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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应烬·津
1
当苍唱第三首民谣时,秋似酒平息了泪水,他松开我,困倦地眨了眨眼睛,眼睑哭得好薄,似一戳就破的红窗纸,被雨飘湿了又渐干。
我抹去他脸颊上的湿痕,睫毛颤动,如一柄柄锈剑割在我指尖,钝得疼。心脏也坠得疼,好似他流的泪都渗进了我的血管,灌入我的心脏。
他伤心,便是我伤心。
那当子弹射进他的心脏里呢?我看着他死去,那我的眼睛是两颗子弹,他若爱我,他的眼睛也是两颗子弹。
他若恨我……不,他不会恨我……他不会恨我吗?
再想下去是自讨苦吃,何必再想。我将目光转到那杯“蓝睛酒”上,调侃道:
“唔,阿酒,你要是再哭,酒精都要蒸发了。”
“阿烬,对不起,我不该……”
秋似酒神情空白了一刹,当即伸出手,拿起那杯酒往嘴里灌,像要一口气喝完似的。
我拦住道:“哎,不急不急,慢慢喝,琼苍还没唱完这一首呢。”
“好,”他抿了一口酒,低下头,金发遮住眼睛,“阿烬……你真的会和我一起去云合月塔吗?”
怎么突然一副“太阳落山”的失意模样?我揽住他的肩,声音放柔:“阿酒,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的。”
他微微抬头看我,眉眼乖顺,像个绮靡的等身手办,金发在光下偏白,茸茸的抽丝云朵、纤纤雪衣,我没忍住,捞起一手编起辫子来,轻声道:
“阿酒,等琼苍唱完,我们和她道个别就走。你喝了酒,开不了车,那我们走路去云合月塔,就当散步,等走到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好不好?”
“好。”
他终于笑了,两只眼睛像要飞起来,蓝霞黑鹜,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我满意地看着我的“杰作”——一根小小麻花辫,垂在他耳边。但他头发太柔顺,只怕我一松手就会散,正逢苍唱完朝我们这边走过来,找她要了根黑色细圈头绳扎上。
一圈一圈套牢。
苍向我耳语:“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幼稚?我愣住,手不慎松开,绷紧的头绳弹到了手指上,尖锐地疼了一秒。
“人设而已。”我心里默念了几遍,将最后一圈缠上。
秋似酒喝完最后一口酒,捏了捏发辫,轻呵出一声笑来:“真好。”
我问:“什么真好呀?”
“有了它,似乎我就属于你一样,真好。”
他的声音似散发着浓烈的酒味,听得我醺醺然,占有欲的话脱口而出:“没有它,你也是我的。”
“嗯,我永远是你的。”
我微笑不止,无比受用:“呐,再说一遍。”
站在吧台里擦杯子的苍撑起一边嘴角,摇着头,无声地朝我说:“幼稚。”
准备打开手机录音的我:“……”
耳边,秋似酒犹深情地重复:“我永远是你的。”
录音完毕,2秒07。
2
作别了苍,我和秋似酒踏进月色里。
稍仰头,能看到一轮月坐在云上,亮沉沉的,我扯了扯秋似酒的袖子,说:“阿酒你看,好肥的月亮!”
又补了句:“嗯,肥而不腻。”
“今天的凸月确实还算圆,”他停顿,问我,“是饿了吗?”
我煞有其事地点头:“饿了,想吃月亮。”
秋似酒笑道:“阿烬是想效仿古时天狗食月?”
我佯装生气地瞪他:“喂喂——”
而后,我又一次看见他眼中狡黠的笑,烁烁如焰火,他说:“我认错。”
我压住嘴角的笑,哼道:“下不为例。”
走到路对面,林枝间可以隐约看见下方贰月湖旁的灯光,我说:“我们去湖边散步吧。”
“好。”
他牵起我的手,走下楼梯。
秋似酒似乎很喜欢牵手,用一种特别的方式——只是用手指拢住我的手指,拇指修长肉薄,倚落在我手背指骨与指骨之间,像一线绯白相间的云停靠在山边。
他握住的力度也像云,感觉很轻却不容挣脱。
到了湖边,秋似酒也没有放手,转头看我,风吹动发辫,晃了我的眼,他笑得好慢好慢。
他说:“一直牵着好不好?”
