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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初雪至
白魍看着天空,纳闷道:“竟然真的停雨了。”
“或许是一个巧合。”水山也抬头望了望,淡淡道,又想起刚才老太婆烧的那几张符纸,问道:“她刚才烧的是什么符纸?”
白魍道:“抓鬼的。”
水山道:“可她不是求雨吗?”
白魍突然想明白了,他冷笑道:“这金卿树哪是什么神树,分明是地府管的,专门来抓鬼收鬼的,根本就不会停雨消灾,单单那些符纸是真的,借了她的手去除恶鬼罢了。”
水山点头,没再问,靠在柱子上,冷冷地看着盲目欢快的村民,突然被边上的白魍一把抓住了胳膊,扯到了柱子后面。
白魍神情严肃道:“有人来了!”
水山听言直起了身子,偷偷撇去,果然看见祭台旁边出现一白一黑两个鬼使,正站在金卿树边上施法。
水山知道那两个鬼使就是他们要打劫或者贿赂的对象了,但是白魍这只千年老鬼这么多年什么宝贝也没捞到,更别说他了,所以他们只能是打劫了。
水山有些紧张,身上的死感淡了不少,他看了看边上十分镇定的白魍,道:“怎么抢?”
白魍看了看那两个鬼使,又颓然靠在了柱子上,耸耸肩,直言道:“抢不过,不抢了。没想到来了两个这么大的官,妈的,真是杀鸡用了宰牛刀。”
水山皱眉道:“不抢了?不去试一试吗?”
白魍笑了,苦心道:“老弟,这不是试一试那么简单,你要知道我们这一抢,抢好了就好了,要是没抢好,又没逃走,可不是死这么简单了。你我萍水相逢,孤魂野鬼两只,上无人,下无人,无所依托,我虽然心思歹毒,老谋深算,但好歹长你几岁,实不忍心坑你,凡事点到为止,你……”
水山没有细听他的长篇大论,他看见树下又来了两个穿青衣的小鬼,压着一团血色雾气,正在黑白鬼使边上恭敬地等待。
水山扯了扯他的烂衣袖,打住他道:“是杀人鬼。”
白魍从他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情绪中脱离出来,果然看见杀人鬼被捆鬼链捆在金卿树下,只见她十分安静,全然不似那日在屋顶看见的那般嚣张,杀人鬼刘绫显然注意到柱子后面的他们了,还朝水山眨了眨眼睛。
随着黑白鬼使的施法,白魍感觉到他的心脏脱离了金卿树,到了白衣鬼使的身上,里面显然还有其他鬼的心脏。
被收了心脏的都是作奸犯科、不服管教的恶鬼的。白魍显然例外,所以他不抢劫了也不贿赂了,他决定伸冤,听起来还没有抢劫靠谱,但这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不然白衣鬼使回到地府就会将这些心脏扔到鬼火里焚烧,甚至碰到口味重的鬼官,可能会被拿来当下酒菜。
白魍还在观摩,思考如何开口胜算较大,这时候死去的杨秋月竟然从铜鼎里爬了出来。只见她面容清秀,神情淡定,衣着得体,和阳间的那人简直判若两人。
她走到金卿树下,朝黑白鬼使行了一礼,那鬼使显然认识她,笑道:“恭喜你,十生十世,终于脱离苦海。”
从他们的谈话中,白魍和水山才知道原来这个杨秋月不仅是鬼投胎,而且还投了十次,活了死,死了活,活了再死,死了再活……终于在这一世,破解了阎王的“惩罚”。
这杨秋月本来是阎王手底下的得意门徒,由于与阴司一小鬼私通,误了正事,阎王大怒,要解了她的官职,将她处死。
可是边上的鬼司却认为应该给她一个机会,他向阎王建议,既然她与小鬼同情,那便是人情未了,何不将她投生于人间,若是她能够获得一段美满幸福的婚姻,就让她重回阴司,官复原职,阎王思考一番,采纳了鬼司的建议,杨秋月欣然往之。
可是没想到一世两世三世……全都是一地鸡毛,丈夫不是出轨,便是酗酒,不是酗酒,便是赌钱,而她不是自尽,就是病死,不是病死,便是过劳死……几世加起来,杨秋月挨的打比吃的饭还要多,好不容易有一世,眼看着很幸福,却没想到死于难产。
阎王也看不下去了,这杨秋月运气实在太背了,也太懦弱了,于是便让鬼司改了规则,若是她能拼死反抗,而不是逆来顺受,便也算她赢。
于是杨秋月在第十世,也就是做周家儿媳时,尽管婚姻仍然糟糕得找不到词来形容,但是由于那把柴刀,她重获了新生!
