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Ⅰ·达摩克利斯之剑（上）

　　包厢内一片火热，巨大落地窗前可俯瞰部分低小的建筑，霓虹灯和全息投影在夜色中发出亮眼的光，包厢里的人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城市夜景。
　　周凡穿着酒保服，板正的黑色蝴蝶结竖立在领口，嘴角挂着营业式的微笑，嘴里不断附和着，“是是是，您说得对！”，人格和脸面什么的，丝毫没有挣钱来得重要，他永远把人格尊严排在薪水后面。
　　李安成挑着刺，“周凡，你一个月的工资还没我们这一瓶酒来得多，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下，跟着我混”。
　　“欸！您说得特别对，我这薪水才多少啊，都不够给少爷您买一杯酒的”，自我贬低和捧哏对方必须是职场牛马的自觉，“也就少爷您心好，愿意给我冲业绩，一口气点了三瓶典藏版的白葡萄酒！”，他姿势夸张地比了个“三”。
　　李安成脸绿了绿，三瓶酒，开出了天价，他回去少不了挨骂，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此刻牛逼哄哄的发言，“三瓶酒而已，如果你们喜欢，后面我仍旧可以继续包场”，他非常大方地说，“或许你再服务的好一点的话，我会考虑继续给你增加点业绩”，后一句话则是对周凡说的。
　　周凡笑得比谁都狗腿，“少爷，您看，我们酒吧还有一些其他更好的酒，要不要今儿个一块开了？”，再来几瓶，他未来几年的生活费可就不愁了。
　　周围的人起哄说李安成够义气，丝毫没有看出李安成的脸色不太好。

　　“噗嗤！”，宋褚修没忍住，一时笑了出来，吸引了全场的焦点。他怀疑周凡是故意的，“李少爷，今天您开的这三瓶酒，可价值一间普通公寓了，您的钱包还够吗？”，他语气稍显讽刺。
　　谁叫这货从高中时期起，就爱死装死装的，装的同时还要拉踩他，搞得自己跟个好学生一样，每次不论干什么，他那老糊涂的爹就会叫他多跟李安成学一学。
　　学屁！学他装逼，还是学他“败光”家产！

　　针尖对麦芒，气氛稍显凝滞，但没人敢出头说话，因为宋褚修也是他们得罪不起的。李安成眼神不善，盯着角落里那个爆炸头红毛，“听说你这个学期已经挂了两科了，再挂一科就得留级，我觉得改天和宋叔叔吃饭的时候，我还是有必要告知一下，他的宝贝儿子即将留级的事情”。
　　宋褚修一拍桌子，士可杀不可辱，这孙子一直挑衅他，“怎么，你今天败家产的光荣事迹也要我捅出去？”。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不对，周凡生怕影响到他的财运，“两位少爷，李少爷，宋少爷，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今儿是来高兴的，不是来找不高兴的，高高兴兴喝酒，高高兴兴装牛——”，“啊，不是”，他连忙住嘴，怎么说着说着，心里话出来了，死嘴快说！“高高兴兴谈天说地，如果这款酒，您二位不满意的话，我们还有……”。

　　“闭嘴！”，宋褚修和李安成同时开口。
　　“好嘞！我立马闭嘴”，周凡安静地闭了嘴，这边却快速看过那三瓶酒，很好，都开瓶了，还好他脑子反应快，立马给开了，总归今天的业绩是不会跑了。
　　宋褚修看着李安成那个老登，越看越来气，玛德，这是尊严之战，必须上！他干脆一脱外套，握了握拳头。

