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里的那些信

　　第十章

　　（一）

　　柳麦两天后就要提前返校开启大三之旅了。除了大伯和夏梦之外，她没告诉任何人。此时的柳麦心里萌生了很多不舍，而她脑子里也冒出了一个小小的、打了问号的可能性。就像被蚊子叮了一下，有点痒。
　　陶小黑一连几天都没见柳麦，在食堂吃饭遇见夏梦，依然故作镇定不开口多问一句。他得知柳麦回到学校是两天后裴峰告诉他的。
　　他拿出手机，翻看着短信息，上面没有柳麦发来的最新消息。犹豫了五分钟，陶小黑还是给柳麦拨通了电话，可一直没人接听。坐立不安的陶小黑过了一个小时，又拨通了电话。
　　“喂？”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陶小黑喜出望外。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坐姿。
　　“……是我，陶圣豪。你也没给大家说一声就走了，这两天大家都在问呢。”
　　“嗯……我回学校了。我不太擅长告别，就想着好聚好散可能舒服一点。”
　　“你实习的报社也知道你回学校了吗？”
　　“嗯，我给杨总编说过了。对了，这个手机我明天要交回社里，暂时不用了。”
　　说到这，柳麦停顿了一下：“我还有个BP机号可以留给你，你要是有事找我就给我留言吧。”
　　“好。哎，你们……”陶小黑说到这，不知道该怎么往下继续。“祝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有空来玩！”
　　陶小黑本来想问柳麦宿舍有电话吗。可他觉得这太唐突了，又把话咽了回去。
　　“嗯，你也是，好好训练，天天向上！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去晚自习了。”
　　“去吧，拜拜！”
　　“拜拜！”
　　两个抑制着自己的喜悦和遐想的灵魂，在理性的诱导下给这场聊天画上了句号。
　　陶小黑晚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那年高中水房唱歌的女孩变成了柳麦。但是那个发型是柳麦没有留过的短发。不知道为什么，梦里的柳麦狠狠踩了一脚掉在地上的毛绒小猪，愤愤离去。

