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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首先破窗而入的是巴巴托斯,拨子。个与二十年前的模样如出一辙的暴躁萝莉姐蹲在窗台上,弓箭手的视线锐比鹰隼,只于瞬间锁定目标。带着洛可可风格蝴蝶结的粉色皮鞋一蹬窗台边沿,坚固的墙面瞬间裂纹丛生。她借力高高跃起,瞄准入间的脑袋就准备来上一脚——
然后她衣领就被突袭者高高拎起。几根藤蔓把顶弓吊在半空,另外几根分裂疯狂生长,将走廊围的水泄不通。感觉到藤蔓中危险又暴虐的气息,入间的头皮一直紧绷,危机的叫嚣在脑海里疯狂震荡,连打了几个滚避开横扫的藤条,他按住发烫的戒指,在瞬息凝神闭上眼睛。
然后危机远去,万物失声回神。
昏暗但舒适的禁锢层,年迈的强者嗅到熟悉的气息,慢慢睁开了眼睛。
在魔界逐渐过渡到傍晚的霞光里,暗色的长弓出现在少年手中。绽开的黑雾藏着来自长古的魔力,圆融曲折的造型但折弯处无一不潜藏暗刃寒光。看见这把弓,就看见暗夜,看见黎明,看见撕开地狱的厉芒。
本来只是灵活躲闪作壁上观的贾兹一顿,躲闪不及被狠抽一记。心里清清楚楚但憋屈的记了自己老师一笔。在弓箭破开的气浪中,空气也随之扭曲起来。他凝神回望,目光直直看向那张弓。
那魔界几乎没有记载但是旁观者永生难忘的——魔王之弓。
藤蔓停滞,又突然暴起。入间惊险仰头,避过呼啸的绿色鞭影,随即挽弓出手,单支长箭震颤嗡鸣的塑成。满月弓响。箭声呼啸而去。四只箭呼啸而去,向着藤蔓密集袭来处飞去。
等等,四只?
他回头,拨子对他扬起了眉毛。她好像变了一些,又好像一点也没变。依旧是华丽可爱的蛋糕公主裙,但是一眼可以看出凶戾的眉目,她盯着他,咧开嘴角,尖锐的犬齿闪闪发亮。
“给姐说说,这些年你滚哪去了?”
但她后翻轻松挣脱藤蔓后,活动手腕给入间脑袋上来的几下,却好似抚摸叹息。
入间还想问些什么,但被击中后就停滞许久藤蔓又灵活的卷动起来。这一回入间完全没有发觉,所以被卷起来悲惨的吊在半空,还让嘴被堵的严实。他呜呜的叫着扭来扭去想让师傅救人,没想到他寄予厚望的师傅不满的咂了一下舌,随即对他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
难道说?
走廊的光线骤然变暗,窗口倾泻的光被阻隔变暗。入间回头,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堵在快不堪重负的窗户上。眼神可怖,长发飞舞。阴冷的眼神好像把一切活物视为可以解剖的对象。暗绿色的蔓条纷飞舞动,如同跃跃欲试想要把一切靠近者都搅碎殆尽。他森森一笑,被利箭擦过的脸颊渗出血痕,一只手拎着穿了个凹槽的铁面具,可怖伤疤下露出的牙龈泛着红光。
“好久不见,入间。”如厉鬼般暗哑,一顿能吃三个小孩的声音,这么说道。
货真价实被巴拉姆老师吓了一跳的入间:……
“虽然在我这里,我昨天还考完了老师的试,”入间费力的动了动,发现还是挣脱不出来,只好有些难为情的把弓箭放回戒指。抬头看着不同时间段的师长,他真情实意的说,“但是一下子就被别人告知,我竟然失踪了这么久了……所以,好久不见,我是入间。巴拉姆老师。”
虚伪铃,发动。
未说谎。
好像身体动作快过大脑,等反应过来时,巴拉姆已经大步行到魔王堡最近的房间门口,胳膊下面还扛着一个入间春卷。拨子跟在后面,刚刚试图阻止蠢货徒弟被带走的她刚拉开弓,就被身高体壮的凶横恶魔高声大吼的人类身体注意事项震得脑瓜子嗡嗡的,满怀敬意的后退几步。现在凭借最后一点师徒情谊,在入间被小心放下后跳到他脑袋上准备全程跟进身体检查,结果跳到一般被巴拉姆粗暴的捞在空中,最后一点脾气也没了,盘腿坐在地毯上等待空想生物学——现在转职成人类专家的巴拉姆检查十七岁的少年魔王。
“回来了!怎么回来的?无论是观察还是查阅资料,人类并不存在突兀消失和突兀出现的案例!何况是……”
“巴拉姆老师?”
