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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李伟兆倒在许从唯的身上。
许从唯愣住了,仰着脸,看到的是李骁手里的半块砖头。
周围闹哄哄的,许从唯静了片刻,然后突然爆发出一股力量,猛地推开李伟兆,手脚并用地爬到李骁面前,把他手里那块沾了血的砖头给扔在了一边。
救护车“嘀呜——嘀呜——”的赶来了,陷入昏迷的李伟兆被抬上了车。
警察第一时间控制住了李骁,惊魂未定的许从唯抱住他:“这是我家孩子。”
于是许从唯也一并被控制住了。
舒景明成了唯一能说话的那个:“我招我招我什么都招!”
派出所内,他事无巨细的把事情描述了一遍。
这边刚说完,那边监控的录像也被调了出来。
手是李伟兆先动的,人是李骁后打的。
儿子打老子,正当防卫,还是未成年,李骁脑袋上叠着几层buff。
许从唯抱着他,手上是伤脸上也是伤,怪可怜的,没人动他们。
“别怕别怕,没事的没事的。”
许从唯从进派出所之后嘴里就这两句,不知道是安慰李骁还是安慰自己。
他低着头,用湿纸巾擦干净李骁指尖的血迹,自己下巴上被蹭破了皮,新伤叠着旧伤,也察觉不到疼。
警察问完了舒景明,再去问许从唯。
许从唯暂时放开李骁,离开时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又转身回去,蹲在李骁的面前:“我之前跟你爸爸说的那些都是骗他的,舅舅没有不要你,你信舅舅,好不好?”
李骁缓慢地眨了下眼,他接收信息的能力突然变得很慢很慢。
许从唯刚才魂都在外面飘,脑子不清醒,现在稍微回过来一点神了,又要被带走,他有点儿急,哑着声,努力忍住喉间翻涌着的哽咽。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你的,人永远比钱金贵。”
许从唯攥着李骁的手,就像李骁以前攥着他的衣服。
“别对舅舅失望。”
许从唯做完笔录,李骁正和舒景明坐在一起。
他的十指搅在身前,裤子的膝盖处上有一点泥印,擦不掉。
许从唯走过去,蹲下来,用手指使劲给他擦了擦。
李骁小声喊了声“舅舅”,他似乎后知后觉到怕了,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
“舅舅对不起。”
许从唯心疼得快碎了,一边说着“没事的”,一边替他擦干净脸颊。
他朝李骁伸过去手,李骁搂住了许从唯的脖子。
来不及吃饭,三人去了医院。
砖块表面平整,李骁力气不大,李伟兆后脑勺的外伤没多严重。
只是不管怎么样也是被哐哐哐拍了三下的,醒后意识不太清醒,还有点头晕想吐。
许从唯送他拍了个ct,轻微脑震荡。
他俩跟搞接力似的,不过李伟兆这程度比许从唯严重多了,真是一报还一报。
许从唯在医院科室里跑来跑去,人到底是李骁打的,真打出什么事来小孩也得追究责任。
他手里的钱不多,交了几百顶天了,舒景明焦头烂额地联系他警局里的朋友,在问这种情况下怎么做对他们最有利。
突然,许从唯脚步一顿,扫了眼身边。
李骁呢?
李骁向来懂事,平时遇到什么事了让在哪就在哪,乖得很。
进医院前许从唯还牵着他呢,之后去拿ct的片子,小孩留那儿了?
许从唯赶紧折回去找。
但李骁并不在那。
他跟着来医院里调查的警察,去了李伟兆的病房。
没进去,在外面躲着,等到警察离开了,这才走了进去。
李伟兆被临时安置在一个闲置的病房,除了他之外没有别人,此刻他趴在病床上闭着眼,看起来整个人都不清醒。
可即便这样,嘴里迷迷糊糊还在念着要宰了自家的小畜生——他家小畜生就站床边听他念。
床头柜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床尾的陪护凳是折叠床,很重。
李骁推了推李伟兆,对方很重,把人推醒了。
李伟兆眼皮动了动,眯起一点缝隙,斜着眼看他:“小……兔崽子……”
李骁后退一步。
他往后看了眼病房门口,没人。
李伟兆伸出手去:“老子打……死……”
李骁双手一起,突然把他的手握住了。
李伟兆一愣,随后手指间传来的剧痛让他哀嚎出声。
他的中指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往后翻去,直到听见“咔哒”的骨节声响,李骁才陡然收回力气。
李伟兆额头起了一层薄汗:“你他妈……你……”
李骁靠近一些,轻声说了一句话。
病床上的李伟兆瞳孔一缩,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的震惊。
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上传来,许从唯跑得很快,“哐”一声打开了病房门。
李骁把李伟兆的手扔回床上。
李伟兆整个人都僵在那,似乎还停在那份极度的震惊之中。
“李骁,”许从唯快步走到李骁身边,说话时带着轻轻地喘,“你怎么跑这来了?”
李伟兆回过神来,想伸手去抓李骁,被许从唯手疾眼快一把拦住,握住李骁的肩膀把人带进了怀里。
李骁背对着许从唯,许从唯只顾着提防着李伟兆探出来的那只手,看不见李骁的视线。
李骁注视着李伟兆,目光平静到有些漠然。
“我还有八年才长大,爸爸。”
这话听在许从唯耳朵里有些没头没尾,但他觉得小孩长大是好事,于是跟上一句:“你现在放过他,等李骁长大了,他还是你的儿子。”
李伟兆震惊的目光变了变,多了几分恐惧。
他黑色的眼珠子乱动,像眼底贴着一只蠕动的爬虫
片刻后,他的目光向上,斜斜地看着许从唯:“你、你教……”
许从唯察觉到不对,把李骁又往后带了带,低头问:“他怎么了?”