　　（二）

　　柳麦暑假顺利实习结束的事，很快被他的班长石丹知道了。柳麦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索要奖励的好机会，毕竟当初是石丹同学和柳麦打赌，赌她一定找不到工作，如果他输了，就送一瓶香水给柳麦。人人皆知，石丹家境优越，父亲开的香料公司每年都向世界各地大牌香水生产工厂输送原料，而他也早早就骑着十几万的摩托上下学，可谓是“车轮一响一阵风，撩得姑娘心悸动”。一心相当他女朋友的人一抓一大把，可他却暗自喜欢柳麦一年了。
　　“柳麦，下课后有别的事吗？”见柳麦这会正在收拾书本，石丹移到她旁边。
　　“暂时没有，怎么了？”柳麦望了他一眼，还没摸准他的脉。
　　“我听说你暑假去实习了，上次打赌我应该是输了。”
　　“就是啊！”柳麦一拍桌子，“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事，你当时赌我找不到实习工作，说如果你输了，就送我瓶香水。”
　　“恩，我输了，除了送你香水，还想请你吃顿饭，向你取经。”石丹忍不住欢喜，抿着嘴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取经啊……好吧！”柳麦真以为石丹是想向她请教实习心得体会，居然就这样答应了。
　　此时，陶小黑正跨着他的自行车，戴着口罩等在柳麦的学校门外。不管怎么说也是个体育明星啊，大街上的广告牌还有他的代言海报，这光天化日之下能够出现在人员密集的大学门口，陶小黑也真是豁出去了。
　　他真的是反复犹豫了很久才骑到这里，还没想好要不要给柳麦呼出来，如果见到柳麦，他要说什么。可没想到，柳麦这会居然坐着别人的摩托出来了。陶小黑有点乱了计划。不过好在够机智，他赶忙把车锁在路边，上了校门口停的出租车。
　　“师傅，帮忙跟着前面的摩托。”陶小黑顺手把衣服上的帽子套在头上。出租车师傅从车内后视镜瞥了一眼陶小黑，很有经验地说道：“小兄弟，追女朋友啊？”
　　陶小黑被问得大脑短路。“不是……她是我妹妹，我怕她跟着男同学学坏，要跟着她。师傅您跟紧点儿。”
　　“好嘞！您坐稳了。”
　　大概跑出去快20公里，陶小黑心里嘟囔着这个家伙怎么把柳麦带到这么远的地方，真是让人有点不放心。
　　车子最后停在一个西餐厅的门口。陶小黑来过这家餐厅，环境高档，人均消费大概要300块。
　　石丹和柳麦有说有笑上了二楼，坐在靠窗的位置。陶小黑停了一会也上了二楼。好在这家餐厅人不多，陶小黑坐在了柳麦背后的位置，没有经过柳麦。
　　石丹送了柳麦一瓶迪奥的甜心小姐。柳麦还不太懂大牌香水，也不了解具体的价格，如果她知道这一瓶就要几百块可能她不会收这个礼物。同样，她也不清楚这家餐厅的消费标准，石丹和她说这是亲戚的餐厅，可以打折，她就欣然跟来了。
　　“柳麦，你爸妈是做什么工作的？”石丹问道。
　　“我爸妈很早就去世了。”
　　陶小黑听到这里，手上的叉子突然停了下来。
　　“我七岁的时候就跟着我大伯一起生活了。”柳麦的声音如此平静，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对了，你说说你暑假实习的事儿。体校好吗？”
　　“嗯，真的好，我在我大伯的体校实习，不过我可不是走后门，我是经过面试机缘巧合才去的。庆春体校好多的体育大神，很多都是全国冠军、亚洲冠军。”
　　石丹以一副羡慕的表情看着柳麦。而一旁的陶小黑低着头，露出浅浅的笑。
　　“那你见过明星吗？”
　　“见过呀。还朝夕相处呢。”
　　“哎呦，了不得了，没想到你还深藏不露呢！”石丹更羡慕了，此时的柳麦在她面前全身都在发光。
　　“朝夕相处又怎么了，我做记者要采访、写稿子，都是工作。人家是明星，和我们这些老百姓不是一个世界的。”
　　陶小黑手上的叉子又停了下来。
　　不知又过了多久，柳麦他们吃完起身准备离开了。陶小黑听见声音，先行下了楼去结账。结果结账的时候，收银的服务员是体育迷，他认出了陶小黑，惊喜地喊了一声：“你是陶圣豪吗！”
　　陶小黑条件反射，迅速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嘴前比了个“嘘”。
　　服务员的声音点到了正在下楼的柳麦。她快走了几步来到一楼，看见收银台前熟悉的身影，喜悦着，轻轻叫了一声“陶小黑”。
　　陶小黑转过头看着柳麦，得意地笑了一下，好像打了胜仗。紧接着他故作意外：“好巧啊，你也在这吃饭。”
　　“嗯，我同学请我吃饭，这是我们班长。”
　　石丹在一旁有点茫然，也客气笑了笑。
　　“要回学校吗？“陶小黑问
　　“嗯，正准备走呢，你怎么来这吃饭？”
　　“正巧路过，约了个朋友他没来。”
　　“柳麦，咱们走吧？”石丹有点着急。
　　“柳麦，你在这等一下，我正好有事给你说。”陶小黑面不改色心不跳，等着柳麦留下来。
　　“哦，好，班长，那你先回去吧！我待会再走。”
　　石丹眼里流露出一百个不情愿和失落，但还是答应了。
　　陶小黑把柳麦招呼到一楼紧邻门口的位置，坐了两分钟，看石丹走远了。
　　“走吧！”
　　“你不是有事要和我说？”
　　“没有了，走吧！”
　　出了餐厅，柳麦一头雾水跟在陶小黑后面。陶小黑在马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他让柳麦坐到后面。
　　他自己也跟着坐在了后面。

