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女相亲记

　　五点四十，凌小芊没等闹铃响就醒了。
　　凌小芊赖在床上，看着朝阳一点点升起。她满心欢喜，觉得今天一定会创造出值得日后反复回味的故事。

　　六点，闵秀慧准时起床。凌小芊刚刷完牙还没洗脸，匆匆抹净嘴角残留的浮沫就赶紧让出卫生间。她先去厨房下了两把挂面，切了点小白菜一起扔了进去。等着水开的空儿，她又麻利地扫了地，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就这点好，收拾起来很容易。扫完地，时间刚好，往咕咚咕咚煮开的锅里打了三个鸡蛋，又夹了调料，然后盛出来端到茶几上。

　　此时闵秀慧和凌贯华都已收拾妥当，坐在沙发上等开饭。

　　早上永远是凌小芊最忙碌的时候，等闵秀慧和凌贯华都出门上班，她才感觉松一口气。好像，她也要每天急匆匆上班似的。没关系，反正也快进入打工生活了，就当提前演练吧，凌小芊总是这么想。

　　不过今天，闵秀慧上班前反复叮嘱凌小芊，打扮好一定要先给她发张照片，得到许可后才能出去。她说，就算商场领班查得紧，她也能抓机会回复信息，凌小芊的终身大事可比工作重要得多。
　　这让凌小芊压力很大。
　　不想，凌贯华也来凑热闹，道：“那也给我发张照片！就直接发到家庭群吧！我也要参谋参谋！嘿嘿！”

　　送走两位领导参谋，收拾完茶几刷完碗，凌小芊终于能坐下来歇会儿了。刚刚七点半，时间很充裕，她准备听会儿网课再打扮。这次没有搬折叠桌，只把从学校带回来的床上书桌展开，用平板看了两节乐理课，看之前还特意定了闹钟，怕自己一沉浸就又忘记时间。

　　凌小芊没有戴耳机，闹钟一响她立刻放笔，开始打扮自己。刚拿出粉底液，觉得有些安静，连忙放了首音乐，是晚风为现在热播的古偶剧唱的OST，歌词很有氛围感，又是一个爱而不得的故事。

　　总共花了半小时，凌小芊就打扮完毕。她只会化淡妆，不过是粉底、遮瑕、高光、口红之类，连眼线和眼影都不化，她讨厌在眼睛上做文章，每次闵秀慧帮她弄这些，她眼睛总是涩涩的，很快就充满红血丝。头发的打理也很简单，她一头黑长直，天生就很有光泽。但不喜欢散发，她觉得披着头发做事很不方便，遮挡视线，所以总是万年不变的马尾辫。
　　换上粉色纱裙，脚踩白色板鞋，背上小巧的浅咖色斜跨包，拍下照片发到了家庭群。

　　十一点十分，收到群里回复。
　　凌大厨：挺好看，就是这妆化了跟没化一样啊[笑哭]
　　闵女士：你那小白鞋没有内增高，你去鞋柜里找双内增高鞋垫垫上！
　　0：好的

　　凌小芊垫上鞋垫，果然高了几厘米，就是走路有些别扭。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真是又矮又胖，脸上的雀斑也遮不干净。
　　这样的我，他看得上吗？

　　她这样自怜着，刚好音乐放到“如砂砾，如尘埃，如朝阳升起前的雾霭，无人爱”，如此应景。
　　但时间并没让她胡思乱想很久，刘天致到了。
　　她家在林海实验中学对面，也算半个学区房，十分好找。

　　凌小芊进了电梯，心扑通扑通地跳。甚至当电梯门打开，她往外跨出一步都要积攒好大的勇气。好不容易走到小区门口，她站定，门口总是停着很多辆车，她仔细地分辨着。要是程瑶瑶一定就大喊一声“刘天致”了，简单粗暴且十分有用。但凌小芊不敢，她只会拿出手机，在微信里默默打字。