“好——”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模糊的一声,我和他看着彼此愣了愣,接着会心一笑,我用足够清晰的声音说:
“好啊。”
贰月湖边修建了玻璃路和玻璃围栏,沿着湖水向前蜿蜒。路灯让夜色透明,可以看清,人流在水上,水流在人下。
远处楼宇矗立,通体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有一座其上排列出书法豪放的“合乌”二字,光水交缠,水面尽是斑驳的吻痕。
三三两两的人漫着步,或老或小,或情侣或亲朋。路灯照着,大大小小的幸福像月亮发着光,路过我。
我们懒懒散散地往前走着、聊着天,因月肥人瘦,月亮拖着胖嘟嘟的身子,始终慢人一步,喘出的月光,被秋风吹凉。幸而——吹不凉爱。
路走到一半,已经可以望到云合月塔和它在湖面的些许倒影。云合月塔顶的琉璃月就是贰月湖的第贰个月亮,位于贰月湖东北侧,对面就是贰月湖公园。
贰月湖是合乌市现存最大的湖泊,最早得名贰月是因为那时湖中有渚,渚中又有潭,可见到两个月亮倒影。如今虽没了渚和潭,但又有了云合月塔,也就还是贰月。
玻璃路的尽头是石阶,旁有假山,嶙峋往上。走了几个台阶,秋似酒突然往假山上一靠,相连的手拉成一条线段,涂金的端点上画了个笑脸,他说:
“阿烬,我走累了。”
我打量他,气不喘,汗不流,甚至气定神闲地笑,怎么看都不是累的模样,那么他想做什么呢?
他拉了我一把,我顺着他的力道向前一步,单手撑在他耳边的石壁上,垂眼觑他:
“干嘛?”
身后传来脚步声和谈话声,我和他静了一秒,随后默契地动作,我放下手,秋似酒拉着我走到假山后面的暗处,不规则孔洞漏来微弱的光,让我勉强能看清他的轮廓。
他抬手触碰我的脸,声音压低,像只打呼噜的猫:
“阿烬,我可不可以吻你?”
我按上他的胸膛,感受他加快的心跳,手指用力收拢,戏笑道:“这就忍不住了?求我啊。”
“嗯……求你……”
秋似酒呼吸加重,每个字似裹着浓厚的酱汁,粘稠香腻,听起来美味得很。他忍不住,我也忍不住。
“好啊,只准吻两分钟,超时了就……”我的手上抚,掐住他的喉咙,恶劣地笑,“扭断你的脖子。”
“好……我会听话的……”
得到我的准许,秋似酒急不可耐地送上唇,无名指处的脉搏激烈,吻却柔缓。气息交汇成一场细风,吹拂两棵人形树,枝脉翕动,红枫叶沙沙地落到一起,聚了一团火。
火烧掉一切,除了我和他。
3
十一点七分,我和秋似酒走到了云合月塔下,塔身泛着银白色的光,屋檐下挂着的铜铃随风摆动,坠在铎舌尾部的琉璃比翼鸟姿态欲飞,铜铃吟吟似鸟鸣。
塔的设计古今结合,飞檐反宇,宇下却用玻璃围起,古朴清透,美轮美奂。
一楼是待客大厅,我和秋似酒穿过自动感应门,立刻就有工作人员迎上来,双手交叉在腹部,微微躬身,笑容满面地道:
“秋先生、陆先生,你们好,我是负责人小丁,今晚由我做两位先生的向导。”
若是普通的游客哪里会有专人服务的待遇,这可是秋似酒花了不知多少钱才买来的。
秋似酒礼貌地谢绝了她的陪同,工作人员微笑不变:
“好的,两位先生,如果有需要可随时按下这个呼叫按钮,我会第一时间过来为你们服务。”
说着,递给我一个迷你版云合月塔形状的按钮,“您请拿好。”
又从旁边的桌上拿了一本小册子递给秋似酒道:
“这本游览手册上有一到九层的大致介绍,两位先生可用作参考。”
我微笑道:“好的,谢谢。”
说完也不见她离开,看着我们,脸色逐渐变得尴尬。
秋似酒问:“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她脸上浮现出歉意,说:
“是这样的,两位先生,有一个遗憾的消息,第九层正在维修,暂不开放,非常抱歉!”