　　（三）

　　“师傅，去庆春大学北门。晚上车多，慢点开，安全第一。”
　　“慢点开”这三个字，陶小黑还特意强调了一下。
　　柳麦此时感觉陶小黑像一只手，牢牢抓住了自己。她没有自己做决定的权利，一切都在跟着陶小黑走。然而这一路上，他们并没交谈什么，陶小黑只是静静望着窗外。车内空间狭小，陶小黑这大个子一上车仿佛占满了后座，一开始柳麦还蜷缩着身体靠向车门，但是矜持了一会太累了，一放松，手臂蹭到了陶小黑。
　　陶小黑没有躲，柳麦也没有躲。但是柳麦心砰砰跳得厉害，陶小黑却依然望着窗外。
　　“小兄弟，停在大门口吗？”司机师傅打破了这30分钟的平静。
　　“对，停在大门口就可以。”柳麦赶忙接过话茬。
　　柳麦没想到陶小黑也跟着下了车。
　　“你的自行车怎么停在我们学校门口啊？”
　　“嗯，下午来办事，路过的。”
　　“对了，你平时都不在外面乱吃东西，那你晚上吃的什么？”
　　“刚才在餐厅吃了点蔬菜沙拉和面包。”
　　“啊？能吃饱吗？”柳麦觉得陶小黑有点可怜。
　　“放心吧，吃很饱。我准备回去了。”
　　“你要骑回去吗？”
　　“嗯，二十分钟就到了，很快。”陶小黑跨上车子，临走前又和柳麦交代了一句：“你大伯说让你没事多去体校玩，自己一个人在家不是闷吗？”
　　“好，周末没课我就去玩。”柳麦回答得干脆利落。
　　“我走了，拜拜！”
　　“拜拜！”
　　柳麦站在如火的夜色中，望着陶小黑远去的背影，淡淡地笑了。
　　回体校的路上，陶小黑骑着车子，心里反复回想着柳麦晚上在餐厅和她同学的对话。他意识到自己开始在意柳麦的一举一动，也会因为看不到柳麦而情绪低落、胡思乱想，更会因为柳麦和别的男孩出去玩而心生醋意。这样的感觉，陶小黑从来没有过。不，或者说高中的时候曾有过，但现在更像是遇到了实实在在的对手，明目张胆地“挑战”他。陶小黑本不打算在这个应该奋斗的年纪去谈女朋友，毕竟谈恋爱要花费精力和时间去陪女朋友，他现在没有这个能力去谈，而且前两年也是这样严格要求自己的。
　　可是现在，他有点犹豫了。

　　（四）

　　周四下午柳麦刚好没课，她很听话，跑到体校来玩。这个时间整个操场暖洋洋的，她有点困了，就地躺在了草坪上。
　　“舒服！”柳麦头枕着交叉的双手，闭着眼睛享受着阳光的呵护，不知不觉进入了半睡眠状态。
　　“柳……麦，你是上帝找到的幸运儿！”
　　“你是谁？”
　　“我是爱神丘比特啊！你没有看到我后背的翅膀和弓箭么？我来是要告诉你，你的真命天子已经出现了。”
　　“他在哪？”
　　“你现在只要闭上眼睛，他就会马上来到你身边吻你，所以我要开始倒记时咯！准备好了吗？”
　　“恩恩！”柳麦赶快闭上眼睛。
　　“五……四……三……二……一！”
　　柳麦这时突然感觉到一股暖暖的气流扑向自己的鼻孔。
　　“该不会是真的吧！丘比特！丘比特！我可以先看一下他吗？”
　　没有人回答。
　　柳麦也不知怎么回事忽然猛地一下睁开眼睛。
　　“啊！你怎么会在这？”
　　陶小黑抿嘴笑着，赶快闪开刚刚距柳麦的脸只有不到五厘米的头。
　　柳麦迅速坐起身往后挪了两下。“我不小心睡着了。”
　　“我看你一个人在这，想过来和你打个招呼。下午不上课吗？”
　　“嗯，下午不上课。”柳麦的脸一直红到耳朵根。可这时她突然想到刚刚的梦于是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眉拧成一团偷偷看着陶小黑。
　　“你牙疼啊！”
　　“没有！我先走了！”柳麦起身拍拍屁股上的草，头也不回地往前直走。她越想那个梦越离谱，怎么会是陶小黑呢？
　　“哎，我周六下午去石北比亚运会选拔赛，你想不想去看？”
　　“这周六吗？”
　　“恩，周日就回来了，你大伯也去，不过我们是周五出发。你想去的话，周六去就来得及，我们有两个老师也是周六一大早过去。主办方可以送票，吃住还能报销。”
　　“好呀！周六我休息，我去！”
　　“好，周六见！”

