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失联
回到酒店房间,沈丛一在沙发上翻通讯录,挨个联系认识周楚宜的朋友:吴桐、黎声,还有本科时的同学…… 每一个人都被他问了一遍。
“楚宜有和你说她去哪了吗?”
“楚宜有和你说什么吗?”
“楚宜有联系你吗?”
答案都一样——没人知道。吴桐说她们中午的时候还在聊天,没发觉到什么不正常。
梁沫给他打来了电话,语气听起来清醒了些:“你先别着急。我忽然想到,她当时说出去接个电话,会不会是家里的私事?”
“家里?”沈丛一喃喃重复,脑海里对于她家里没有任何具体的记忆,只知道她有个弟弟。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她家人的联系方式,对于她的童年与过去一无所知。
她所有的朋友,也都毫不知情。
他靠坐在床边,头抵着床头板,指节无意识地敲打着木纹。脑子里一句话一遍遍重复:“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忽然走了。”
沈丛一以为自己熟悉的她——冷静、周全、独立,像一座自给自足的孤岛。她允许他靠近她的世界,可却从未真正让他踏进那片“禁区”。
从学生时代到现在几年的相处,他们累积了成百上千个小时的对话,他们聊音乐、聊文学、聊未来。他几乎熟悉她每一个细微的脉络,她身体的每一寸肌理,自以为闭上眼睛就能勾勒出她的心灵地图。她也无比慷慨,任他贪婪地了解她的一切,可唯独那一块地方,她顽强地用孤独填满这块不为人知的“禁区”。
他深吸一口气,按灭手机屏幕。
他给小许传去信息:辛苦你改签机票,明天一早我们回北京。
这一夜他几乎没合眼。飞机落地北京后,他罕见地快步越过层层人群,坐上保姆车直奔她的公寓。
门铃响了很久都没有回应,他在门口站了十几分钟,手机捏在手里,屏幕上仍旧是“无法接通”的提示。
周楚宜已经从北京辗转到了内蒙古,出租车驶过包头的早晨,冬日的天边有一线浅粉色。
她靠在后座,脑子再次乱成一团。一路上的颠簸让困意和焦虑同时袭来,她眼睛干涩发痛,却怎么也睡不着。
车窗外的建筑一幢幢掠过,她几乎感觉不到自己在移动,只觉得身体在空气里被风抽空。
她借了司机的充电线,才让手机重新亮起屏幕。看到电子屏幕上的时间,她才发现自己已经二十几个小时没合眼。
小城市的交通比较顺畅,从机场到医院的车程只开了二十分钟。她拎着包一路小跑进大厅,询问病房号,穿过长长的走廊。透过玻璃窗,她看见外婆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那一瞬间,所有压抑的情绪冲破防线。她站在门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她用力把双手捂住嘴,不允许自己发出一点声响。
待情绪稍微平复,她擦干眼泪,努力平复呼吸,推门进去。
外婆看到她,愣了一下,惊讶又心疼:“楚宜,你怎么来啦?”
“我是你亲外孙女,我怎么不能来?”她假装无所谓地笑着,声音却已经颤抖。
外婆慢慢坐起来,伸手去拍她的手背:“哎哟,大老远的来干什么,自己还有那么多事,累坏了吧?”
“为什么不和我说?要不是我妈告诉我,你还要瞒我多久?”
外婆叹气,笑着掩饰:“我怕你担心啊,没事的,医生都说能治好。”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母亲推门进来,看到她整个人都愣住:“你从北京来了?今天周三,你不上班啊?”
周楚宜没解释,只淡淡地笑。她清楚母亲对她的生活一无所知——不知道她早已离开新闻处,也不知道昨晚她是在香港主持红毯。她向来对她的一切不闻不问,不知是没时间了解,还是根本不想了解。
她陪母亲去找医生了解病情,又帮忙签字、跑手续。医生给出的答复是:治疗成功的希望五五开,建议尽快开始化疗,安排手术。
外婆心疼她太累,劝她先回住处洗漱、吃点东西。周楚宜这才发现,自己的妆还没卸,哭过后的眼睛红肿,镜子里的自己狼狈得近乎陌生。
外公去外面给她买早餐,她洗了个澡,换上行李箱里带的一件连帽衫,坐在沙发上,终于有空打开手机。
屏幕亮起的一瞬间,满屏都是消息——
沈丛一的未接来电、语音、短信。
还有来自梁沫、吴桐、黎声等好友的微信消息,每条都在问:“你在哪?沈丛一在找你。”、“出什么事了吗?”
她揉了揉太阳穴,重重叹气,意识到自己不声不响地离开,牵扯到了多少人。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