“不知道,”李骁抓紧许从唯的手,催促着,“舅舅走吧。”
李伟兆眼中的疑虑消失了,接着,竟然“嗤嗤”地笑了出来。
动作有些大,眩晕感铺天盖地的朝他袭来,李伟兆闭上眼睛,把脸埋进枕头里,重重地喘着气。
含糊不清的声音闷闷的,李伟兆的喉咙里像堵了口痰。
“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
许从唯没听清李伟兆说的什么,点点头:“好。”
-
许从唯在医院里给李伟兆留了点钱,带李骁走了。
很神奇,自那以后,李伟兆像是突然变老实了,住了两天院回去,没再去许从唯家里找事。
许从唯一开始还有点担心,觉得这人指不定阴着坏,到时候憋个大的。
那段时间他提心吊胆疑神疑鬼,生怕李伟兆会直接跑来南城抢孩子。
但直到三月开学,期间除了金彩凤打来电话质问许从唯“是不是真的打算把钱花在外人身上”,以及威胁说“如果你真养他我就没你这么个儿子”外,一切风平浪静。
许从唯没敢动自己的工资卡,白天上班,休班了就去跑外卖。
晚上熬夜画图接私活,每天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终于在开学前凑齐了李骁的学费。
而李骁也不负众望,擦边通过了升学考试。
许从唯手指拆石膏的当天,被拉进班级家长群,他捧着手机,眼底蓄满温热。
“太好了,”他颤着声,不停重复着,“李骁,太好了。”
路上行人纷纷,大家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自己的生活。
在这颗星球上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许从唯赢得了一场无人知晓的胜利。
那场雨终于过去了。
冬去春来,万物明媚。
-
李骁的学校就在许从唯单位附近,步行大概十几分钟。
许从唯每天下班第一件事就是骑着他送外卖短租来的电瓶车去接孩子。
和无数等待的家长一样,他守在拥挤的校门口伸长脖子往一处瞧,在看到自己孩子的那一瞬间露出笑脸。
李骁的个头在同龄人里不算高,他又瘦,肩上背着大书包,像颗头重脚轻的豆芽菜。
书包是舒景明友情赞助的,他家里的弟弟们新学期都得换一批文具,这个书包的拉链坏了,上面的卡通人物也不是他最喜欢的了,不想背着丢了又可惜,正好许从唯给捡了过来,修修补补又上岗了。
李骁从来不挑什么。
饭菜有就吃,衣服给就穿,书包文具不管新的旧的,他都很珍惜。
上学态度摆正了,就是成绩有点拉胯。
许从唯问他上课听懂了吗?李骁摇头。
这种情况在许从唯的意料之中,那半个月补的不过是最基本的加减乘除。
李骁上的是三年级,都开始复杂起来做应用题了,不懂是正常的,他没指望李骁刚上学就能跟上。
“那你有没有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玩?”
李骁低头吃了口饭:“我不跟他们玩。”
许从唯诧异道:“为什么?”
李骁正色道:“我只想学习。”
许从唯原本是探着身子问的,听完这个回答把脊背稍微挺了挺。
他的眉头轻轻拧着,又有点想笑,心情稍微有点复杂,最后抿了下唇,收敛起了自己的表情。
“不用总是学习,也要交交朋友。”
李骁不想交朋友,他觉得那些小孩叽叽喳喳的,很烦人。
特别是他的同桌,一个小男孩,书包里总是有吃不完的零食,上课吃下课也吃,饼干屑掉的哪儿都是,还问他吃不吃。
李骁说不吃。
男孩哼一声,说吃也不给你。
李骁觉得这人神经病。
他不像这群无忧无虑的小孩只知道玩闹,他一直记着那场入学考试,五十题要对三十道,六十分跟噩梦似的缠着他,他怕再来一次自己考不及格。
明亮的教室,暖和的衣服,书包干干净净,铅笔整整齐齐,他低头翻开崭新的课本,什么都不懂。
老师在讲台上说话,他努力听了,但还是一头雾水。
课下老师把他叫到办公室,问他感觉怎么样。
李骁说听不懂,哪里都听不懂。
不耻下问挺好的,愿意学就是好兆头。
老师给李骁搬来一个凳子,用下课的时间把课上的内容又讲了一遍。
她说几句,李骁就要打断一下,问什么意思,十分钟的课间讲不了多少,于是下个课间李骁又过去了,继续让老师单独给他讲课。
这样持续了有小半个月,老师有点受不了,联系许从唯让他给孩子报个课外辅导班。
毕竟小孩愿意学比什么都重要。
许从唯正哼哧哼哧跑外卖呢,一听这话连连答应,当即调转车头去附近的一家教辅机构——他以前在那边做过兼职,校长他都认识。
机构随时都收学生,让许从唯把人带过来看看基础。
于是当晚,正在办公室写作业的李骁接到通知,他的双休、以及每天晚上在办公室里写作业的课余时间即将被剥夺,他得去上课外辅导班。
李骁顿了顿,说不去。
许从唯严肃道:“小孩成绩差就要去上补习班。”
李骁垂着睫,小声道:“我问汪叔叔。”
“你汪叔叔要谈恋爱,最近没空管你。”
李骁没话说了,但也没同意,他把头拧回去,就坐那儿写自己的作业。
无声地抗议。
眼见着好声好气没法儿沟通,许从唯脸一板,用长辈身份压他:“不听舅舅的话?”
李骁握着笔的手一紧,转头又看向许从唯。
他抿着嘴,眼睛红红的,没吭声,像头倔驴。
值晚班的汪向晨吃完饭来到办公室摆烂,搁门外就听见舅甥俩在这斗嘴。
他乐颠颠地进来:“汪叔叔谈恋爱回来咯,有什么不会的,来问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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