　　（五）

　　柳麦去找柳权，把想去看比赛的事和大伯说了，柳权也一口答应了下来。
　　两天后，全国田径锦标赛暨亚运会选拔赛在石北拉开战幕。但是陶小黑这两天却一直有点拉肚子，他怀疑可能是前两天在餐厅吃蔬菜沙拉惹的祸。
　　柳麦很给力，周五下了课就跟着体校两个老师驱车到了石北。庆春离石北100公里的距离，开车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到了酒店，柳麦在前台办入住，陶小黑和裴峰刚散步回来走到大堂。他远远看着静静等在一旁的柳麦，眼里的温柔和喜悦无法掩饰。
　　“小麦子！你怎么来啦！”裴峰看见柳麦惊喜得一塌糊涂。
　　“嗨！好巧啊，我正好周末有空，前来观战！”柳麦把目光转向旁边的陶小黑，说了一句“加油哦！”
　　“你吃饭了吗？”陶小黑问。
　　“还没呢，我和陈老师、于老师刚到，他们在停车，我来办入住手续。你们先上去吧，我等下就直接去吃饭了。”
　　“那也行，你住几楼？”裴峰接过话茬。
　　“608。”
　　“我和黑子在505，有事了就说啊！”
　　“嗯！你们去休息吧，有时间了去找你们！”
　　吃过晚饭已经快十点，柳麦拖着有点困倦的身子回到房间，一开门，居然是个大床房，自己住。这个待遇有点让柳麦受宠若惊，毕竟其他运动员和教练住的都是标间。
　　这时柳麦的BP机响了，是陶小黑的留言“回到房间打6532这个号码给我。”
　　柳麦在房间四处望了望，找到了电话赶忙打了过去。
　　“你回去了吗？”
　　陶小黑正用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床边接着电话，裴峰去隔壁找队友打牌还没回来。
　　“嗯，刚回来，用座机给你回的。”
　　“你明天就跟着于老师就行，带好你的入场门票和身份证，别走丢了。”
　　“嗯，好。对了，我今天住了一个大床房，自己住。你们主办方真大方。”
　　“这对他们来说都是小意思，你可以试试那个浴缸，上次我们来比赛的时候我用过，很舒服。”
　　“好啊，正好我也有点累了，待会去试试。”
　　“嗯，早点休息吧！晚安！”
　　“晚安！”
　　柳麦从来不和异性说晚安。她觉得这两个字不能随便说。但今天，她对陶小黑说了。她尝试了一下陶小黑推荐的浴缸，整个人躺在水里，仿佛一只离开大海多年的小鱼重回家园的亲切。又像是被一双大手温暖地拥抱着，包容着她的焦虑和不安。她祈祷陶小黑能顺利拿到亚运会入场券，也算是赎了自己不小心犯下的“错”。
　　柳麦不知道，这个房间没有主办方的报销，是陶小□□她预定的。

