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雨落又逢君

　　深秋的寒风吹得医疗点的茅草顶簌簌作响，刚贴出去的偏方清单还沾着晨露，就被涌来的村民围得水泄不通。不是来咨询偏方，而是一个个捂着胸口咳嗽，脸色蜡黄，连带着孩子也哭闹着喊喉咙疼 —— 青溪镇爆发了流感。
　　“研理姐，又来三个发热的！” 程倾阅扶着一位咳得直不起腰的老汉进屋，额角的汗顺着下颌线滑落。他身上的白褂子沾了不少草药汁和汗水，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医疗点里挤满了人，炕上铺满了被褥，地上也铺了干草，连门口都坐了一排等待诊治的村民。
　　寺研理刚给一个孩子测完体温，眉头紧锁：“三十八度九，又是高热。” 她转头看向货架，原本储备的退烧药和消炎药已经所剩无几，只剩下些清热解毒的草药。“倾阅，退烧药不够了，只能用草药应急。”
　　“我这就去后山采药！” 程倾阅抹了把汗，转身就要往外走。
　　“等等。” 寺研理叫住他，从药箱里拿出一副手套和一个布包，“后山有晨霜，戴着手套，别冻着。把这个带上，里面是甘草和陈皮，能缓解咳嗽，你路上也能含着。”
　　程倾阅接过布包，心里暖暖的，咧嘴一笑：“知道了研理姐，我很快就回来！”
　　他刚出门，就见黎橘提着两个竹篮走来，身后跟着程风彦。“寺姐，倾阅，我们给医疗点送点东西。” 黎橘把竹篮放在地上，里面装着糯米、红糖和一些干净的布条，“米已经拉回来了，王氏让我给你们送点过来，熬粥补补身子。风彦哥说医疗点布条可能不够，也带了些。”
　　程风彦点点头，目光扫过满屋子的病人，眉头微蹙：“情况怎么样？需要帮忙吗？”
　　“多谢你们。” 寺研理接过布条，“现在退烧药紧缺，倾阅去后山采药了，我正忙着配药。要是不忙，能不能帮着给病人测体温、递水？”
　　“没问题。” 程风彦立刻挽起袖子，黎橘也跟着帮忙整理草药。
　　趁着给病人递水的间隙，黎橘轻声对寺研理说：“镇上逃难的人越来越多，听说北边的战乱又近了些，流感可能就是逃难的人带过来的。”
　　寺研理心里一沉，流感传染性强，要是不控制住，恐怕会蔓延得更快。“得想办法让大家做好防护，勤洗手，尽量少聚集。” 她转头对程风彦说，“程师傅，能不能麻烦你帮着在镇上吆喝一声，让大家注意卫生，发热的人尽量待在家里，别到处走动？”
　　“好，我这就去。” 程风彦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黎橘看着寺研理忙碌的身影，忍不住感慨：“寺姐，你真厉害，这么多人都能有条不紊地应对。”
　　“只是尽人事罢了。” 寺研理一边配药一边说，“现在最缺的是退烧药，还有口罩，能防止交叉感染。”
　　“口罩我来想办法！” 黎橘眼睛一亮，“绣坊有很多细棉布，我回去让王氏组织学徒们缝制，用艾草煮过消毒，应该能派上用场。”
　　“那太好了。” 寺研理松了口气，“谢谢你，黎橘。”
　　中午时分，程倾阅背着满满一筐草药回来，脸上沾着泥土，嘴唇冻得发紫。“研理姐，我回来了！” 他把草药放在地上，累得直喘气，“我采了很多柴胡、金银花和连翘，应该够用上一阵子了。”
　　寺研理连忙上前，摸了摸他的手，冰凉刺骨。“怎么冻成这样？” 她皱起眉，从怀里掏出一个暖手炉递给她，“快暖暖，我去给你熬碗姜汤。”
　　“不用不用，我不冷。” 程倾阅摆摆手，拿起草药就要整理，“咱们赶紧配药吧，好多人还等着呢。”
　　寺研理却不由分说地把暖手炉塞进他手里：“听话，先暖一暖，不然冻病了谁来帮我？”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眼神里却满是关切。
　　程倾阅心里一热，乖乖地捧着暖手炉，看着寺研理忙碌的身影，嘴角忍不住上扬。他知道，她看似冷漠，心里却比谁都温柔。
　　两人一起将草药分类、清洗、切碎，熬成汤药。程倾阅负责给病人分发汤药，寺研理则继续诊治重症病人。有了黎橘送来的口罩，交叉感染的情况果然好了很多。
　　可到了傍晚，又出了状况。住在镇西头的张婶带着孙子跑过来，孙子高热不退，还伴随着抽搐。“寺姑娘，程小哥，快救救我孙子！” 张婶急得直哭，“我按清单上的法子给她喝了金银花水，可一点用都没有，我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来求你们！”
