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轻歌我就曼舞

　　代明很快就开始了他的建厂行动。政策允许，手续齐全，资金、人员、设备到位，三个月后，一座制药厂在石岗村与沙岗村交界的地方，顺利建成并投入生产。代明是老板，杨莫羽成为研发团队中最为重要的一员。制药厂开工后，她一头钻进实验室，几乎没见她出来过。代明有些神秘地对夏初阳道：“我们在研发疫苗。”夏初阳道：“现在全国上下，乃至世界各国都在研发疫苗，你们也赶这个趟儿，是不是有些不切实际？”代明道：“如果小莫不在我们厂，如果没有郑教授所作的方向性的指导和他的全力支持，我们是不敢赶这个趟儿。”夏初阳道：“你是说，全国首席抗疫专家郑教授？”代明道：“除了他还有谁？”又道：“他与你岳父廖强廖院长有交情，不然也不会把小莫安排到余镇人民医院实验室搞研究。原本他是把希望寄托于廖院长的那个实验室的，谁知，廖强因为私心把小莫赶走了。现在你岳父那个新药研发实验室，如同虚设。”
　　夏初阳红了脸，低下头，没说话。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儿女私情几乎断送了杨莫羽的科研生涯，如果不是代明出手相助，她又要去哪里寻找自己的一方舞台呢？他得感激代明。如果不是代明，他的愧疚感无以减轻。
　　“郑教授也是我的老师，我和小莫是同门师兄妹。”代明不管不顾夏初阳的情绪，兀自说道，“读博那会儿，我们常在一起做实验，但我总觉得郑教授更偏爱小莫，因为她太优秀了。科研领域的优秀不是秀出来的，而是扎扎实实埋头苦干奋斗出来的。她那时候就开始研发新药，且亲自试药。那是很危险的，但她却觉得很荣光。她很久没跳那种奇怪的舞了，可自打抗疫回来后，我已见她跳过好几次了。”
　　“没什么奇怪的，”夏初阳突然道，“她的舞跳得很美！没人规定搞科研的女人不能跳舞！”见代明惶惑地望着自己，又道：“她是为生命起舞！那舞是火热的生命之舞！”
　　代明看着夏初阳说话时一本正经的样子，突然就笑了：“这话说得特不符合你驻村第一书记的身份。”夏初阳道：“有些文诌诌，是不是？可是，谁心里不怀有诗意呢？没有诗意的人能把诗写在大地上？杨莫羽心里若没有一支生命的舞蹈，她会在实验室里舞出精彩？”
　　代明走到夏初阳正前方，端视着他，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说：“你应该去当诗人。”夏初阳移开视线，望向不远处的河流，道：“我不想纸上谈诗，我的诗是要写在石岗村的土地上的。我想，你也不想纸上谈诗吧，你的诗是要写在一粒粒药丸子上的，对不对？你别告诉我，你以前的诗都是写在猪身上的！”代明听出他是在说自己当畜医的历史，不由笑笑道：“你还真别说，我以前许多诗真的就是写在猪身上的！”夏初阳道：“放眼这些普通劳动者，哪个心里没有一首歌，没有一首诗，没有一支舞蹈？当肚子吃饱了，身上穿暖了，袋子里有钱了，干活越发有劲了，他们就会唱出来、诵出来、舞起来！”代明道：“如果哪一天我向小莫求婚成功了，我也一定要好好地舞一曲！”说着，他边哼边舞起来，双手做出托举舞伴的姿势，眼睛微闭着，一副陶醉的样子。夏初阳心里微微有些酸，但不想破坏他的沉醉，因此没有说话。
　　三天后的一个傍晚，红霞满天。代明来河边散步，见着还在地里忙活的夏初阳，道：“你一个已婚男人怎么不回家陪孩子老婆呢？”夏初阳一窘，没说话。他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居家好男人。代明也不理会他的窘状，自顾自地说道：“既然你这么爱工作，那也应该再做点切合实际的工作才对！”原来代明不是来八卦他的，于是，他问代明道：“我哪一项工作不切合实际了？能不能请你指出来？”代明道：“你没发现么？我们药厂附近连一个商店都没有、一家饭店都没有、一家洗车店都没有，你不觉得你们应该有所考虑？”夏初阳道：“你这个药厂都还没开稳妥，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却这么着急地要我们村里搞配套建设，不觉得为时过早么？人家龙菲菲那个口罩厂开了这么久，也没要他们沙岗村给他们配个什么什么店！”
　　代明道：“我只是给你提个建议，如果觉得我说得不对，你也可以不予考虑。不过，我告诉你，我们药厂马上要进行招工，除了本镇本村的，还有很多外县外省的。到时候，大家可都是要消费的。我不过就是提供一个让本村人致富的建议罢了。”夏初阳一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于是对身后的几个村民道：“你们谁愿意去开商店么？”其中一个村民道：“我们有地，又年富力强的，还是想搞点种植业。倒是可以让移民户中那些上了年纪的去开开店、摆摆摊。”夏初阳略一沉吟，对代明道：“你们先把员工招进来，药品制起来，其它的，我们慢慢来搞。”
　　没过多久，代明的药厂就拉来了几大客车外来务工人员。他们都是在县城经过严格检测和隔离后来到这里的，来到之后，一边直呼山村空气清新，一边埋怨这里配套简陋，好在药厂里面有食堂，吃饭倒不成问题。他们进入工厂之后，赞美声和埋怨声就都听不到了。偶有本村务工人员出来说道：“厂里制度很严，大家都在加紧工作。”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