　　（六）

　　周六上午的预赛，陶小黑，夏梦，裴峰，董尹都顺利进入了下午的决赛。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坐在一起闲聊。
　　“那个281号跑得挺快的。”夏梦说完把饭塞进嘴里。
　　“我们那组江苏那小子跑得也挺快，竟然小组第一出线，小样儿的。对了黑子，我听说决赛他分到咱俩中间了，下午跑的时候你看住他，咱俩一块夹他怎么样？”裴峰插话。
　　“对呀陶小黑，下午决赛有把握吗？”夏梦看了一眼陶小黑笑眯眯地问。
　　可是陶小黑低着头，缓缓说道：“……我吃饱了先回去了！”说完便匆匆离开了座位。
　　“黑子怎么了？”裴峰一脸茫然问大家。
　　正和柳权同桌吃饭的柳麦眼睛一直盯着陶小黑，她看得出陶小黑有点不对劲。
　　“大伯，我吃完了，我先回房间了。”
　　“去吧，我们两点就出发，别迟到。”
　　出了餐厅，柳麦看见前面的陶小黑便挺直身子快跑了过去：“陶小黑！……你还好吧？”
　　“没事。”陶小黑满头大汗。
　　“你头上都是汗！”
　　“我说真的……肚子疼得厉害。怎么办。”
　　“要不要去找队医，你下午就比赛了！”
　　“我不知道。”
　　“你是不是吃凉东西了？”
　　“刚才喝了一口酸奶。”
　　“你要么先回去趴一会，是不是着凉了。”
　　“恩，我先回去趴一会再说。”
　　柳麦陪着陶小黑小心翼翼进了电梯，这些场景，夏梦看得清清楚楚。尽管心里很别扭，但她不断告诉自己，柳麦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关心一下朋友，别想太多。
　　“我好多了，你回去歇着吧！”
　　柳麦本想再待会，可她想到裴峰一会就要回来，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
　　“要是还没好，就让队医过来，千万别乱吃药。”
　　“恩，放心吧，真的好多了！”
　　“那我走了！”
　　“走吧！”
　　柳麦慢慢地走到门口，回头又看了一眼陶小黑，轻轻把门关上。
　　下午，柳麦先出发到观众席上，没多久，她看到在田径场边出现了陶小黑的身影，正在做赛前热身。
　　此时广播喇叭响了起来：“下面将要进行的是女子一百米决赛。请参加男子一百米决赛的选手到检录处检录。”
　　随着一阵阵的呐喊，夏梦第一个冲过终点，毫无悬念地拿到了第一。但柳麦这时没有心思为夏梦欢呼。她不知道陶小黑恢复怎么样了，运动场边热身的陶小黑已经不见了。
　　广播喇叭又响了起来，揪起柳麦的心。“下面要进行的是男子一百米决赛……第四道来自庆春的裴峰……第六道来自庆春的陶圣豪……”
　　陶小黑举起双臂点头示意了一下。他今天穿了浅蓝色的运动背心短裤。上起跑器之前，他一直微低着头，表情冷酷，带有一丝的自信，一丝的不屑，眼神里满是杀气让人害怕。这个状态让柳麦着实的惊讶。这是柳麦第一次看陶小黑的现场比赛。她觉得在她的眼里，陶小黑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个阳光的面孔，而现在这张脸，倒是多了几分不该他有的成熟，有点不像他。
　　“各就位！”
　　陶小黑抖了抖两条健壮的大腿，双脚一前一后踩在起跑器上蹲下，双手撑地埋下了头。
　　“预备……”
　　有人抢跑，是裴峰。他红着脸吐了吐舌头，重新回到起跑线上，让赛场的气氛变得紧张。
　　“各就位！……预备……”
　　又有人抢跑，但这次，抢跑的不是别人，正是董尹。
　　根据田协规定，凡是第二次抢跑，不管是不是第一次抢跑的人都按犯规罚下。董尹显然知道自己的这场比赛已经结束了，于是他拐了个弯，掐着腰摇着头走下田径场。董尹的亚运会就这样结束了。场下一片哗然。。
　　“大家是不是太紧张了。”柳麦小声嘀咕着。
　　第三次起跑就要开始了，此时整个田径场的空气仿佛被凝固起来。柳麦手拿着于老师的DV，准备记录这短短的十几秒，可她明显看见自己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只听“啪”的一声枪响，陶小黑就像一只猛虎冲在了最前面。柳麦激动得只会啊啊喊加油，她手拿着DV跟着陶小黑转到了终点，但眼睛却始终没看DV屏幕。
　　就见陶小黑像一道蓝光“唰”地一下飞过了终点。
　　冠军！十秒二零！陶小黑创造了亚洲男子100米赛季最好成绩，也是他个人历史上的最好成绩！
　　赛场上沸腾了。柳麦旁边的小女孩激动得乱跳差点把柳麦挤倒，见柳麦慌乱的表情，那女孩居然一把抱住了柳麦，喊道：“我太爱陶圣豪了！他就是我的男神！”
　　柳麦这时突然回忆起，在某年某月某一天的一场运动会男子接力比赛结束后，也有一个男神被这样包围着。只是当时，他的周围是冰凉的矿泉水，是雪白的毛巾，是一群还穿着校服的女生。
　　“杨景！”柳麦不知怎么的竟喊出了声来，可她突然意识到了便马上捂住嘴小心地看了看四周。