维修?我们到之前,官方并没有发布维修通知,那就是闭塔后才有的事,如此不巧……我并不在乎能不能去第九层,可秋似酒很在乎,我看过去,只见他面色一沉,冷声质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有提前通知我?”
“秋先生,是临时事故,半个小时前,有一个吊灯掉了下来,还塌了一块天花板,所以还没来得及通知您,”工作人员紧张地看了眼秋似酒,低头道,“您请见谅。”
秋似酒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情绪,平静道:“我知道了,你还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没……没有了,祝您游玩愉快!”
工作人员头也不敢抬,说完逃似的转身离开了。
“阿烬……”
秋似酒转头,哀哀地唤我,脸色竟变得有些灰暗,他浑身泄了力般,踉跄地退了一步,撑住椅背缓缓地坐了下来,他捂住脸,呼吸颤颤。
我皱眉,去第九层对他这么重要吗?他为什么要信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但眼下最重要的是让他停止难过。
我叹了口气,搂住他的肩让他靠在我身上,安抚道:
“没事没事,等修好了我们再来也是一样的呀。”
“接下来……五天都有雨……没有月亮,就不准了……”他放下手,声音越来越空,像一根断断续续掉灰的香。
香灰落到我这里了,烫得我心一缩,“那就等有月亮的时候。”
“我能等到吗,阿烬?”他双手箍住我的腰,鼻子紧贴我的腹部,深嗅了嗅,又慢吞吞地问一遍,“我能等到吗,阿烬?”
我被他问得心悸,我要怎么回答?如实说等不到还是撒谎说等得到?可我哪一种都说不出口,只得避而不谈,握着他的肩将他推开,俯视他道:
“阿酒!我就在你身边,你干嘛还要在意那些不切实际的呢?”
“你……不在意吗?”他蓝眼怔怔。
“我只在意当下。”
“当下……当下……”他失神地哝哝。
我霎时慌起来,他眼里的悲伤好蓝,漫出一片海域,我浮沉着,手臂无力,要被冲离他的肩,他近在眼前,却似乎离我越来越远……
可不知为什么,他忽地笑了,海消失了。眼弯起来,遮住了一些眼白,像少了盐,好淡好淡的一双眼,他道:
“阿烬,你说的对,在意有你的当下就够了。”
我呼出一口气,屈指轻弹他的额头,说:“你想明白了就行,再让我这么担心,我就不理你了。”
“我错了,”他抓住我手,轻声说,“阿烬,我们去登塔吧。”
“嗯。”
塔二楼是餐厅,三楼四楼是娱乐场所,五楼到八楼分别放了有关“爱”的主题的人物雕像、字画、故事和古物,爱情、轻情和友情皆有。
而第九楼,只放了一个月老像,月老手中放着无数红线,可供情侣取了系脚踝上暂定姻缘。我和瞳自然也有,但被瞳收起来了,连我都不知道他放在哪里。
在二楼吃了些甜点,上三楼打了会球,再从五楼走走停停到八楼,分针则走不停,到了五十四分。
站得高了,窗外的月亮也格外的大,像一勺布丁,勺是汤勺。湖中,塔的倒影,云舒云卷,是风在舔舐奶油。
一切都甜了起来。
身后,秋似酒像个果冻一样,左一只脚右一只脚轻快地弹到我身边。他握住我的手,我转过头,他便吻了上来,唇齿间泄了点声音:“阿烬……零点了……”
此刻,月亮生津,秋风有磁。
4
昨夜里折腾得真的太晚,生物钟也针晚,我和他一觉直睡到十一点,窗外黑洞洞的,暴雨声怒震震,好似天地餍住了。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过睡了短短几个小时,做了好几个和秋似酒在云合月塔欲对月接吻的梦,都没吻成。尚记得的有三个,一个是月亮掉下来把我们俩砸死;第二个楼塌了;第三个更离谱,月亮越变越弯,我一把拿下将秋似酒捅了个对穿……
这些梦不亚于一场暴雨,我醒来时一身汗。
洗了个澡下楼,秋似酒在厨房择菜,宽松的灰色休闲套装衬得他有种隔着烟雾而朦胧的欲,每一条褶皱都欲盖弥彰。如果领口没有刚好盖住肩膀上的咬痕,那便欲得完美。下次咬脖子,我暗暗打算。
一撂眼见桌上放了一杯冒热气的乳白色液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摸上杯子才记起这是昨天我要的豆浆。
我边喝边问:“阿酒,今天也有玉米粥吗?”