水山对这些荒诞又诡异的故事没什么兴趣,他看着金卿树底下的各种鬼,脑海里仍然在盘算着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将符纸拿到手。
一边的白魍见众鬼动身了,他招呼水山道:“水小弟,跟上。”
几只鬼一路走到村口,眼见着就要出村,水山觉得他们不会一直走,时间一定不多了。
正当水山在疯狂思考斧头和菜刀到底哪个好找一些时,边上的白魍突然间矮了半截,水山惊奇地看着这只高贵的吸血鬼,这个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爷以十分顺溜的姿势跪滑了过去,一路滑到黑白鬼使面前,匍匐在地,大声叫喊:“鬼使大人,小民冤枉啊!”
水山看见白魍如此如此说了一番,最终却以失败告终。他们不但没有将心脏还给白魍,还将他一脚踢出去五米远,给他下了符咒,将他吊在了村门口上,然后一黑一白两鬼带着杀人鬼和投胎鬼扬长而去,消失在了远处。
水山走到村门口下,抬头望着白魍,很担心他的脖子会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撕裂开来,最终头身分开。
白魍静静地和抬头看他的水山对视,然后笑了,丧气道:“这很阴间了。”
水山也笑了,他坐下来,靠在村口的一块大石头上,上面雕刻着“灵显村”三个大字,涂了红色的油漆。
他们一个吊着,一个坐着,没过多久,水山就看见不远处的山头有黄色的巨浪排山倒海般奔腾了下来,将底下的念宏庙淹掉了,里面的村民像五颜六色的小米粒倒在了河水里一样,瞬间不见了踪影——水坝决堤了。
巨大的金卿树拔地而起,慢慢消失在了黄水里。水山甚至没有听见尖叫声,村子里仿佛没有人,只听得见洪水的声音,像在下一场恐怖的暴风雨,整个村子的房屋像河滩边用泥沙做的,一桶水下去,被冲刷得干净。
泥水滚滚滚下来了,水山看着越来越接近他们的泥水,朝白魍笑道:“你又得泡在水里了。”
“轰——”大水淹没了他们,整个村子都被淹掉了。
水山靠在石头边上,看着水里被湍急的水流卷走的人、家具、树木、牲畜……他突然伸手抓了一只鸭子,学着白魍,将它脖子上的毛扯掉,吹一下,然后送到白魍面前。
白魍看着这只湿漉漉的死鸭子,眼角抽了抽,道:“我吃不了。你应该先去搞点树胶来,将我脖子黏住。”
水山看着白魍大张着的脖子,觉得树胶也无济于事,他扔了鸭子,问道:“你要吊多少年?”
白魍道:“多少年无所谓,因为只要再下上一场黑雨,我就撑不住了。”
水山点头,靠在了石头上,天黑了下来,月亮从山林那边升了起来,白魍在水里看着月光,是黄色的,不断地晃动,他突然对水山道:“你走吧。”
水山道:“洪水退了我再走。”
白魍道:“那很无聊。”
水山又道:“你要吊多少年?”
白魍如实回答道:“七百年。”
水山道:“七百年久吗?”
