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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千幻林的诡谲光影终于被抛在身后,凌霄宗熟悉的清灵之气扑面而来。接天坪上,等候的弟子们看到四人身影,尤其是看到南宫净初那苍白却异常沉静的侧脸时,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
“出来了!”
“谢师兄……呃,头发好像……挺别致?”
“南宫师兄看起来……不太一样了?”
“嘘!小声点!没看谢师兄脸比寒潭还冷吗?”
谢闻雪无视所有探究的目光,抱着他的霜寒剑,周身寒气四溢,大步流星地就想立刻离开这个让他经历双重社死(粉红泡泡糖+被神念定住心魔)的地方。
“谢师侄!净初师侄!” 枯木长老的声音如同救星(对某些人来说是噩梦)般响起。他老人家亲自等在出口,目光如电,瞬间扫过四人。看到石莽和林芷虽疲惫但无大碍,谢闻雪除了头发有点“艺术气息”外也全须全尾,最后目光落在南宫净初身上。
枯木长老眼中精光一闪,捻着胡子,语气带着欣慰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嗯……神魂稳固,气息沉凝,虽耗损颇巨,但根基无损,反而更显圆融!看来这千幻林一行,收获不小啊!尤其是净初师侄,方才那神念……”
“长老!” 谢闻雪猛地打断枯木长老的话,声音冷硬,“任务完成,蚀心幻魔核心已取,我等需即刻回禀宗主!” 他实在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南宫净初那惊世骇俗表现的描述,尤其是当着他本人的面!
枯木长老被打断,也不恼,反而笑眯眯地看着谢闻雪那急于逃离的样子,又看看旁边沉默不语、眼神沉静的南宫净初,捋着胡子点头:“也好,也好。净初师侄神念损耗不小,需好生静养。闻雪师侄,你……” 长老意味深长地拖长了音调。
谢闻雪心头警铃大作!【又来了!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套路!】
“……就再辛苦一下,送净初师侄回净竹轩吧。路上,也好‘交流交流’此行心得?” 枯木长老笑容慈祥,眼神却充满了“你敢拒绝试试”的威胁。
谢闻雪:“……”【交流个鬼!我只想把他塞进寒冰洞冷静一万年!】他黑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遵命。”
石莽和林芷识趣地告退。林芷临走前,还拼命给南宫净初使眼色,用口型无声呐喊:【南宫师兄!上啊!趁他病(心虚)要他命(攻略)!冲!】
石莽则憨厚地拍了拍谢闻雪的肩膀(在对方杀人般的目光中火速收回):“谢师兄,俺先回去擦盾了!南宫师兄就拜托你了!” 说完拉着恋恋不舍的林芷跑得飞快。
于是,回净竹轩的路上,又只剩下了谢闻雪和南宫净初。
谢闻雪走在前面,步伐又快又急,恨不得用缩地成寸。他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南宫净初滚远点”的低气压,脑子里还在反复播放着荒原上那惊鸿一瞥的神念化符和那句轻飘飘的“那一剑,很及时”……越想越烦躁,越想耳根越热!
【该死的!他到底什么意思?!】
【夸我?他有那么好心?】
【肯定是在嘲讽!对!绝对是嘲讽我那一剑在他神念定住之后才补刀!】
【……但是……他当时的眼神……好像……挺认真的?】
【……烦死了!不想了!】
他猛地甩了甩头,试图把那张清隽平静的脸和那句该死的话甩出脑海。
“闻雪。”
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谢闻雪脚步猛地一顿!身体瞬间绷紧!【他又想干嘛?!】他极其缓慢地、带着十二万分的警惕转过身。
只见南宫净初站在几步开外,并未靠近。他脸色依旧苍白,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清澈,如同被寒泉洗过,沉静地望着他。没有委屈,没有依赖,也没有之前的冰冷锐利,只有一种近乎纯粹的……困惑?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动作自然而流畅,仿佛在思考一个符箓难题,语气平静地像是在讨论天气:
“刚才在荒原,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那魔心引动,又好像被你的剑气……抚平了?” 他微微歪了歪头,眼神里带着一丝真实的求知欲,看向谢闻雪,“道侣之间……的神魂,也会共鸣吗?”
轰——!!!
谢闻雪感觉自己的天灵盖被一道无形的天雷精准劈中!外焦里嫩!
