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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故人
新朝三年春,我随驾南巡。龙舟过江宁时,安江逸突然下令泊岸。
“想看看你长大的地方。”他换常服的模样,依稀还有当年探花郎的风姿。
废墟早已生满野草。唯有那棵老槐树还活着,树下有几个孩童在玩闹。我立在船头远望,却听岸上有人唤:“阿逢?”
回头竟见私塾同窗。他惊喜地跑近:“真是你!听说你在京城做了大官...”
安江逸悄然退入船舱。我下船寒暄,同窗喋喋不休:“...如今我开了蒙馆,你叔父若在,定欣慰得很。”
我勉强应和,目光却瞥见舱窗缝隙——安江逸站在暗处,指尖掐得泛白。
当晚他发热不止。迷糊中反复问:“你要走吗?”
“不走。”我替他换额上帕子。
他忽然睁眼,眼底血丝纵横:“今日那人...是你旧识?”
“幼时同窗。”
“他唤你阿逢。”声音哑得厉害,“朕却只能叫晏卿。”
我怔住。他已然昏睡,眼角有泪痕。
返京后,他大病一场。病中下旨重修《氏族志》,将我晏家列为寒门之首。
我跪辞不受,他冷笑:“嫌朕多事?”
“是怕陛下遭非议。”
“朕还在乎什么非议!”玉镇纸砸在地上。他喘着气看我,忽然颓然坐下,“...只是想你高兴。”
那夜我主动留宿寝宫。他像溺水者抱浮木般紧拥我,一遍遍确认:“还在吗?”
“在。”我轻拍他后背,“一直在。”
但裂痕已生。他开始频繁召见年轻臣子,有时我在殿外,能听见他朗笑——像很多年前琼林宴上那样。
直到某个雪夜,内侍慌张来报:“陛下往冷宫去了!”
我在枯井边找到他。雪落满肩,他望着井口轻笑:“她说...看见你和别人在御花园说笑。”
“谁?”
“新来的宫女...长得像你母亲。”他伸手接雪,“她说你笑得开心,像当年在翰林院...”
我猛然想起:上月确在花园遇见过故人之女,那姑娘眉眼有几分似我早逝的母亲。
“那是...”
“不必解释。”他打断我,“朕只是...有点冷。”
我解下大氅披在他身上。他忽然靠过来,额头抵着我肩膀:“晏瑜逢,朕累了。”
雪越下越大,覆盖了井沿我们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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