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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年华]
“你怎么回事?怎么老是到处乱跑!”一个穿着环卫工制服的女人火急火燎地冲到这边,看着地上的女人,生气地说道。
她和跪在地上的女人长相神似,只是看起来更年轻一些。
一个男人紧随其后,一把将她拉开,“你离她远点!没听医生说吗?你姐姐就是个疯子,疯起来会咬人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女人回头瞪他一眼,又转身去拉坐在地上的姐姐,“姐,快起来,回家了!”
“我不回去!”地上的女人哭喊着甩开妹妹的手,撕心裂肺地喊道,“我要去找小志!我还没找到小志!我的小志啊!妈妈对不起你!”
男人眉头紧锁,看着她,眼底的怨念和愤恨不比李思羽少,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疯子。”
“你再说一句试试!”
男人似乎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被她一刺激,骂骂咧咧的话顿时脱口而出,“就是他妈的晦气!家里住着一个死了老公和孩子的疯子,你以为这些年邻居在背后都是怎么说的?叫你把她留在医院,你还偏偏把她接回家…”
“你胡说!我的小志没死!”地上的女人听到他的话,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沟壑丛生的脸上晦暗不明,恶狠狠地瞪向他。
“庄峥我警告你,你最好给我闭嘴!快点帮我把她拉回去!”妹妹扭头冲男人吼道。
男人被疯女人的样子吓得后退一步,脸色发白,嘴唇怯懦着蠕动两下,又不甘心地骂了两句“疯子,”,这才走上前,帮着连拉带扯,将大半夜偷跑出门烧纸的女人从草地上拖走。
没走几步,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跑回来,将地上的铁盆踹翻,踩熄所有火苗,然后拎起来,飞一般地跑了。
三个人渐行渐远,在夜幕下纠缠成一团,直到彻底消失。
好像免费看了一出戏,温泽若有所思地看着三个人消失的方向,嘴里念出一个名字,“王菁。”
“谁?”不知道什么时候,惟肖的脑袋已经伸到了陆予珩和温泽的肩膀中间,听到他的话,扭头问道。
温泽回头,点点自己的左胸口,“她这里带着一块名牌,上面写着王菁。”
话音刚落,他发现惟肖正低头看着下面,于是跟着他,将视线移到下方,顿时满脸黑线。
——他居然还抓着陆予珩的手!
月光下,陆予珩垂眸看着他,被刘海遮挡住大半的锋利眼梢,一如既往地上扬,只不过这次飞得高了些,悄然勾出一抹揶揄的笑来。
温泽赶紧松开,做举手投降状,尴尬地笑道,“抱歉,一个没注意。”
修长的手指立在半空中,如玉一般冷白光润,格外好看。
陆予珩捻了捻带着余温的指尖,将手放进兜内,漠然地收回了视线。
惟肖看着温泽微微泛红的脸颊,突然发现他的皮肤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尤其是像现在这样白里透红的时候,嫩的仿佛能掐出两滴水珠。
他随即想起一个问题,“哥,你今年多大了?”
温泽看向他,将脑袋一歪,眸光清润,“嗯?”
这模样还怪可爱的。
惟肖眨眨眼睛,抬起一只手想要戳戳他的脸,陆予珩突然扭头看向身后的游乐场,淡声说道,“走吧,先进去会会里面那个。”
闻言,惟肖放下手,一群人看向后门的方向,全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他们又回到后门。
锈痕像是干透的血迹,斑驳地印在绿色的铁门上,温泽伸出手摸了摸,指尖随即传来轻微的刺麻感。
陆予珩看着远处犹如巨型蟒蛇般盘绕在夜幕下的过山车,眸光幽沉,透出淡淡的寒意。
忽然,屈膝,指尖触地,用力向上一跃。
一阵风拔地而起。
温泽抓着栏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落在铁门内。
惟肖角度清奇,“陆哥,有你这身手,还真是去哪儿都不用买门票。”
说完,他搓搓手,开始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陆予珩转过身,隔着铁门和温泽对视。
夜深人静的空旷郊区,阵阵蝉鸣萦绕耳畔,温泽看到他扯了扯半边的唇角,缀着细光的漆黑眸底随即漾出几分揶揄的笑意。
又来了。
温泽看着他,表情有些无辜。
好在这家伙还算有点人性,逗完了,隔着铁门伸出一只手,示意他踩着自己的手上去。
于是温泽就在吴静和惟妙的注视中,两只手抓住被惟肖爬得颤颤巍巍的铁门,一只脚颤颤巍巍地踩在陆予珩的手上,颤颤巍巍地借力向上一蹬。