白魍道:“不久,一呼一吸之间就没了。”
水山点头。
白魍道:“你还找记忆吗?其实我有办法。”
水山摇头,良久后他淡淡道:“我不想要我……我想要这个世界。”
白魍听后笑了,隔了一会儿又道:“水弟,你要不还是现在就走吧,这黄不拉几的水真没意思。”
水山笑了,白魍不再言语,俩人就这样在水里泡着。
天晴了,洪水渐渐退了下去,又过了许多天,村子显露出来了,依稀可以看见一些建筑,不过一个人也没有了,整个村子成了死村,寥寥几个幸存者也逃到外村去了。
没人记得金卿树和念宏庙,许多年后,或许那几个人幸存者只会记得恐怖的活人祭祀,到老了仍然不断和别人讲,即使他可能看都没有看到。
九月炙热的阳光洒在灵显村的村高大的木门上,白魍有些激动的告诉水山:“水退了。”
水山站了起来,他知道白魍不想让他看见他死时痛苦的模样。
他低头,洪水已经完全退了,脚下只有浅浅的水,几乎快晒没了。他站了一会儿,抬起他的小白鞋,踏着水,走了。
太阳快落水了,夕阳照在“灵显村”三个字上,金光熠熠。
白魍吊在门上,看着本该走远的水山又走到了面前,手里拿着一把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已经锈迹斑斑的刀,白魍疑惑地看着他,道:“你做什么?”
水山没有回他,而是又问道:“七百年真的很快吗?”
白魍笑了起来,道:“水弟,时间是说不定的,时间确实过得很快,可是有时候也很慢,就像这个夕阳一样,盯着它看,仿佛很久,可是你一眨眼的瞬间,它已经只剩残阳了。”
水山道:“为什么会这样?”
白魍耸耸肩,笑道:“这得你自己去悟了。”
水山点头。
白魍看见他脱下了那件屎一样的衣服,露出惨白的胸膛和腹部,他拿起手上的锈刀,低头,用刀划开自己左边胸膛的皮肤,划了一刀,没有划好,又在边上划了一刀。
白魍盯着他奇怪的动作,皱眉问道:“水弟,你在干什么?”
水山没有回答,他将皮肉划开,扔掉了刀子,双手插进切开的伤口里,扯开,空出一只手,捡起了刀子,然后另一只手使劲扯开伤口,将刀子伸进去,来来回回割了好几下。
白魍看见他将血淋淋的心脏掏了出来,饶是白魍见惯了大场面,也不禁咽了两口津液。
水山将心脏掏出来后,放到了刻着“灵显村”的石碑上,又捡起刀,比划了一下,然后勉强均匀的分成了两半,白魍觉得他那样子,像是要下厨炒一盘爆炒猪心。
水山将一半心脏塞进了自己的胸膛,还留一半在石碑上。他拿着刀走了过来,看了看白魍道:“这样子就好了。”然后切开了白魍皮肉腐烂、血肉模糊的胸膛,拿着另一半心脏过来,塞进了白魍空荡荡的胸膛。
白魍看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粘腻的东西,白魍知道那是树胶。
水山将树胶糊在了白魍的切口上,然后又低头将自己的切口也涂了一层。做完这一些,他笑了笑,道:“等到下雨天的时候,我再走。”
白魍道:“那你还回来吗?”
水山:“回来。我一直往东边走,然后回来。”
白魍道:“那要多久?”
