”

　　柳夫人瘫坐在地上，萧广逸黑着脸横了一眼萧弘厚，萧弘业则是大闹起来。

　　萧行雁有些不耐烦：“学不会闭嘴就把你舌头割下来！”

　　院内三人听出这大约只是吓唬，可萧弘业分辨不出，坐在地上竟真哭起来，声嘶力竭：“阿耶阿娘！你们就这样看着我被这群混蛋带走吗？！我虽不是你们……”

　　萧弘厚脸色一变，突然上前一巴掌扇在他脸上：“闭嘴！”

　　柳夫人和萧广逸脸色也变了。

　　“孽障！你贪心不足，还要拖全家陪你下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