秋似酒扭头看我:“还没煮好,饿了先吃点零食可以吗?”
“我不饿。”
反正闲着,不如和他一起做饭,炒菜……我确实不行,其它事我还是信手拈来的。
“阿酒,我来择菜洗菜吧,你来炒……不许说不。”
他笑道:“好。”
两个人配合,不过四十分钟,两菜一汤就上桌了。有前车之鉴,这一餐的每道菜份量,秋似酒把握得不错,全吃完也只让我吃撑了一丝。
瘫沙发上不想动,我头一歪看着落地窗放空思绪。
雨下得小了些,天也亮了起来,湖与树,绿清清一大片。落满雨点的落地窗模糊了雨景,形成了一个小景深。我用手指比了个取景框,嗯……差一个焦点。
身前的雨密密地下,身后的雨疏疏地落——不是雨声,是脚步声。身旁沙发下陷,一只手拿着盛满冬枣的盘子递到我面前,混着清新果香的声音说:
“阿烬,吃枣。”
我放下手,拿了一颗咬了一口,脆甜多汁,“好吃。”
“真的吗?”
秋似酒偏头,就着我的手咬了一口枣,唇珠湿凉,像一滴雨。他细嚼慢咽,睫毛似桨悠悠齐划了一道,两船眼睛里的笑意晃晃荡荡,嘴角略略牵起一边,泛起小小的涟漪:“确实好吃。”
我摇了摇拿枣的手,说:“呐,吃了我的枣,就要帮我一个忙。”
“枣还有很多,阿烬慢慢提。”
他说,一副我要他做什么都愿意的模样。
“我才没那么多忙要你帮呢,就一个,”我抬下巴点了点落地窗,“你靠窗坐下,给我当模特,我拍张照。”
“好,”他走向落地窗,走到一半,转头说,“阿烬,我有相机,你要用吗?”
相机显然比手机更适合拍照,我点头道:
“好啊。放在哪里?我去拿。”
“在书房——”他突然停嘴,顿了顿道,“还是我去拿吧。”
说罢,他转身就走。
“等等!”
我叫住他。有猫腻,他不想我去拿?怕我去了书房发现什么?那我偏要去。咬掉冬枣最后一口果肉,果核抛进垃圾桶,不容置喙道:
“我去拿。”
他眼神中没有心虚,而是难以言喻的奇怪,看了我一会儿,终是道:
“进门左手边,书柜第二层,密码0830。”
不想让我知道却又可以让我知道?我心怀疑惑,提步上楼进书房。
这个房间我只在秋似酒带我熟悉别墅时看过一眼,并没有进来。一贯的陈设简单,入眼除了桌椅沙发,就是满墙的书。来到秋似酒说的书柜第二层,上面放了一个透明的电子防潮箱,里面有几台相机和一个浅紫色小盒子。
防潮箱没有密码锁,那就是小盒子需要密码。
浅紫色?不会是……我拿起小盒子,顶上的小屏幕亮起,输入密码,盒子自动开启,果然……里面是我的梨月簪和蝉刃。
密码0830,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间就是8月30日。
这……心情很微妙,种种迹象表明他喜欢镜,可是他对我的真情实意也不是装出来的。这小盒子他没有藏起来,并不怕被我发现,那似乎只剩一个可能——
他认出了我的真实身份。
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还要待在我身边?不怕死?
