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之殇

　　时间临近傍晚，林森茂依旧在病床上躺着。司马怜在中午之前先行离去了，林森茂让他代自己继续和尤兰套近乎。

　　“毕竟你长得那么帅，和女孩交流起来也比较容易。”

　　在司马怜临走前，他如是说道。

　　整个下午，林森茂都处于一种不慎舒适，半睡半醒的神游状态。期间护士又给他量了一下体温，刚刚退下去的烧又复发了，他再一次接受了输液。

　　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下，林森茂隐约感觉自己离开了医院，又回到了校园里。

　　他径直走到了那片树林里，却并没有靠近尤兰的宿舍大楼。

　　四周黑漆漆的，犹如黑夜一般。林森茂感觉自己不受控制地徒手挖着一块空地上的泥土，好像是要找寻什么东西。

　　他一个人在那里挖了很久，周围黑暗的灌木丛中不时传出诡异的声响，但是他丝毫没有受影响。过了一阵，那些怪声全都汇聚到了一处，变成了一种类似哭泣的声音，就在林森茂的身旁。

　　哭泣声持续了一阵，转变为更大声的哀嚎，又过了一会，哀嚎变成了惨叫与痛苦的混合体。

　　很显然这声音是由那个烧死的女孩发出的。

　　林森茂从听到异响的那一刻起，心跳就加速了好几倍。他想停下来，赶紧逃跑。可他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与之相反，在那女孩哭地越来越厉害的时候，他的双手更加快了挖掘的速度。

　　到底要挖什么东西！

　　他在内心对自己呐喊到。

　　地上的洞越挖越深，泥土中还混杂着许多细小的石子，林森茂的双手都早已被割伤，汩汩地流着鲜血。

　　然而他就是停不下来！

　　女孩的哭声越来越近，近到仿佛就在他的耳朵边哭泣一样。这时候林森茂反而庆幸自己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了，他不用担心自己猛一回头，就看到女孩那张烧得不成型的焦黑面孔。

　　正在这时，手上传来了奇怪的触感，好像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而且那个东西湿漉漉的。

　　林森茂的双手终于自己停下了动作，收了回来。

　　然而他并没有为此感到庆幸，更大的恐惧笼罩在了这个人身上。

　　因为他挖了那么久，搞的双手伤痕累累，最终从土里露出来的，是一只巨大的眼球！

　　尽管林森茂停住了挖掘，但是眼球周围的泥土还是慢慢地被往外拨开，从里面伸出了数十条细长的触手。那些触手迅速地朝着林森茂扑过去，困住了他的整个身体，迫使他的脸正对着眼球。

　　更可怕的是，那个眼球似乎是“活”的！它稍微转动了一下，最后把目光聚焦在了林森茂身上。

　　林森茂不得不与之对视，因为有几根触手已经伸到了他的脸上，紧紧扣住眼皮，他连闭眼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那个眼球比他的脸还大一圈，黑暗幽邃的角膜中透出洞悉一切的光芒，似乎把林森茂身上的秘密完完全全地读取了一遍。他无助地挣扎着，然而越挣扎，那些触手就勒得越紧，他更加不能动弹。

　　“救……救……我……”

　　这是当初林森茂晕倒前听到的烧死女孩的低语，如今恳切的呢喃再度响起。

　　他感觉脖子上的力道松了一些，不由自主地转过头，面向声音的来源。

　　然而他还未看到女的脸，地面突然隆起，一张血盆大口把他整个人都吞噬殆尽。

　　“哇！”

　　林森茂猛地坐起来，右手捂着心脏，差点上输液管扯掉。

　　“小伙子，你醒啦！”

　　对面床铺的病人关切地问道。

　　林森茂虚弱地抬起头看过去，那是个年龄约摸５０岁上下的大爷。大爷的头顶已经光秃秃了，四周围了一圈还算浓密的灰白色的头发。

　　上午他和司马怜讨论地正热烈的时候，也是这位大爷的闯入，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林森茂天生不善与人交流，他和这位同居一室的病人此前还没有说过话，此刻对方突然问起，他内心升起一股暖意，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做了个噩梦。”

　　“我看也像！你刚刚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自言自语地步知道在说什么，叫又叫不醒，再晚一些我就要帮你喊医生了！”

　　林森茂再次抱歉地笑了笑，把头靠在了墙上，闭目养神。过了一会，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打开了手机。

　　“尤兰宿舍前的那块树林有问题，我梦到那个烧死的女孩，还有别的一些东西。晚上不要靠近那里。”

　　他把信息发给了司马怜，过了几秒，又补发了一条过去。

　　“白天最好也小心一点。”

　　然后他继续闭着眼睛沉思，不一会手机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是司马怜回复了，只有短短六个字。

　　“好嘞！注意身体！”