“真是的,身体呢,身体现在怎么样?有难过吗?不舒服吗?会想落泪吗?有疼痛感吗?!”
“落泪…有,不过不是因为难受……巴拉姆老师!”
“血液呢?器官状态还好吗!突然出现还是骨龄十七岁,是穿越时空吗?有后遗症吗?会晕眩吗?”
“巴拉姆老师!!!”
如重锤敲击,巴拉姆慌忙抽离。抬手一看,逐渐控制不住的力气已经将少年并不娇弱的手腕攥出红印。旁边,艳丽的玫色箭头已经对准了他的心口。
“喂,放开你的手,大个儿鸟。”巴巴托斯家族的首领面色阴沉的威胁道。
在二十多年前巴拉姆一直寄希望于人类是真实存在的生物,但作为流传已久的虚妄传说追随者,他一直被称作“空想的白痴”。
直到在他布满研究线索的办公研究室内接待可能被他伤到自尊心的学生,魔茶氤氲着温和平稳的热气,在满室昏暗中,他终于得知他夙愿即将如愿以偿。因欲望自愿坠入魔界的少年神情慌乱,但放下警惕后清正舒缓,一字一句带着奇异糅杂的真诚,世故与野性,让巴拉姆仿佛能看见人界苍茫的长野荒原。
最后真实踏入人界,巴拉姆用伪装的双足测量土地,生涩的口语与他心中柔软易碎的生物交流。直到现实击碎妄想。
他们比恶魔更狡猾,更贪欲,更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在没有武力作为碾压资本时,比恶魔更加阴毒。
他纠正了先前由于样本单一而观察出的错误纪录,但满心惆怅。原来到头来他所想寻求的梦,只有那一个而已。
“那个,我想说。”被松开后悄悄揉揉手腕的入间抬起头,“进来的太匆忙,贾兹被拍在门外了,可以让他进来吗?说实话,感觉我的朋友们现在对我都不太放心,我想让他们离我近一点。”
这个建议的逻辑奇异缺失又自成一体,要硬让巴拉姆和拨子细究此时感想,他们可能不会有什么真正能释义感情的词句,而是零散的思绪一滑而过。
包容他人的欲望,吞噬他人的欲望。因为他人而生成容纳所有人贪欲的欲望。
当然是他,只能是他。这就是他。
贾兹呲牙咧嘴的捂着被门正面拍上的鼻子,房门突然大开,一双幼女一样短而矫健的手一把把他拽进房间,却没什么兴致帮他保留平衡。他好像直直撞过什么人的裤脚,然后面朝下糊在地板上。他抬头,少年同学在他不远处担心的半蹲下来,向他伸出了手。
他笑了一下,握住了那只手。
但一瞬间,他暗叫不妙。入间目光向下移,看见了他修长的手,
和没有金色反光物的白色戒痕。
[说来不太光彩,虽然没怎么真正实践过,但是贾兹一直以自己成为独生子为目标努力着。即使在班上的责任感让他看上去并不怎么适配这一信念,但是贾兹有充足的论据证明这一关点的正义之处。
比如他的大哥,和大哥,和他的大哥。
诚然对于很多家族而言,家族人丁兴旺意味着其乐融融。而贾兹家,以“卑劣的方为美丽”为毕生宗旨的小偷世家,贾兹和他的大哥自前者出生以来一直重复着相斗,相杀,并多数以贾兹败北为结局的兄友弟恭。
总之由于年龄,阅历和技巧差异,贾兹一直被兄长压的抬不起头。所以说,像这样没有财务,手指被锁,大晚上被扔到街道上,也是正常的,对吧?