　　（七）

　　陶小黑被众人团团包围，所有的话筒，所有的摄像机镜头，所有的聚焦都对准了他。
　　“圣豪，祝贺你拿到亚运会入场券！并且跑出了个人最好成绩！去年的锦标赛男子百米最好成绩是十秒四七，你今天一子下就提高了零点二七秒！”一名美女记者率先采访到了陶小黑。
　　“我也没想到今天能跑到二零！我想尽力就好了，把平时训练的实力都发挥出来。”
　　“亚运会想跑出一个什么样的成绩呢？自己或者教练与有没有定目标？”
　　“这个没有，每次比赛我都是朝着发挥自己最好水平去的，我没想过亚运会的成绩，希望能发挥自己的最好水平吧！”
　　“今天董尹抢跑被罚出场影响到你了吗？”
　　“心理素质对运动员来说非常重要，我不会被别人影响。可能是他想压枪吧，也可能是手没撑住，挺为他感到遗憾的。”
　　“运动员要去做尿检了，采访先告一段落！”
　　比赛负责人员的话音刚落，一个狭窄的过道便留了出来。陶小黑跟着工作人员朝后门走去，柳麦看见陶小黑越走离自己越近，喊了他一声。陶小黑循声望去，看见柳麦举着加油棒又蹦又跳，咧嘴开心笑了起来，对着柳麦比起了大拇指。
　　回到酒店，柳麦一头倒在床上，闷头趴了一会儿，突然翻过身来面对着天花板。
　　是不是练短跑的人都有很多相似之处呢？比如跑的动作，跑的节奏，跑的速度，跑的感觉。为什么每次一看到陶小黑跑步我就会想到杨景？
　　“我一定是太激动了。”柳麦双手掐着自己的脸。
　　这时她突然想起录的视频，赶忙拿起DV重新看了起来，顺势在20分钟的时间里写了一篇通讯：《陶圣豪——红色跑道上刮起的蓝色旋风》。
　　返回庆春的路上，夏梦坚持拉柳麦坐运动员大巴车，两人一路有说有笑。柳麦拿着夏梦的金牌一个劲儿地称赞，她似乎忘了，除了这次参加比赛没进决赛的队员之外，进决赛的还有一个被罚下的董尹。
　　“能不能不吵吵，让人睡会行不？”董尹蜷缩在座椅里，皱着眉头闭着眼睛，把身子往里转了转。柳麦马上意识到自己错了，急忙捂住嘴。这时，她无意中撇到了斜坐在裴峰身旁的陶小黑，耳朵里塞了个耳机，一副可爱的睡相。柳麦看着陶小黑的样子，心里像蜜糖化开一样，但是脑海中一个声音突然说道：“你不是已经喜欢杨景了吗？怎么还会喜欢陶小黑！你这不是成花心大萝卜见一个爱一个了？”
　　“可是我也会同时喜欢好几个影视明星啊，这也不能叫花心。”
　　“所以，杨景和陶小黑都只是你的偶像吗？”
　　柳麦的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她开始产生了自我怀疑。
　　这时，她的BP机震动了起来。
　　柳麦，回个电话给我，爱你哟！
　　柳麦看到BP机的留言一脸蒙圈。
　　“夏梦，可以借你的电话打一下吗？”
　　“小意思，给！”
　　柳麦按照留言的电话号码拨过去，心里一连串的问号，连对方是男是女都没谱。电话接通了，是个女孩子。
　　“喂？”
　　“喂，你好，你刚刚给我BP机留言了，你是……？”
　　“你是柳麦？”
　　“是我，你是？”
　　“你没听出来我是谁啊？我是叶晶晶啊！”
　　“晶晶！”柳麦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声音突然变大，赶快捂住了嘴，放低声音。
　　“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你在哪？”
　　“我在你们学校门口呢！你在哪？”
　　“我没在学校，我再过半小时就到庆春体校了。”
　　“你大伯那吗？那我去体校门口等你！”
　　“好，如果你找不到我，就先打这个手机，这是我朋友的。”
　　“嗯！待会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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