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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
小姑娘还没他肩膀高，一双漆黑发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面上皆是委屈与不满……聂庭远只觉又好气又好笑，她一个做晚辈都没上前与他见礼，反倒让他这个做长辈的去与她打招呼？
她这逻辑未免也太奇怪了些，还真不愧是穆靖林的女儿，连这行事作风都跟他一样出人意料。
若不是她长着一张酷似冯澜的脸，他倒很想刨开她的小脑袋瓜儿看看里头到底装了什么。
聂庭远不怒反笑，道：“你觉得该是我与你见礼？”
他语气很平淡，脸上甚至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但听到穆朝颜这个有心人的耳中，却感觉他有些不高兴了。
他这是在怪她方才没先给他见礼？
这其实也不能怪朝颜，朝颜只是潜意识里还把聂庭远当做当年爱扑到姨母怀里哭的小团子，哪曾想他如今已长成比她还高大的俊朗少年了……
穆朝颜自知理亏，放开了手，不情不愿地朝他福了福身，低低地喊了他一声：“庭远舅舅。”
这小姑娘的不情愿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呢，聂庭远又岂会看不出来，他摆了摆手，淡淡道：“进去吧，父亲等你们许久了。”言罢，他便转身离开了。
穆朝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聂倩茹见她发呆，就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你最近对庭远的态度好似与以往有些不同。”
穆朝颜回过神就见聂倩茹一脸探究地盯着她看，忙说：“我只是觉得舅甥之间不应该这么生分……”
“是吗？”聂倩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以往我不知说过你多少回，也没见你听进去多少。今儿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朝颜心道，这姑娘脾气执拗着呢，可不是个能听人劝的……但她如今有求于人，当然得跟人家打好关系了。
不过这话自然不能跟聂倩茹说，只能挽着她的手，委屈道：“难道母亲觉得我做的不对？那以后我不理庭远舅舅就是了……”
聂倩茹顿时失笑，“你能这么想，母亲高兴还来不及。”
也不再问朝颜了，牵了朝颜的手，进了房里。
穆朝颜怎么也没想到穆靖林也在！难怪她们在门口说了大半天的话，也不见里面的人喊她们进去，原来聂首辅还在跟穆靖林谈正事。
聂衍年过花甲了，面貌看着却也不过五十来岁，穿着寻常的居家道袍，拨弄着手中的玉扳指，面容沉静地与穆靖林说话：“你这岳丈倒也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他明着是帮咱们，实际还不知在打什么主意。我听闻这段时间他与魏琮走得近，你别因为他是你泰山就有所顾忌，还是要多派人留心他，可别在他身上翻了跟头才是。”
似乎笃定了穆朝颜和聂倩茹这两个女流之辈听不懂，也没刻意压低声音。
穆靖林着一袭藏青色的常服，坐在聂衍下首的太师椅上，态度显得十分恭敬：“老师说的我都明白，我已经派人盯着冯阁老了。他一有动作我就会知道，倒也不怕他耍什么心眼。”
聂衍注意到聂倩茹等人进来了，轻轻拍了拍穆靖林的肩，道：“你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你的才干我自然是相信的。”而后将视线投到进来的两人身上，朝她们招了招手：“可算是来了，快进来让我好好看看。”
穆靖林这时也转过头看向她们，聂倩茹牵着朝颜过去与聂衍见礼，解释道：“在门口遇到庭远，与他说了两句，这才耽搁了。”她看向穆靖林，“没想到老爷也来了……”
聂衍含笑道：“他是突然有些事要与我说，倒也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朝堂上的事聂倩茹不懂，也不敢有所抱怨，只笑了笑，让朝颜上前来，“父亲该是许久没见到朝颜了，我特地带她过来给您看看。”
穆朝颜见到穆靖林的那一瞬间，双手下意识就握紧了，聂倩茹牵着她往前走时，她动作就显得有些迟缓，这会儿聂倩茹喊她上前，她亦是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过去，朝聂首辅躬了躬身，喊了他一句：“外祖父。”
倒看不出情愿不情愿，只是脸色与往常有些不同……明明自个儿的父亲就在眼前，她却一点目光也不给他。
早便听闻穆靖林宠女之至，如今看来，倒像是有些宠过头，养出个不把父亲放在眼里的丫头来了……聂衍顿时笑了起来，看着穆朝颜连应了三个好，而后拍了拍穆靖林的肩：“我这外孙女倒真是有趣的紧。”
穆靖林跟了聂衍这么多年，当然能听出他话中的揶揄，平静地笑着说：“小女不懂事，让老师见笑了。”
“怎么会，我倒觉得这样挺好的。”聂衍招手让穆朝颜过去。
即便知道聂首辅是个好官，且这姑娘也并非第一次见他了，但朝颜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紧张……位高权重的人，心思往往与一般人不同，别看他现在是笑着，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就发起怒来。
她正踌躇着要不要上前去，穆靖林就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将她往身后带了半步，自己站到聂衍面前，含笑道：“朝姐儿前些天撞了头，如今还在用药，怕是不能给老师磕头了。”
他知道朝颜每次到聂府来，都是要给聂衍磕头的……
手被穆靖林紧紧抓着，朝颜甚至能感觉出穆靖林与聂衍说话时的紧张……她表示十分不解，穆靖林好端端拉住她，还如临大敌一般做什么？
聂衍不是他的老师，她的外祖父吗？何况有聂倩茹在场，聂衍难道真能拿她一个小姑娘如何？
她挣扎着要将手抽出来，穆靖林却突然一用力，差点将她手骨都捏碎了，朝颜吃痛，顿时咬紧了牙关，不敢再动了。
心道穆靖林还真不愧是心狠手辣之人，明知道她还病着，还敢下这样的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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