【道侣?!】
【神魂共鸣?!】
【抚平?!】
【南宫净初!!!】
【你顶着这张清心寡欲、大佬归来的脸,问出这种话,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对!他好像……是真的在疑惑?!】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股直冲天灵盖的热气,瞬间让谢闻雪那张万年冰山脸“唰”地一下红透了!从脖子根一路蔓延到耳朵尖!比被魔焰燎了还快!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后退一大步,指着南宫净初,手指都在哆嗦,声音因为极度的羞愤和震惊而彻底变了调:
“你!你胡言乱语什么?!什么道侣!什么神魂共鸣!谁跟你共鸣了?!那……那是魔音冲击的后遗症!脑子不清醒就回去睡觉!再敢乱说……我……我就……”
“扣我月俸?” 南宫净初极其自然地接上了他的话,眼神依旧平静,甚至还带着点……了然?仿佛在说“看吧,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点学术探讨般的认真,“可是,枯木长老说,你是我的道侣。道侣之间,神魂有联系,不是很正常吗?”
谢闻雪:“………………”
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胸口憋闷得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滚烫的棉花!所有的斥责、所有的怒火,在对方那平静无波、甚至还带着点“我在讲道理”的眼神注视下,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枯木老头!我跟你势不两立!!!】
【正常?!正常个鬼啊!】
【谁要跟你这种脑子时好时坏、实力忽高忽低、说话能气死人的符修神魂共鸣?!】
他张着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死死瞪着南宫净初,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只被气到濒临爆炸的河豚。
南宫净初看着他这副样子,似乎更困惑了。他微微蹙起秀气的眉头,上前一步。谢闻雪立刻如临大敌般后退一步,仔细打量着谢闻雪涨红的脸和通红的耳朵,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好奇?
“闻雪,” 他又开口了,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天然的、毫无杂质的关切,像是在研究一个罕见的符纹现象,“你的脸……好红。耳朵也是。是刚才的魔气还没散尽吗?还是……” 他顿了顿,眼神更加纯粹无辜,甚至带上了一丝担忧,“……被我气到了?”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微弱的、试探性的灵力光华,似乎是习惯性地想探向谢闻雪的额头,检查他的状态。
“别碰我!!!”
谢闻雪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猛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他整个人如同被点燃的炮仗,瞬间炸了!再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什么任务、什么枯木老头的威胁,转身化作一道冰蓝流光,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朝着与净竹轩完全相反的、剑修院的方向亡命飞遁而去!那速度,比逃离赤鳞炎蟒的毁灭光束时还要快上三分!背影都透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悲愤和狼狈!
留下南宫净初一个人站在原地,伸出的手还僵在半空。
他看着谢闻雪消失在天际、几乎要撞上凌霄峰禁制的流光,缓缓收回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又摸了摸自己依旧苍白的脸颊,清澈的眸子里充满了巨大的、真实的茫然和不解。
“……又生气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我只是担心他啊。道侣之间……不能关心吗?”
微风吹过,拂动他月白的衣袍。他站在原地,身影显得有些单薄和落寞。那沉静大佬的气场仿佛被谢闻雪那声咆哮震碎了一角,露出底下依旧懵懂困惑、执着于“道侣”定义的灵魂内核。
净竹轩的翠竹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也在无声地叹息。
这“道侣”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凌霄宗后山,寒冰洞窟深处。
此地终年冰封,寒气刺骨,洞壁凝结着千年不化的玄冰,是修炼冰系功法的绝佳之地,也是谢闻雪逃离净竹轩和某个“祸害”后的首选避难所。
他盘坐在一块巨大的玄冰之上,霜寒剑横放膝前,双目紧闭,周身冰魄灵力如同实质的寒潮般流转不息,试图将千幻林里那些混乱的、让他心烦意乱的画面和声音统统冻结、驱逐!
【神魂共鸣?道侣?抚平?】
【关心?脸红?】
【……南宫净初!!!】
【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越是强行压制,那些画面反而越是清晰!尤其是南宫净初那双沉静的、带着纯粹困惑和关切的眼睛,还有那句“道侣之间不能关心吗”的委屈低语,如同魔音穿脑,搅得他识海里的冰壁都嗡嗡作响!
“呼——” 谢闻雪猛地睁开眼,眸中寒光爆射!一股压抑不住的烦躁和无处发泄的邪火让他猛地一掌拍在身下的玄冰上!