陆予珩的臂膀爆发力惊人。
温泽感觉一股力量自脚跟送上来,顺顺利利从顶上翻了过去。
有惊无险地落地,他听到身后传来两声轻咳,回头一看,陆予珩已经云淡风轻地垂下了手。
惟肖落在他们身边,拍拍手,转身去帮吴静和惟妙。
秦筝在外面托着她们的脚,几个人齐心协力,终于把人弄了进来,最后秦筝三两下翻过铁门,手脚麻利,让惟肖诧异地多看了几眼。
这里是游乐场的后门,周围没什么游乐设施,只有前面一栋圆筒形的建筑立在黑暗中,矮胖矮胖的,不知作何用处。
刚好旁边立着一块地图板,温泽拍拍陆予珩,两人走过去,认真研究起来。
温泽指指他们目前的位置,手指在地图上一划,落到右下角,画了个圈,“这里是餐饮休闲区,游乐设施主要集中在游乐园的东南角。‘奇幻飞车’就在那里。”
镜湖游乐园占地面积逾400亩,算一算,从这里过去大约要走二十分钟。
月光下,陆予珩的五官看起来越发深刻犀利。
他仔细打量了一圈周围,朝东南方向抬了抬下巴,“那就先去那里看看。”
游乐场已经关闭许久,荒凉中散发出一丝诡谧,一阵风吹来,惟妙下意识地拉紧外套,往吴静身边靠了靠。
秦筝一脸嫌弃地看了眼黏在自己身后的惟肖。
温泽默默往陆予珩那里走了几步。
陆予珩正要迈步,见状撩起眼皮看向他。
温泽面不改色,认真道,“别走散了。”
“嗯。”陆予珩敷衍地笑笑,撩开两条大长腿就走,徒留下月光中一道冷酷的背影。
此刻已临近午夜,偌大的游乐场内寂静无声,随着逐渐深入中心地带,连最后一点蝉鸣都渐行渐远。
各式各样的巨型游乐设施在黑暗中沉寂,空气中时不时传来铁皮绷动的闷响,在这静到极致的环境内叫人心惊胆颤。
温泽紧跟在陆予珩身后,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将镇场子效果发挥得淋漓尽致。一群人感激涕零,走着走着,逐渐放松下来。
惟肖这货,甚至有闲工夫担心起了别人,“你们说,其他人能不能发现桌子上的报纸啊?”
那份报纸是整场审核的重要线索,除此之外,恐怕很难查到这里。
“我估计头一晚之后,都没人敢再回去那间公寓了吧。”吴静说完,感激地看了眼温泽和陆予珩。
往事不堪回首,温泽心想,不必感激,其实他也是被迫的。
扯扯嘴角没有说话,这时,他们走进一条死胡同,于是重新找了块地图,再次确认路线。
“我们应该绕到这里去,”秦筝指指右边的小路,“穿过前面的儿童区就是奇幻飞车了。”
地图上显示的儿童区面积极大,他们穿过草丛,绕到右边的小路上,果然看到一排长长的木栏,木栏上画满了卡通画。
“这就是儿童区啊,和我们以前小区里的游乐园还挺像的。”惟肖说。
儿童区内到处是一米多高,塑料制成的卡通玩偶,看起来缤纷又廉价,突出的眼球和鼻尖在月光下拉出一道长长的阴影,显得表情古怪又可笑。
温泽就站在齐腰的木门旁边,随手一拉,木门应声开启。
惟肖在后面跟着他,两个人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里还安置了不少游戏设施,分散在遮天蔽日的树冠和数之不尽的玩偶中。
因为闭园期间园内缺乏打理,铺着软垫的地上已经堆满树叶,层层叠叠,将原本的道路遮盖。
温泽踩着地上斑驳的树影,脚下的树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没走几步,他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惟肖正左右张望,猝不及防差点撞到他的背上,“哥,怎么……”
温泽回头朝他轻轻嘘了一声。
注意到他的眼神,惟肖心一沉,慢慢回过头,看到背后的场景,咽了口口水,用颤抖的气音问道,“哥,其他人呢?”
他们身后,儿童区外的一切被浓稠的黑暗吞噬,其他人仿佛凭空消失,居然全都不见了。
温泽捂住他的嘴,一步跨到他的跟前,压低声音,皱着眉头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惟肖瞪大的眼睛里流露出惊恐,鼻尖喷出的凌乱气息让温泽的手心湿热一片。
两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侧耳聆听片刻,忽然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扭头朝左边看过去。
黑影绰绰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堆满树叶的地上缓慢爬过,被几棵大树阻挡住了。
温泽的目光寻着那奇怪的声音在黑暗中梭巡,紧接着,只听万籁寂静中,突然响起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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