手指的金色戒指被套上了锁链连在一起,,别说会发出声响之类的,手指连活动都很难做到。这是日后家族里会教学的一种禁锢逃脱术要用到的器具,以贾兹的进度就算快的惊人也需要等待一定的时间,至少现在他对此毫无方法,只是费力的把脑袋从地面上拔起来,用一双前所未有酷似铁板的手试图把自己撑起来,思考一下怎么熬过这个晚上。
“啊?贾兹桑?”他抬头,看见入间一个人坐在路边的魔椅上,维持着慌张半立的姿势,傻愣愣的看着他,看样子是想去扶一下被赶出家门的倒霉蛋,结果发现是班里比较光鲜的同学,一时之间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尴尬和同情混的乱七八糟,又因为对方班里闪亮的形象复杂到半句话也不敢说出来。
问题来了。贾兹颇有些怨气的想。
在一个平凡的日子□□出家门,结果刚好撞见同班同学的几率有多大?
反正绝对不是零。
本着看见就看见索性摆烂的姿态,贾兹相当光棍的举起一只被绑的非常坚固,满是私货的手,朝他挥了挥。
“总之,我被赶出家门了,入间。你能请我吃顿饭吗?”
对方点了点头,蹲下身把他拉了起来。
比起很快就上的一大份美食,贾兹更好奇入间是怎么做到的用些小工具就卸下了他满手的锁链。他试探的问起,入间回忆了片刻,嘀嘀咕咕说是以前和父母一起探险学到的,却不知想起了什么,背景都变得昏暗下去。贾兹见此也体贴的不再询问。
“阿诺,贾兹桑,”临时一顿饭足,入间有些疑惑的问,“我不太了解你们家的事情,但是对你们的……能力,技巧也有浅显得了解。我知道你们带着戒指是为了提升难度,增加偷盗的乐趣,是吗?但是这个锁链,根本不存在所谓的隐蔽性和划分难度的必要,携带不便,手型僵硬,还永远不会停止发出声音,这种没有优点尽是麻烦的束缚物,为什么你们会将其奉为‘高难度课程’呢?”
他看了看桌上残缺的锁链,顿了一下,难得起了些逗弄心思。说话半真半假。“这不是所谓难度提升,而是我们终其一生都要携带的‘镣铐’。”
对面脑袋上的呆毛一下子竖的笔直。
“小偷是带着镣铐起舞的职业,”他说,“这是我们的束缚,是最高级的小偷用以禁锢自己偷盗欲望的最大法器。每个人一生只有一副,失去就永远是个三流货色,除了锁链回来,再无可能提高技巧。”
眼见入间吓得脸都白了,仿佛马上就要以死谢罪或者想尽方法去维修那一套贾兹家库房里积灰几百套的锁链。他欣赏够了朋友着急忙慌的脸色,慢吞吞的说——“骗你的。”
“不过禁锢是真的啦,”骗了小孩,贾兹很有自觉的开始进一步解释,“指环和锁链都是偷盗家族的人给予自己的禁锢,我们以偷盗维生,但技艺也算登峰造极。家里没有人会卸下指环,如果没有指环和锁链的束缚,偷盗的技巧就会向所有人都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谁知道善用技巧的小偷家族会做出什么事?”
一隔数年,直到有一天,贾兹卸下锁链和指环的手以精妙的的手法和“盗视”的其他应用方法组合使用,“盗”出了敌人首领的心脏。在漫天血雨中,半身浸透的贾兹看着手中尚且跳动的器官,才恍然想起那个夜晚,原来一切都有迹可觅。]
“入间,”趁着入间还没张口询问,贾兹抢先出口,“你想见见阿斯莫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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