　　林森茂笑了一下，把手机放到了一边。他与司马怜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这个狼人平时嬉皮笑脸的处事态度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有些玩世不恭，但当危机来临的时候，司马怜却是个可靠的同伴。他们第一次合作时，对方还救过他的命。不过这个狼人平时做事一向很随性，性格也外向开朗。所以那一夜司马怜一脸严肃的劝他不要碰尤兰时，林森茂内心也吃了一惊。

　　病房里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如果说司马怜的特殊能力是变身成狼人的话，林森茂的特长就是把气氛弄得尴尬无比。

　　他自己又特别不喜欢这种有点怪异的，沉默的氛围。所以除了特别聊得来的人，林森茂一般都是和两个以上的人待在一起。这样人家可以彼此聊天，他在一旁默默地听就行了。

　　无奈，他只能闭上眼睛装睡，让大爷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然而大爷却有些耐不住寂寞。也许是平时和别人侃大山习惯了，他主动挑起了话题。

　　“小伙子，你今年多大了？”

　　林森茂依旧闭着眼睛，敷衍地回答道：“２５。”

　　“哟，那不小了，大学毕业了吧！”

　　“对的。”

　　“有工作了没？”

　　这个问题让林森茂睁开了眼，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虽然没有和“公司”正式签什么劳动合同，但他每个月卡上受到的钱还是蛮可观的。

　　于是他略微想了下，回答道：“算是有吧。”

　　大爷奇怪地干笑了两声，继续追问。

　　“工作一定很累吧，你看你年纪轻轻的，头发都没了。”

　　类似的问题林森茂从上大学起就听过无数次了，所以他也没太在意。可惜他那个时候并没有对这个问题重视起来，只当是电脑和手机辐射的影响。

　　等后来终于找时间去医院看了一次，结果是脂溢性脱发。医生给他开了些药，可惜效果不大，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期。要想头顶再度茂密起来，只能靠植发了。

　　特别是加入了“公司”以后，为了从那些危险的任务中脱身，要承受的压力是非常大的，毕竟一不小心把命都丢了。

　　林森茂睁开眼，歪了下头，若有所思地回答。

　　“没错，都是那讨厌的工作害的。”

　　“那你可要好好地问公司要点赔偿啊，又不是当和尚，怎么年纪轻轻秃了头，对象可不好找了！”

　　林森茂嘴上笑着应和着，心中只觉这大爷太过啰嗦了，连自己找对象都要管。

　　他瞥了眼快要留空的吊瓶，急忙按了下呼叫钮。

　　护士很配合地在大爷再度问话前赶来，给林森茂又量了量体温。

　　“３６度５，这回可算是正常了！”

　　护士好像比林森茂还高兴，顺势摸了摸他光滑的头顶。

　　“可算是把你救回来了，昨晚你被救护车送过来的时候，还以为你就要发烧烧死了。”

　　林森茂害羞地向护士道谢，对面的大爷又来劲了。

　　“海！我说小伙子，这个护士小梅我可熟了，人又漂亮又体贴，又是做护士的，白衣天使！你看人家救了你一命，这不得请人家小姑娘吃顿饭啊！”

　　大爷边说还边对林森茂挤眉弄眼的，露出一脸坏笑。

　　“啊这……”

　　林森茂从没遇到这种情况，脸蹭地一下就红了。他本来就极少与女孩聊天，几次与异性互动也是出于工作的目的。突然间被人家怂恿约女孩子吃饭，他那大脑瓜子一下子转不过来了。

　　幸好那个叫小梅的护士好像经常经历这样的场景，带着口罩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她给林森茂留下了一盒药，叮嘱他每天的用量后，又转身去给大爷做起检查。

　　“赵大爷，我小梅又不是嫁不出去，不用你天天替我说媒的。再说了，你也不问问我喜欢什么类型的，有没有空。逮着个男的就要他请我吃饭，你当护士都很闲的嘛？”

　　“哪里的话，这不是替你分忧吗？”

　　赵大爷乖乖伸出一条胳膊，方便小梅量血压。

　　“您不是那家师范学校的门卫嘛，要介绍也给我介绍几个小鲜肉啊！先声明，光头我可不要啊！”

　　小梅护士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去对林森茂说：“你别误会，不是针对你，我确实对你这一型的没感觉。”

　　林森茂眼前一亮，对小梅的道歉置之不理。他只听到了一句，那位赵大爷就是他所调查的学校里的门卫！

　　“赵大爷，你是那所师范大学的门卫？你对那个学校里的事情是不是很熟悉？”

　　顾不得套近乎，林森茂直接了当询问起了学校里的事情。

　　“啊？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这……只是……”

　　林森茂突然语塞，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应付赵大爷的反问。

　　“赵大爷，难得有个人跟你聊聊天，人家说不定就想听听你的英雄事迹呢！”

　　小梅这时候替林森茂解了围，她取下绑在赵大爷手上的袖带，叮嘱了几句，走出了房间。

　　走到门口，她还特地叮嘱了一句：“你陪大爷好好聊聊，别让他到处瞎逛，本来脚上的伤就没好。”

　　林森茂连连点头，目送着护士的背影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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