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萧江去吧

　　萧云念慢慢站起身来，眼神里满是炽热，和一丝隐秘的期待。我饶有兴趣地把头微微扬起，他俯身慢慢靠近，却不敢正眼看我。
　　“你躲什么？我已经亲过你了。”
　　“我……还没亲过你……”他动作一停，抿了抿嘴唇。
　　正要更进一步，手机铃声响起，我低头一扫，是妈妈。
　　“儿子，你回家吗？你爸爸出差回来了。”
　　“好的，马上，妈妈，我……”
　　“没事，儿子，回家吧。”
　　挂断电话，萧云念的嘴已经贴得很近，我抬起手指抵住他的嘴。
　　“下次，让你亲个够。”
　　他笑了笑，摸了摸我的脸才缓缓挺直身体。
　　“对了，我昨天和你说的话，你还没回答。”
　　他把我拉起来，推到门口。
　　“下次，再告诉你。”
　　门把手咔哒一声，一开一合，不消一瞬，一扇门就把我们隔离开来。他可真够快的。
　　萧云念住在萧江南岸，离我家只隔着一条街区。在喧闹的市中心附近，任谁也想不到有这么一所幽静的去处。虽说是老旧小区，却显不出荒凉。他家在四楼，昨天我的状态，他能把我从老刘哪里带过来，还把我拖到楼上，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下楼之后，我才发现，我的衣服全都落在他家，浑身上下除了羽绒服，没有一件是我的衣服，连内裤都不是。
　　我无奈地撇了撇嘴，总不能再上去拿吧，干脆留在他家，下次再来拿吧。
　　回到家，云云一蹦一蹦走过来舔我的腿，我拽住他的腿把他拉到一边。不小心碰掉了门厅的钥匙，弯腰捡起来，一抬头，妈妈突然出现，浓厚的黑眼圈明确提醒着我——她一夜没睡。
　　“儿子，你过来。”妈妈抓着我的手，坐到沙发上要说什么。
　　“妈妈，我和他分手了已经，你……”
　　“好儿子，你喜欢谁都可以，既然已经分手了，那就不和你说了……高三了，你把心放到学习上……”
　　“我听你的，妈妈。”
　　与其让妈妈一直唠叨，不如骗骗她，骗到什么时候露馅，顺遂天意吧。至于她和萧家的恩怨，我不想知道。
　　“昨天我不该……”
　　还没说完，爸爸从洗手间出来。
　　“洗个热水澡舒服多了！”
　　妈妈拍了拍我的脑袋，“吃饭吧。”
　　那顿饭，谁也没提昨天的事，爸爸把一根鸡骨头扔给云云，云云摇摇尾巴吃着骨头，他喝了一杯酒，不经意向妈妈提起——
　　“姚丽，前年冬天死了，你知道吧？”
　　“啊?”沉默了一会儿，妈妈才又夹起一块鱼肉，“怎么回事？”
　　“车祸。”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冷到冰点，爸爸又喝了一杯酒，妈妈把鱼肉夹到碗里，却到底也没有吃。饭桌上没有人再说话。我不认识他们说的人，吃完饭把筷子一撂，说了句“我吃饱了”就回屋里锁上门，拿出手机要和萧云念聊天，却被小赵发来的消息吸引了注意。
　　“惊天大八卦，要不要听？”
　　小赵的八卦自然是极其惊天的，全校的情报站疑似由小赵一手建立，她知道哪个人谈了几次对象，也知道哪个人暗恋哪个人。我喜欢八卦，不假思索地给她发过去——
　　“关于谁的？”
　　“萧云念，就是那天那个隔壁学部的帅哥。”
　　萧云念的八卦自然要听一听了。
　　“快说快说。”
　　几秒钟延迟之后，对方发来了十几张图片，附了一句话——“惊天！校草与校花的恋爱！”
　　我点开图片，十几张图片全是萧云念和另一个女生在一起的图片。图片里，萧云念头微微侧过，眼神都要拉丝了，把一个发卡别到那个女生头上，那个女生也扬起脸朝萧云念甜甜的笑。我有些不可置信，手指一直往下滑，点开一张图片放大。萧云念的手，连每个骨节都拍得清清楚楚，那个发卡，还有一个小小的青苹果点缀。
　　“不得不说，校草的品味真不错，这个青苹果发卡多配她啊！”
　　“她是谁啊？”
　　“你不知道？萧云念绯闻女友啊，姚康。”
　　小赵还在感叹这几张图片，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把手机丢到一边，眼睛漫无目的地四处看看，无意间看到那张卡片，想起那张卡片背后的那片四叶草。
　　骗子。
　　怪不得他不回答我的话，我明明已经不能再明显地告诉他我喜欢他，他连个屁都不放。一方面引诱我让我喜欢上他，一方面又和姚康交往，他送我一张卡片，送她一个发卡，就想脚踏两条船？我虽然不能理解妈妈为什么会那样反对，现在看来，妈妈的顾虑是真的。