　　周凡不动声色地慢慢挪远，都是群毛头小子，二话说不拢就开始上拳头，他要不要趁现在去叫经理，要不然上班期间包厢发生纠葛事件，他会被扣绩效。
　　在他非常投入地想解决办法时，那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爆发性碎裂，有人从外部冲了进来！包厢内的灯忽闪忽亮，事故发生得太突然，许多人都没反应过来。
　　不知道哪里的风将周凡生生往后吹了三步远，他的头发被风吹得向后定型，一个非常油腻的大背头出现了。
　　这是室内，怎么会有风！呆愣在原地五秒后，周凡意识到不对劲，内心OS:这熟悉的该死的、和那天晚上碰到骷髅头的一模一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昏暗的视线中，周凡看不到什么具体的东西，但直觉告诉他，这个空间内多了一些东西，他向后挪了一步，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像是一个人，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身后，他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随后开口大喊，“跑！快跑！大家往门口快跑！”。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众人，只听到“快跑”两个字，连忙连滚带爬地朝门口跑去，推搡间，还有人倒在了地上。
　　“啪！”，摸到墙边的宋褚修打开了包厢内的备用灯，这下整个室内变得明亮起来，不过，他有点后悔开灯了。谁能给他解释一下，位于富豪榜前十的斯图亚特·亚当斯为什么会举着枪对着一个满头亚麻色卷发持有危险枪械的神经男！而那个神经男把对准了周凡的脑袋，周凡成为了人质！
　　来不及逃离的几人报团缩到了墙角，其中包括了李安成。

　　“如果不是你的干扰，我的定位就不会失败”，奥斯汀非常不满意，这是他第一次离谱地将时空隧道定位在了半空，逃跑失败。
　　斯图亚特并没有回复奥斯汀，因为他注意到到了被奥斯汀挟持的人，作为这一届的特招生，除了他和希尔伯格之外，还有一个人，就是面前的周凡，“你好，周凡”，他非常绅士地打了个招呼。

　　被挟持的周凡战战兢兢，“你好，斯图亚特”，这是经常出现在杂志上富豪之一，一直梦想发财的周凡非常熟悉，不对！“不对，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也不对！现在是打招呼的场合吗？他被劫持了！被劫持了！
　　“准确来说，是我单方面认识你”，闻言，斯图亚特校正了说法，“不过，不久之后，我和你会成为同学”，他扫了眼现场，“你们是在聚会吗？”。
　　周凡脑袋上抵着抢艰难地点了点头。
　　斯图亚特略显抱歉，“很抱歉打扰了你们的聚会，出于歉意，你们这一单我会结账”。
　　靠在墙角的宋褚修和李安成这辈子第一次对视了一眼，周凡这个窝囊废和斯图亚特·亚当斯认识！

　　周凡一听，连忙拒绝，“不不不，不……用您买单，这个聚餐不包括我，我是服务生”，他用能动的右手尽量指了指自己身上酒保的衣服。他这辈子要是能这样搓一顿，说什么遗憾，这辈子都圆满了！
　　斯图亚特显然注意到了，这意味着他的未来搭档是来打工的，“嗯……确实，我想你应该不会如此没有品味，这个品质的白葡萄酒大概是漱口水级别的”，在得知不是自己未来搭档的品味后，他丝毫没有对点这款白葡萄酒的人展现任何的绅士风度，“如果是以这款酒来充门面，那么显示出来的财力……一般”。“一般”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文雅的词了，脱口之前他还是经过考量的，毕竟萨尔维奇经常在他耳边说作为亚当斯家族的门面，他需要注意绅士风度。

　　李安成缩在墙角，脸微微涨红，从被吓到的心情转变为丢人，宋褚修看着李狗的吃瘪的神情内心得意。
　　抵在周丹太阳穴上的枪一压，周凡手心出了汗，心口跳个不停，如果一枪崩死他，他刚刚到手的那点薪资可就享受不到了，天爷啊！上帝啊！他的命好苦，一个大好青年将要半路夭折了，他还没有大富大贵，还没有实现天天早餐吃小笼包的梦想……

　　Vela给斯图亚特转达了学院下发的信息，“斯图亚特，院长莱昂纳多下达学院最高级别任务——救下周凡”，“我已经干预这座酒吧的安保系统，这一层已经成为一个独立的封闭空间，但只有三分钟的时间。斯图亚特，请在三分钟内解决”。
　　斯图亚特挑眉，看向周凡的目光幽深了许多。

　　奥斯汀给了斯图亚特一个眼神，“喂！那个富好几代”，虽然奥斯汀不怎么关注财政新闻，不过亚当斯家族的财力不容小觑，一直在革命党拉拢的名单之上，他一般不记名字，于是他给面前的黄毛取了个绰号——富好几代。“麻烦你尊重一下我，我在绑架，挟持了人质。你现在应该做的事是和我谈判，满足我的条件，解救人质”，虽然他来挑衅学院的行为属于不定期发疯的必须任务（奥斯汀怀疑是上面的长官脑子和臀部互换了位置，否则如何解释这非常有病且拙劣的行为），但这不意味着作为反派角色得不到反派应有的尊重，“你现在应该尊重一下我的反派角色，而不是一直在那里讨论类似漱口水一样的白葡萄酒”。
　　又一次提到了“漱口水”，李安成的脸色直接从微红上升为红温。