轰!
坚硬的玄冰瞬间炸裂开蛛网般的裂痕!寒气四溢!
就在他心神剧烈波动的刹那!
异变陡生!
寒冰洞窟深处,连接着地底寒脉的一条细小支流,因他这一掌的震荡和自身灵力的剧烈起伏,竟引发了连锁反应!一股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极度精纯却也极度暴烈的“玄冥冰煞”,如同被惊醒的毒龙,猛地从冰层裂缝中喷涌而出!
这股冰煞呈现诡异的幽蓝色,速度快如闪电,带着冻结灵魂、侵蚀经脉的恐怖气息,直扑心神失守、毫无防备的谢闻雪!
谢闻雪瞳孔骤缩!【糟了!】
他反应极快,霜寒剑瞬间爆发出璀璨冰芒,一道凝练的冰墙瞬间在身前凝聚!
然而,仓促之间,又是心神不稳之际,这冰墙的强度远不足以抵挡这积累了千年的狂暴冰煞!
嗤啦——!
幽蓝冰煞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薄冰,瞬间撕裂了冰墙!残余的力量如同毒蛇,狠狠撞在了谢闻雪仓促抬起格挡的左臂之上!
“呃啊——!”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极致冰寒与灼蚀剧痛的恐怖力量瞬间侵入!谢闻雪闷哼一声,整条左臂瞬间覆盖上一层幽蓝色的冰晶!那冰晶如同活物,疯狂地试图沿着经脉向上蔓延!刺骨的寒意混合着经脉被侵蚀的剧痛,让他脸色瞬间煞白,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他当机立断,右手并指如剑,冰魄灵力疯狂涌入左肩,强行封锁经脉,阻止冰煞蔓延!但那幽蓝冰晶如同跗骨之蛆,死死附着在手臂上,不断释放着侵蚀性的寒气,剧痛让他握剑的右手都在微微颤抖。
【该死!玄冥冰煞!】
【大意了!】
【这侵蚀之力……麻烦!】
谢闻雪咬牙盘坐,试图调动更强大的冰魄灵力炼化驱逐手臂上的冰煞。但这玄冥冰煞极其顽固,与他自身的冰魄灵力属性相近却又更加暴戾阴毒,如同滚油泼入冰水,在他左臂经脉内激烈冲突,带来更剧烈的痛苦!每一次灵力冲击,都像是用冰刀在刮骨!
他尝试了几次,非但没能驱散冰煞,反而脸色更加苍白,气息都有些不稳。左臂上的幽蓝冰晶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寒意透过封锁,丝丝缕缕地侵蚀着他的身体。
就在他陷入僵局,心中烦闷与剧痛交织之际——
“闻雪?”
一个平静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的声音,如同穿透寒冰的暖流,在洞窟入口处响起。
谢闻雪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他倏然转头,凌厉(带着痛楚)的目光射向洞口!
只见南宫净初不知何时竟找了过来。他依旧穿着那身月白符修袍,脸色比之前好了一些,但眉宇间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他站在洞口,并未贸然闯入,只是静静地看着盘坐在玄冰上、左臂覆盖着诡异幽蓝冰晶、脸色苍白的谢闻雪。
他的眼神很沉静,没有惊讶,没有慌乱,也没有之前那种懵懂的委屈,只有一种近乎专业的审视和……一丝了然?仿佛早就料到谢闻雪会在这里,并且会出点“状况”。
“你受伤了。” 南宫净初的语气是陈述句,带着符修特有的观察力和精准判断。他迈步走进寒气森森的洞窟,步伐沉稳,无视了那刺骨的低温,目光紧紧锁在谢闻雪被冰煞侵蚀的左臂上。“玄冥冰煞,地脉寒毒淤积千年所化,性极阴戾,侵蚀经脉。强行用同源冰魄灵力冲击,只会加剧冲突,如同抱薪救火。”
谢闻雪被他这精准的点破和那副“我早就知道”的样子气得胸口一闷,加上手臂剧痛,语气更加恶劣:“用不着你管!滚出去!”