啧,我信他爱我,但我不信他会为了这所谓的爱情,陪我演戏,甘愿赴死。或者,意图让我爱上他,继而再次饶了他的命?
荒谬。
不如现在就杀了他?可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何必着急。他认没认出我是镜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该做的是继续扮好陆冬烬,把戏演完。
打定主意,我拿起梨月簪,出门下楼。
秋似酒还站在原地,有些佝偻。听到声音,他抬起头,面色似乎苍白了少许,他张了张嘴,声音很小:
“阿烬?”
我板起脸,举起梨月簪,凶道:“这是什么?!”
秋似酒直起了腰,眼睛一瞬间睁大,快速地眨了眨,话一出口带着温润的笑:
“阿烬,你听我解释。”
解释就解释,怎么自顾自地开心起来了?明明刚才还一脸怯怕。我转身靠着沙发背不理他,等了几秒,他说:
“这枚簪子很漂亮……”瞳的手艺毋庸置疑。
“戴在一名特工头上,我一见到它,就喜欢上了……”呵,只是簪子吗?
“于是我将它抢了过来……”抢得好啊,我咬牙。
“当时,我想着,我也要做这样一枚簪子送给我尚未谋面的爱人……”湖边树倒是多,怎么没见砍来做簪子?
“阿烬,你愿意为我留长发吗?”
我为了他才剪掉长发,再为他留岂不是白剪,而他也等不到了。转身冷笑道:“簪子很漂亮,那簪子的主人也很漂亮吧?”
“我不知道,他带了面具,但他的身姿确实漂亮。”他此刻看我的眼神就像当日看镜时的眼神,蓝得肆意。
“你把我当他的替身?”我继续冷笑。
“不,他或许是你的替身。我在想,我的爱人戴上簪子肯定和他一样漂亮。”
他走过来,手撑住沙发,倾身凝视我的脸,深情款款道:“可是我错了,阿烬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孩子。”
……越说越肉麻,问话到此为止。我推远他:
“算你编的好,我不计较了。”
“阿烬,我说的是真的,”他拿走我手里的簪子,“既然你不喜欢,还是丢了吧。”
说完,扬手作势要丢进垃圾桶。
“!”我一惊,下意识夺了过来,这是瞳亲手给我做的,怎么能丢!
我和秋似酒眼瞪眼,气氛变得有点诡异。
我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道:“你不是要拿这枚簪子做参考吗,我没那么小气,留着吧。”
“好。”他笑意深深。
我上楼把梨月簪放回原位,随意拿了一个相机下楼。秋似酒已经坐在窗前,我指挥他摆出我想要的姿势,光着脚,左腿支起,左手搭膝盖上,右手自然撑在身侧。
我蹲下,构好图,说:
“看镜头……哎别笑,表情忧郁一点……对对,保持住!”
我抓住时机,按下快门。这次,照片中只有单一个秋似酒。只是……我反复放大图片,他忧郁的表情适合整体氛围,但不适合他。七情中,我独独不愿意他脸上有哀色,这会提醒我他死期将至。
我退到拍摄界面,对秋似酒说:“阿酒,再拍一张,这次……你要笑。”
秋似酒闻言,随即笑了,手指比出一个“ok”,晃了几下。
他有一双世界上最能容爱的眼睛,所以他看我,我就知道他爱我。所以他要笑,这样,即便他爱得痛苦,我看不见也当不知道。
拍完,我走上前,朝他伸手,他握住我的手,借力站了起来。我划动屏幕,两张照片并列出现在半空中。
“看,怎么样?”
他笑道:“拍得很好,阿烬是天生的摄影师。”
秋似酒这奉承话张口就来,我没好气道:“那你啊,就是天生的拍马屁师。”
“阿烬,我是真心的。”
我:“呵呵。”
窗外,雨停了,黄叶落了一地,一枝枝空桠簪在树间。道是无晴却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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