　　梦里那冰冷刺骨的江水就要淹没我，我呼吸加重，定了定神，把那张卡片扔到一边。给萧云念发了一条消息——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我等了他一个小时，屋子里没有开灯，我等到天色渐暗，晚霞漫天，他一条消息都不回。这是怕露馅，所以先跑路了吧。我试探着又发了一遍，还好，他没有拉黑删除我。我的心里为什么还有点庆幸呢？我在感激他没有拉黑删除我？就像古早言情电视剧里雨夜跪在女主门外的富二代男主一样，简直是贱。
　　我不会哭的，哭有什么用？我追求的他，主动权在我手里，我可以说一些肉麻的情话，做一些比较放肆的动作，也可以说一些冰冷的话，把他推得远远的。毕竟，我们只认识几个月，也许朋友是最好的结局。
　　我不会做那种把他拉黑删除的蠢事，他不回算了，我转头给靳学冬发去消息。
　　“呆货，出来玩吗？我请客。”
　　“好啊。”
　　靳学冬的消息，我连三分钟都没等，他的消息就发来了，比萧云念快到不是一星半点。
　　想起一些恶趣味，我敲了敲妈妈房间的门。
　　“妈妈，你能把你和爸爸的那对戒指拿来吗？”
　　“拿这干嘛？”
　　“放心啦，一会儿还给你，我要出去一趟，晚上回来！”
　　妈妈把戒指递出来，又嘱咐了几句话才关上门。拿到戒指，我在手指上比划比划，正合适。把戒指放进口袋，我下楼骑着单车去到约定好的地方，按靳学冬的话，是个“好到不能再好的安静地方”，按照他的地址过去，果然是图书馆。
　　“傻子，你就只想来这儿是吧？”我敲了一下他的头。
　　“图书馆，嘘——不让说话。”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拉他去了一个相对人少的地方。
　　“帮个忙呗。”
　　不等他同意，我把戒指戴到他手上，给自己也戴了一个，双手紧扣，拍了张照片。
　　“你干嘛？”靳学冬有点慌了。
　　“没事，捉弄一下一个人，你接着看书去吧，我一会儿去找你。”
　　把他打发走，我把那张照片和他给那个女生别发卡的图片一起发给萧云念，他和那个女生的照片，我可是精挑细选，选了一张他的动作最亲昵的图片。
　　做完一切，我不禁要想萧云念看到时该是多么愤怒，也许他忍不住要来揍我，不过在那之前，我早就望风而逃了，到时候就算揍，也只是把靳学冬揍一顿。
　　尽管这么想，丢下朋友的事我做不到，一起挨揍吧。找到了靳学冬，他蹲在书架旁边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书。我心里不舒服，有点难受，上次喝酒之后，我才懂得爸爸为什么要喝酒，喝酒醉了之后，就可以为所欲为畅所欲言了。喝醉酒之后，心里就不会难受了。
　　“靳学冬，你喝不喝酒啊？”
　　“啊？”他惊呼一声，才发觉自己声音太大，急忙捂住了嘴，我摇摇头，陪着他一起看书，直到靳学冬一个大呼欠，把他送回家，我找了个超市，买了一瓶上次一样的啤酒，还是不要在外面喝了，醉倒在外面不知道还会遇见什么事呢。我把酒带回家，躲在屋子里，把那瓶酒一点点喝完。好苦，好难喝，但是心里好受多了。我本来想给萧云念打个电话痛骂他一顿，但强撑着理智，把手机扔到一边。不想说出来的话，可以写出来。
　　青苹果是什么味道的啊？我没吃过，但想一想也知道。
　　青苹果，很酸，也很涩。

　　附：日记一则
　　1月24日晴
　　我不喜欢他，我不喜欢他，我和妈妈说了已经和他分手了，我不喜欢他。
　　矫揉造作，我才不做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事，但是为什么一下子把他推远，我的心里会有点难受，我是一个理智的人，其实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我本来是不信的。但想到他对那个女生的眼神，比对我还要温暖，我就忍不住多想。我确实也应该多想，不然，为什么他会拒绝回答我的表白？
　　我承认我喜欢过他，我多么想听到他对我表白的回答，哪怕是拒绝呢？
　　同样，我也讨厌他明明不回答却又要一步步勾引我的姿态。
　　笔下的字有点模糊了，我又醉了，晕晕乎乎的，不写了。
　　以后，芹菜、茄子之外，还要加上一个绝对不会吃的东西——青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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