水山道:“也许是七十年。”
白魍道:“那很长了。”
一个月后,下雨了,水山走了。
白魍吊在仁爱村的村头——自洪水后,灵显村就不再存在了,没人知道灵显村,大家只知道仁爱村——白魍百无聊赖,他看着对面山的一棵手指粗的小树苗,长成碗口粗,然后水桶粗,然后一人抱不住,然后被人们砍掉;
他看见一个小女孩扎着辫子,吃着黏糊糊的糖,他看见她和恋人在树下接吻,他看见她出嫁时经过村头的红轿子,他看见了她的孩子,看见了她的孙子,看见她变成了一个老太太,看见了她出殡时的灵车,飘扬下来的纸钱;
他看着太阳落下、落下,不断地在山头落下,血红的晚霞,淡紫的晚霞,蓝粉的晚霞……
他已经数不清自己看了多少次落日了,听了多少场冷雨了,但是他记得下了多少场初雪。
每下一场初雪,他就在心里默默的记下,他抬头看着天空纷纷扬扬的雪花,它们落在了他破旧的衣服上,落在他血糊的脸上,冷冷的,这是仁爱村第六十九次初雪了——白魍有些期待起来。
雪渐渐厚了起来,孩子们在村口欢快地打起了雪仗;雪渐渐又消融了,白雪被踩得泥泞不堪。
村路口边的桃树开花了,粉红色的桃花漫天飞舞,卷到路边,风将它们吹在一起,打着旋儿,不久,桃花谢了,葱郁的桃树结出了桃子,小孩子们蹦跳着摘,又不久,树叶掉了,风吹着它们,刮在地上卡卡作响……
白魍看见人们又穿起了棉袄,北风吹了起来,他抬头看天,白森森的天,飘落下了毛毛小雨点,村子很安静,这是一个冬天的傍晚。
他期待着初雪,十分平静的期待着,可是这天没有下雪,风刮得很大,呼呼呼——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风声,万籁俱静,没有人音,只有雨还在飘着。
白魍看见村子水泥路上的尽头,一个小点在挪动,慢慢慢慢地迎着风和雨,走近了,走近了,白魍低头,看见了一只腐烂的荷花苞,插在那人身上短袖的胸膛口袋上,那人手里还提着一只鸡,正咯咯叫着。
白魍看着那鸡,笑道:“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水山抬头看了看他,道:“外国货。”
白魍果然看见那鸡花花绿绿的,笑道:“水弟见世面了。”
水山笑而不语,将鸡脖子拔了毛,递到白魍面前,白魍痛痛快快地咬开,猛地喝了几口,鸡血滴滴答答,全都从喉管里漏了出来。
雨水也滴滴答答。
水山看着白魍笑了笑,扔了鸡,仍然靠在村口的石碑上。那石碑自然不是七十年前的石碑上,只是仍然是灰黑光滑的大石头,仍然是三个涂着红漆的大字——仁爱村——写得端端正正。
白魍看着水山道:“你有躺到海里去吗?”
水山点头道:“有。我一路走,看见有海,我就停下脚步,躺上几天。”
白魍问道:“怎么样?”
水山点头,道:“大海广阔又幽深,颜色有时候黑,有时候蓝。黑色的时候可以听海,蓝色的时候可以看日落。”
白魍笑道:“那很有意思。你还看了什么?”
水山抬头看天,又环顾四周,道:“我还看了连绵的高川,激荡的河流,形色各异的人,各种各样的花草,动物,房屋,小桥,雨雪,沙漠……”
白魍默默听完,笑了笑,道:“那很有趣。”他过了很久又问,“那你还走吗”
水山道:“走。”
白魍道:“什么时候走?”
水山道:“等雨停,我就走。”
白魍道:“还回吗?”
水山道:“还回。我一直往南走,然后回来。”
白魍道:“这次是多久?”
水山道:“也许是七十年。”
白魍道:“那很久了。”
天蒙蒙亮时,雨停了,天空飘起了绒绒的小雪,水山走了。
白魍抬头看了看白森森的天,在心里默默记下,这是仁爱村的第一场初雪。
一场又一场,一年又一年,当他数到第二十五场雪的时候,村口路的尽头,一个小点慢慢移了过来。
天蓝色的百褶裙,白色干净的衬衣,一双棕色的小皮鞋,头上松松扎着两只辫子,十分漂亮。
白魍差点没有认出她来,倒霉蛋,杨秋月。她的面貌全然不是死时那个恐怖的样子,是她少女时代的样子,天真无邪。
白魍笑了笑,做人的时候像个鬼,做鬼了倒是像个人了。
杨秋月走进,抬头看了看吊在村门口的白魍,道:“都忘了你还在这儿,太子爷。”
白魍道:“还早着呢。”
杨秋月道:“你真倒霉。”
白魍笑笑:“承让。”
杨秋月道:“你当初偷了我几只鸡?”