南宫净初对他的恶劣态度恍若未闻。他走到谢闻雪身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并未靠近,只是抬起手,修长的指尖凌空勾勒。一道极其细微、却散发着温润生机的淡绿色符文瞬间在他指尖成型。
“木生符·探。” 他屈指一弹,淡绿色的符文如同有生命的灵蝶,轻盈地飘向谢闻雪被冰煞覆盖的左臂,在距离冰晶寸许的地方悬停,散发出柔和的光晕,似乎在仔细探查冰煞的侵蚀程度和蔓延路径。
谢闻雪想挥手驱散这烦人的符文,但手臂剧痛让他动作迟滞。他只能黑着脸,看着那淡绿色的光晕在自己手臂上游走,带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暖意,却奇迹般地稍稍缓解了那蚀骨的冰寒剧痛。
【……有点用?】
【哼!雕虫小技!】
探查完毕,淡绿符文消散。南宫净初眉头微蹙,似乎在快速推演计算。随即,他看向谢闻雪,眼神认真而专注,像是在讨论一个亟待解决的符箓难题:
“冰煞已侵入厥阴心包经三寸七分,正试图冲击肩井穴。常规方法难以根除,需以‘离火金针符’引地火阳罡之力,自少冲穴逆流而入,逼其自劳宫穴散出。过程……会有些痛。”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语气极其自然,“忍一忍。”
谢闻雪:“……???”
【离火金针符?引地火阳罡?】
【听起来就很痛!】
【而且……他这语气?!像是在通知我准备接受治疗?!谁同意了?!】
【还‘忍一忍’?!我忍你个头!】
“不需要!” 谢闻雪咬牙低吼,试图再次强行运转灵力压制冰煞,却引来一阵更剧烈的抽搐般的疼痛,让他闷哼出声,额角青筋暴起。
南宫净初看着他强忍痛苦、冷汗涔涔的样子,清澈的眸子里没有嘲笑,也没有不耐,反而掠过一丝极淡的……无奈?像是看到不听话的病人。他不再废话,直接行动。
只见他并指如剑,点星笔并未出现,指尖却凝聚起一点炽热如熔岩的金红色光芒!他动作快如闪电,指尖带着那点金红光芒,凌空朝着谢闻雪左臂的少冲穴点去!同时口中低喝:
“离火为引,金针破煞!敕!”
嗡——!
一道凝练到极致、细如牛毛却散发着恐怖高温和锋锐气息的金红色“针芒”,瞬间刺入谢闻雪的少冲穴!
“呃——啊!!!”
谢闻雪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烧红钢针贯入经脉、又带着岩浆般灼热狂暴的力量,猛地刺入左臂!这痛苦比冰煞侵蚀还要猛烈十倍!饶是他意志坚韧如铁,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身体剧烈颤抖,差点从玄冰上栽下来!
“别动!” 南宫净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他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并未触碰谢闻雪的身体,而是五指张开,隔空笼罩在谢闻雪左臂上方!掌心向下,一道道由纯粹精神力构成的、复杂玄奥的“导引符纹”瞬间烙印在虚空中!
那枚刺入少冲穴的金红针芒,在南宫净初精妙绝伦的神念操控下,如同一柄烧红的微型利刃,带着焚灭阴邪的阳罡之气,逆着冰煞侵蚀的路径,悍然向上冲击!所过之处,幽蓝冰晶发出“滋滋”的消融声,顽固的冰煞如同遇到克星,被强行炼化、驱赶!
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经脉中穿行、搅拌!
谢闻雪咬紧牙关,牙龈几乎要渗出血来!他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南宫净初。对方眼神专注到了极致,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操控这霸道的“离火金针符”对他消耗巨大。但那专注的神情,那稳定到可怕的手(隔空操控),那为了压制他手臂本能反抗而微微抿紧的唇线……
【他……是认真的……】
【这手法……好霸道……也好……精准……】
【……妈的!痛死老子了!】
巨大的痛苦和一种被强行“治疗”的憋屈感,让谢闻雪眼前阵阵发黑。就在他感觉快要撑不住时,那枚金红针芒终于势如破竹地冲击到了冰煞盘踞的核心——劳宫穴附近!
“散!”
南宫净初一声清叱,五指猛地一收!
嗤——!!!
一股混合着幽蓝冰屑和灼热气息的灰白色气柱,猛地从谢闻雪左手劳宫穴激射而出!打在旁边的玄冰洞壁上,瞬间腐蚀出一个深坑,冒出缕缕青烟!