　　0：我出来了，你在哪儿？
　　0：我穿的是粉色连衣裙，扎马尾

　　没有回复。凌小芊也不敢挪地方，怕和他走岔，就在这儿站得笔直地等着，看起来呆呆的。
　　远远见有个身穿墨绿色T恤的人朝她走来，穿得和那天她在咖啡馆看到的一样，就是刘天致。个子很高，一米八三的相亲平台数据不是虚报。

　　凌小芊也向他紧走两步，尽量笑得温柔：“嗨，我是凌小芊！”
　　刘天致没有笑，表情淡淡的，道：“嗯，走吧。”

　　凌小芊便跟在他屁股后面，依旧挺直脊背。
　　走至一辆白色奔驰旁，刘天致自顾自开门上车，凌小芊绕到另一边，却怎么都打不开车门。她有点尴尬，敲了敲窗户，刘天致会意，把从里面开了锁，她这才进了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刘天致打开导航，准备出发。
　　车里非常干净凉爽，也没有任何挂饰，是很浓郁的商务风。座椅很柔软，空间也很大，车开起来十分平稳，不知是他技术好还是奔驰的性能好。凌小芊从没坐过这么豪华的车，有点不自在，生怕一个动作就被他瞧不起。

　　太过安静，显得有些尴尬。凌小芊决定主动“出击”。
　　“我们去哪儿吃呀？”她扭头试探性地问道。
　　“一家粤菜馆，我也没去过，开盲盒吧。”听不出情绪，他仍旧直视前方，专心致志地开车。
　　“远吗？”
　　“导航显示18分钟。”他扭头瞅了眼手机。
　　凌小芊嗯嗯两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望向窗外，看那些早已熟悉的风景。

　　“从招聘会过来开了多久呀？”凌小芊没话找话。
　　“不到一个小时吧。”
　　“这么久啊！太麻烦你了，这么远还得来接我。”凌小芊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开车也还好。”
　　“谢谢你啊！太辛苦了！”

　　车开上了立交桥，凌小芊很开心，道：“你以前走过这条路吗？”
　　“没有，我很少来这边。”他依旧直视前方。
　　凌小芊扭头看着窗外，“我小时候特别喜欢过这个桥，车开上去就像在坐过山车，又高又长，车速也快！”
　　“是嘛。”

　　总算到了。
　　这是一家很高档的粤菜馆，凌小芊没吃过粤菜，更没来过这么贵的餐厅。
　　服务员很热情，把平板递给他们。刘天致示意让她来点，凌小芊将平板放在中间，“我们一起看吧。”她有点拘谨。
　　餐桌上摆着小果盘，刘天致顺手拿起一个红色果子，咬了一口，又放下了。
　　凌小芊看着各色菜品，不知道如何下手。荤素搭配，有汤有主食，这样应该没错吧，她暗自想着。

　　“我们这里的烧鹅很经典，要不要来一只？”服务员笑盈盈地推荐。
　　凌小芊抬眼看看他，他没反应。她只好问道：“要不要烧鹅？”
　　他还是低着头看菜单，“我最近过敏，不吃那个。没事，你要想点就点。”
　　凌小芊哪还会点，赶紧翻过去看别的菜，“这个呢，芋头蒸排骨，可以吗？”
　　“可以。”
　　“白切鸡？”
　　“我也不吃。”他又解释道，“我的医生让我最近别吃家禽类。”
　　“那糯米藕？”
　　“可以。”
　　“凉瓜豆腐汤？”
　　“可以。”
　　“你再看看？”凌小芊把平板往他那边推了推。
　　“那再来一个菠萝咕咾肉，”他往后翻了翻主食，“再来个腊肉饭、菠萝包！”说完将平板还给了服务员。

　　“你过敏很严重嘛？”凌小芊关心道。
　　“没有，可能是水土不服吧，最近出差比较多。”他又啃了一口红色果子。
　　“那要随身带着过敏药，时刻注意饮食！”
　　他嗯嗯两声算是回答，便开始低头看手机。