　　周凡又一次艰难地点头，是啊！两位大爷行行好，照顾一下他这条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小命吧，他饱含深情地看向斯图亚特，浑身上下只传达了一个信息——救救我！他快被吓尿了！
　　宋褚修趴在墙角不敢动，虽然斯图亚特对面这个劫匪对话很轻松，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能闻到硝烟的感觉。反观劫匪手下的周凡，一脸风轻云淡，腿不抖心不慌。果然，从高中开始，这货就不简单。

　　“啊，抱歉，实在是因为您不具备什么威胁力，所以下意识将您忽略”，斯图亚特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奥斯汀气笑了。“不过”，他有补充道，“即便您挟持了人质，我还是会尽力完成今天的任务”。
　　奥斯汀不得不承认疯婆子派来的这个菜鸡新生气到他了，“这个人，是你们学院的重点关注对象，只要我扣动扳机，他的太阳穴就会多出一个洞，届时，你们能做的只有收尸”，他的语气让周凡不寒而栗。
　　周凡：倒也不必说得这么细致，上帝啊！如果他今天不幸死在这神经男的枪下，请一定帮我照顾好我的仙人掌！

　　“奥斯汀先生，据我所知，你们最近一直关注着学院的曙光计划”，斯图亚特转移了话题，“不过，刺探的情报贩子似乎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我提供部分有用的信息，你放人”。
　　这个话题引起了奥斯汀的注意，“这是个不错的交易，用部分情报换取一个你们重点关注的对象，交易成立”。
　　“关于曙光计划”，斯图亚特并不拖沓，“奥斯汀先生——”，斯图亚特突然叫了他的名字，“注意您的右手边”。
　　“什么”，下一瞬，一枚微缩炸弹投掷到他的左手边，奥斯汀瞳孔一震，咬牙切齿，“这是你第二次没有绅士风度的行为！”，他对着周凡说，“欢迎你随时跳槽！”，又对着斯图亚特说，“没有绅士风度的先生，下次见面，我会把你的发型炸为狮子头！”，右手手环启动，虹吸通道渐渐成型。

　　跳槽？跳什么槽？周凡还在发懵的时候，那枚小型的微缩炸弹猛然爆裂，白色的烟雾充满整座包厢，斯图亚特的声音响起，“周凡，下次见面，由我买单”。话毕，两人在烟雾中消失。

　　奥斯汀被骗了，这其实不是微型炸弹，而是熵减冷凝烟雾弹，该烟雾弹的核心反应是通过锿元素（Einsteinium-254）激发硼氢化物产生负熵流烟雾弹，烟雾覆盖区温度骤减至接近绝对零度，分子运动停滞，主要作用为冻结敌方能源核心，不过奥斯汀以为这是炸弹，所以行动较快。
　　待斯图亚特追击至郊区时，奥斯汀已经失踪，“Vela，汇报零号，任务已完成”。当他收到任务时，加密通讯中出现了另外一条零号发来的信息：击杀时可适当出点动静，人不死就行。他虽然疑惑，不过聪明地没有选择刨根问底。
　　Vela，“收到”。
　　接着，斯图亚特打电话给萨尔维奇，“今晚酒吧发生的事件简单处理，不必封口”，没错，三里屯酒吧属于亚当斯家族的企业，直属老板是萨尔维奇，隐藏老板是斯图亚特·亚当斯，“另外，将店里的酒保——周凡的信息，搜集给我”。

　　赶到包厢现场的经理看着一片狼藉简直头大，正纠结是否报警时接到萨尔维奇的电话，缩在角落里的人颤颤巍巍起身，周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因为站得久加上惊惧，他的脚……麻了。
　　“是！是！”，经理不断应着，挂断电话后，经理指挥身后的人开始收拾，并一一上前给客人提出赔偿损失的条件，甚至提前给周凡下了班。
　　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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