左臂上覆盖的幽蓝冰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褪去!那蚀骨的冰寒和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火辣辣的、经脉被灼烧过的麻痛感,以及……劫后余生的虚脱。
谢闻雪大口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浸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他低头看着自己恢复知觉、虽然依旧刺痛但已无大碍的左臂,眼神复杂。
南宫净初也微微松了口气,收回隔空操控的手,指尖那点金红光芒散去。他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几分,额头的汗珠顺着清隽的侧脸滑落。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绘制着基础疗愈符纹的素白绷带,动作极其自然地拉过谢闻雪刚刚脱离冰煞侵蚀、还有些无力的左手。
谢闻雪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又碰?!】
“别动。” 南宫净初头也没抬,语气平静无波,带着一种医者(?)的理所当然。他用那带着疗愈符文的绷带,极其熟练、轻柔却又不容抗拒地,将谢闻雪的手腕到小臂仔细地缠绕包扎起来。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微凉的指尖偶尔划过谢闻雪的皮肤,带着符纸特有的淡淡墨香和他身上清冽如雪竹的气息。
谢闻雪僵在原地,感受着手腕上那轻柔却坚定的包扎力道,看着南宫净初低垂的、专注的眉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刚才驱煞时那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还在神经末梢跳动,但此刻,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别扭、尴尬、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后怕和……安心?的复杂情绪,悄然滋生。
就在这气氛微妙、谢闻雪破天荒地没有炸毛之际。
南宫净初包扎完毕,打好一个精巧的结。他并未立刻松开手,而是用指腹极其自然地、轻轻摩挲了一下绷带表面那流转着微光的疗愈符纹,仿佛在检查符箓的激活情况。然后,他抬起头,看向谢闻雪,清澈的眼眸里映着洞窟冰壁的幽光,带着一种纯粹到极致的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邀功(?)意味,轻声说道:
“好了。这是‘回春化雪符’加持的绷带,能加速恢复,减轻灼痛。”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极其自然地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占有欲(?),“我亲手画的。道侣……专属。”
轰——!!!
谢闻雪感觉刚被驱散的冰煞似乎又顺着耳朵钻进了脑子里!把他刚恢复一点清明的神智再次冻成了浆糊!
【道侣专属?!】
【亲手画的?!】
【还……还摩挲?!】
【南宫净初!!!】
【你顶着这张清心寡欲、大佬归来的脸,说出这种话,做出这种动作,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不对!他好像……是真的觉得这很正常?!】
巨大的羞耻感和一股比玄冥冰煞还要滚烫的热气,瞬间再次席卷了谢闻雪!刚刚褪去些许红晕的脸,“唰”地一下又红透了!比之前更甚!他甚至能感觉到被包扎好的左臂都开始发烫!
“你……你……” 他指着南宫净初,手指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声音因为极度的羞愤和词穷而彻底扭曲,“……不知廉耻!!!”
他再也顾不得左臂的麻痛和虚脱,猛地抽回手,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像只被踩了尾巴又烫了爪子的猫,连霜寒剑都忘了拿,连滚带爬地从玄冰上跳下来,转身就朝着洞窟外亡命狂奔!那背影,比上次从净竹轩逃跑时还要狼狈十倍!活脱脱一个被非礼了的良家妇男(划掉)冰魄剑修!
“闻雪!你的剑!” 南宫净初在他身后喊道,声音带着一丝不解的困惑。
回答他的,只有洞窟外传来的一声气急败坏、带着破音的咆哮,在寒冰洞窟里久久回荡:
“送你了!!!”
南宫净初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连滚带爬消失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残留着对方体温的指尖,以及地上那把被遗弃的、散发着委屈(?)寒气的霜寒剑。
他弯腰,将霜寒剑捡起。剑身入手冰凉,却似乎还带着主人仓惶逃离的余温。他用指尖轻轻拂过剑柄上繁复的冰纹,清澈的眸子里充满了巨大的、真实的茫然。
“……又生气了?” 他喃喃自语,将霜寒剑小心地抱在怀里,如同抱着什么易碎的珍宝,“……‘不知廉耻’……是什么意思?枯木长老没教过这个符纹啊……”
他抱着剑,慢慢走出寒气森森的洞窟。阳光落在他身上,怀里抱着死对头(伪道侣)的本命剑,身影显得有些孤单,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和谐。
净竹轩的翠竹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说:这“道侣”的剧本,真是越来越难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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