　　时间又被冻结了……

　　“那个果子是不是很酸？”凌小芊指指被他咬了两口就扔在一边的果子，试图在冻得梆硬的冰面凿除一个洞。
　　他这才抬起头，看向果肉有些氧化的果子，道：“还好。我不吃了是因为感觉没洗干净。”
　　“哦，我之前也吃过这个鸡心果，可酸了！可能是我买的品种不好吧。”
　　“这个果子叫啥？”他总算提起些兴致。
　　凌小芊很开心，眼睛笑得弯弯的：“鸡心果，也叫滇刺榄，主要生长在云南地区，我也是问了水果摊老板才知道的！”
　　他看着鸡心果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终于上菜了，先端上来的是糯米藕和两盅凉瓜豆腐汤。
　　他直接夹了一片糯米藕，吃得很急。
　　凌小芊则先喝了点汤，汤汁浓郁，凉瓜很解暑。

　　紧接着，菠萝咕咾肉和芋头蒸排骨也上来了。
　　刘天致吃了好几口咕咾肉，似在自言自语：“做得还行！”
　　相较于随处可见的菠萝咕咾肉，凌小芊则更喜欢芋头排骨，排骨被剁成小块，压在已经蒸得软软糯糯的芋头上，咸香四溢，是她从未尝过的味道。
　　但听刘天致夸赞，她也赶紧夹了块咕咾肉，每块肉都很大，表皮炸的酥脆，泛着菠萝的果香，比学校食堂做得入味多了，高档餐厅果然不同。

　　“这个芋头排骨也很香，你尝尝！”凌小芊推荐道。
　　他把筷子伸向盛排骨的小蒸笼，算是回应。吃过之后并未评价，反而放下了筷子，“怎么还不上主食啊！”他看起来有些着急。

　　腊肉饭和菠萝包可算上来了，如此，他们的菜上齐了。
　　服务员放下菠萝包，赞道：“两位真会吃，还点了最地道的菠萝包！”
　　还是刘天致会点菜，见过世面的人就是不一样。他在凌小芊心里的形象又高了几分。

　　刘天致咬了一大口菠萝包，立刻吸了口气，放下筷子低头慢慢咀嚼完毕，说道：“你等会儿再吃这个吧，里面的馅儿好烫！”
　　“嗯嗯，你快吃块糯米藕缓缓！”糯米藕是桌上唯一的凉菜，凌小芊往他那边推了推。
　　他听话地夹了一片，又喝了点汤，随后盛了满满一碗腊肉饭，端起来大口扒饭吃，看这状态应该无碍了。
　　凌小芊吃得很慢很优雅，和对面狼吞虎咽的刘天致形成鲜明的反差。

　　“你好像很饿，早上没吃饭吗？”凌小芊在他扒饭的间隙艰难地插了句话，让再次凝结的空气得以流动。
　　他放下碗，快速咽下嘴里的饭，道：“吃了，但现在确实有点饿。”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凌小芊想了想，还是非常直白地说了，“你现实中和微信上好像不太一样，”她怕刘天致误解，又补充道：“微信上感觉很阳光开朗，现实中很稳重踏实。”
　　他挑挑眉，表示听到了，回道：“线上线下当然不一样了。”

　　凌小芊闷头吃饭，边吃边想话题。
　　刘天致又扒完一碗腊肉饭，终于放下了碗，“我去下卫生间。”

　　凌小芊回头看了看他的背影，从容而自信。她转过来，桌上还放着他的手机，心安定了几分。

　　菠萝包很大，很难夹起来，他在时凌小芊都不敢吃，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破坏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现在总算可以松口气，她先夹了一下，果然夹不住，最后是用筷子叉起来吃的。外皮酥脆，馅料香甜，一咬开热气就冒了出来，热热乎乎的，现在吃正好。
　　凌小芊想，要是在冬天，下着雪，吃点广式茶点，一定很舒服。如果，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吃，那就更完美了吧。

　　刘天致很快回来了，刚坐下就问道：“吃好了吗？”
　　凌小芊赶紧放下吃了一半的菠萝包，道：“吃好了。”
　　“那我们走吧，刚同事在催我回去，”他举了举手机，原来他有两个手机，“招聘会有急事要处理，他们以为我就在附近吃饭呢，不知道我跑出来这么远。所以你，可以自己回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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