　　寺研理立刻给孩子检查，脸色凝重：“是流感引发的高热惊厥，必须立刻降温！” 她让程倾阅去拿冰袋，自己则用酒精给孩子擦拭腋下和腹股沟。
　　程倾阅跑得飞快，回来时手里拿着裹着布的冰袋，一边给孩子敷上一边说：“研理姐，怎么办？退烧药已经没了，草药见效太慢。”
　　寺研理咬了咬牙，从药箱里拿出一支仅剩的青霉素：“只能用这个了。” 她熟练地给孩子注射，又喂了些镇静的草药汁。
　　过了半个多小时，孩子的抽搐终于停了，体温也开始慢慢下降。张婶看着孙子安稳下来，对两人千恩万谢：“要不是你们，我孙子可就没救了！清单上的法子有用，可遇到这么重的病，还是得靠你们这些真本事！”
　　寺研理看着她，认真地说：“清单只是参考，遇到重症一定要及时就医，不能只靠偏方。”
　　张婶连连点头：“记住了，记住了！以后不管什么病，都先来找你们！”
　　夜深了，医疗点里的病人渐渐少了些。程倾阅收拾着用过的器械，寺研理则坐在案前记录病例。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两人疲惫却坚定的脸庞。
　　“研理姐，你累了吧，喝碗粥。” 程倾阅端来一碗温热的糯米粥，里面还放了些红糖。
　　寺研理接过粥，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驱散了些许疲惫。“谢谢你，倾阅。今天多亏了你。”
　　“跟我客气什么。” 程倾阅坐在她对面，挠了挠头，“其实我今天挺害怕的，看到那个孩子抽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以前在学堂里学的知识，到了实际情况中，还是不够用。”
　　“谁都是从不会到会的。” 寺研理看着他，眼神温和，“你今天做得很好，采药、分发汤药、安抚病人，都很有条理。以后多经历几次，就会越来越熟练了。”
　　程倾阅眼睛一亮，心里备受鼓舞：“真的吗？那我以后要多跟你学，争取早点能独当一面，帮你分担更多。”
　　“好。” 寺研理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以后我教你认药、配药、打针，咱们一起守护青溪镇。”
　　程倾阅看着她的笑容，心里甜滋滋的，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场流感虽然来势汹汹，但只要他们同心协力，就一定能度过难关。
　　第二天一早，黎橘带着绣坊学徒们缝制的口罩赶来，足足有几十个。“寺姐，倾阅，口罩做好了，都用艾草煮过消毒了。”
　　同时，程风彦也带来了好消息：“我联系了邻镇的药铺，他们愿意匀给我们一些退烧药和消炎药，明天就能送过来。”
　　寺研理看着手里的口罩，听着程风彦的话，心里满是感激。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青溪镇的每个人，都在为守护家园而努力。
　　流感还在继续，但医疗点里的物资越来越充足，村民们也越来越配合。程倾阅跟着寺研理学习了更多的医疗知识，越来越得心应手；寺研理也渐渐学会了融入这个时代，用更温和的方式和村民们沟通。
　　夕阳西下时，程倾阅和寺研理并肩站在医疗点门口，看着镇上来来往往的村民，脸上都带着安心的笑容。程倾阅转头看向寺研理，轻声说：“研理姐，等流感过去了，我带你去后山看枫叶吧，这个季节的枫叶可好看了。”
　　寺研理转头看他，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脸上，映得她的脸颊微红。她轻轻点了点头：“好。”
　　两人相视一笑，眼里满是默契和对未来的期许。他们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可能还会有战乱、有疾病，但只要他们在一起，同心协力，就一定能守护好青溪镇的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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