白魍道:“五只。你家的鸡是整个村子最美味的。”
杨秋月笑道:“谢谢。”
白魍笑了,又道:“这里这么糟糕,你还回来干什么?”
杨秋月耸耸肩,道:“随便走走,哪里都一样,走着走着就到了这儿,真巧。”
白魍道:“不当官了?”
杨秋月道:“嗯,不当了,孤魂野鬼才是最终归宿。”杨秋月看了看边上,又看见白魍胸膛上的伤,问道,“那只跟着你的水鬼呢?”
白魍笑道:“他说要去看看世界。”
杨秋月点头,道:“会回吗?”
白魍点头。
杨秋月:“什么时候回呢?”
白魍想了想,算了算,道:“大概还要四十五年。”
“那貌似很久。”杨秋月挑了挑眉,看了看白魍,又和他一样看着对面的山,往后撇了一眼村子,道,“再见,希望下次再路过的时候,你还在。”
白魍看着她远去,她蓝白的衣服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
下雪,下雪,有一年仁爱村没有下雪,有一年白魍错误地将小冰雹算成了初雪,算着算着,他有些分不清了。这天天空又飘起了小雪,他皱着眉,看着天上的雪花,弄不清这是第六十八场初雪,还是第六十九场,他当作第六十八场初雪来算。
又是一年冬天,又下雪了,他想,这是第六十九次了,可是其实心里又默默想着这或许是第七十次了。
大雪纷飞扬扬,冬天的夜,十分的漆黑,路上一个人也没有。雪花挡住了人的视线,却挡不住白魍的视线,当水山一出现在路的尽头时,他就看见了,他有些兴奋地想,果然是第七十场初雪。
水山这次没有带鸡,他带了一只鸭子,他递给白魍,白魍痛饮一番。
白魍道:“水弟,你这次看了什么?”
水山扔了鸭,靠在石碑上,道:“我看见了许多冰山,高峰,许多动物,植物,还有许多人。”
白魍道:“那很有趣。”
水山不语,白魍感觉水山身上的死感似乎重了。
白魍道:“这次往哪儿走?”
水山道:“往西北走。”
白魍道:“什么时候走,还回吗,去多久?”
水山道:“等雪停了我就走,还回,也许是七十年。”
白魍点头道:“那很快。”
水山摇头:“那很久了。”
一个小时后,雪停了,水山走了。
七十又七十,白魍光顾着记初雪,从一记到七十,却忘记这是多少个七十年了,时间太长了,连他都有些疲倦了。
仁爱村这年下雨了,一直不停地下,没完没了,石碑被涨起来的河水淹了一小半,嘀嘀嘀,雨水落到地上,泛起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圆圈,泥黄色的水淹没了村里的路,四周一个人也没有。
当路的尽头又有一个小黑点出现的时候,白魍知道水山又回来了。
水山将手里的鸡,递给了白魍,然后靠在了石碑上。
白魍看见他半个身子泡在水里,双手交叠在脑后,望着天,他突然心里一震,似乎看见了那个躺在浅滩上潮湿阴冷的水鬼,浑身上下都是死感,他撇了一眼水山的脖子,仍然有咬下去的欲望。
白魍笑了,问水山道:“水弟,这是第几个七十年?”
水山道:“第九个。”
白魍心里一惊,笑问道:“第九个了吗?我还以为第七个呢。”
水山笑道:“时间过得很快,仿佛并不存在。”他说着将胸前口袋里腐烂的荷花苞拿出来,又道,“像是昨天摘的。”
白魍笑了笑,道:“我倒觉得像很久很久之前摘的。那么你这七十年又看了什么呢?”
水山看着远处的青山,附近的河流,边上的树木,头上的雨水,扭头朝白魍笑道:“你每天在这里看见了什么,我每天就看见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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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不到十分钟全发完啦,我真是个神仙作者,嘻嘻……不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