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清·四爷嫡妻日记

　　第十章【日记之前，翻天覆地唱革命】

　　好机会！

　　不过两刻钟的时间，就有两个人和觉罗氏泛起了相反的思绪。

　　时间往前面拉一拉。宝姬和觉罗氏腻腻歪歪了一会就回到了院子。当时孙嬷嬷和常嬷嬷正在训练下头的小丫头，乌苏嬷嬷和明嬷嬷则坐在屋檐下一人捻丝线一人缠线团。做主子的回来了奴才自然都得和她请安。过后宝姬坐到炕上，李嬷嬷送来热腾腾的山药糕，看到盛放点心的花瓣形圈足盘，她便笑着把方才的事情当做是寻常说给几个嬷嬷听。

　　瓜尔佳氏入门前日晒嫁妆，宝姬因身份不同，并没有就近围观。孙常两位嬷嬷觉得她言行并未出格便不觉得怎样，反倒是被她的话勾起了回忆，开始说起了那场盛极一时的大婚礼。可后头的乌苏嬷嬷和明嬷嬷却面面相觑，齐齐心道：好机会！

　　说起来，两个嬷嬷会这般想，也是有原因的。

　　就如孔嬷嬷所想，四个嬷嬷，还真不是一路人。孙嬷嬷和常嬷嬷都是从宫里出来的，三十多的年纪，喊姑姑都成；而乌苏嬷嬷和明嬷嬷两人则是在大户人家里做了多年供奉，是实打实的老嬷嬷了。两对嬷嬷若是分别教导一个姑娘，那真是最好不过的了，但因为柔芷这出现意外，导致她们全都分到了宝姬这了。这就产生矛盾了。两对嬷嬷的教导理念和方向不同，孙常两个嬷嬷致力于怎么教导出一个准福晋，而乌苏嬷嬷和明嬷嬷是如何打造贵夫人。两者看着殊路同归，实际上却有所不同，前者重点全在两字上，端庄，而后者，则侧重于优雅。

　　别看四个嬷嬷总是好姐妹似的一块找宝姬，实际上私底下不知厮杀多少回了，也别看总是乌苏嬷嬷和明嬷嬷两打头开话题，实际上最后赢的却是孙常两个嬷嬷--宝姬是去福晋的，这两嬷嬷是宫里出来的--种子才发芽就被夺走，最后要开花结果了却没有她们的功劳！乌苏嬷嬷和明嬷嬷两人暗地里不知为此咬碎了多少次牙，但谁让那两原先就是要来这院子里的，且人家还挂着宫廷出品的金牌子，先忍了！

　　忍了可不是算了。看那两做的事，开始还守规矩，现在？暗中掌控院子、偷用小厨房，如今估摸还盘算着跟进宫继续拿捏主子吧？至于其他的人？宫中的手段隐秘，若不是两人是积年的老嬷嬷恐怕还看不出她们有这么大心思呢！乌苏嬷嬷冷笑。要说她们对宝姬有多忠心，没有，否则不会睁只眼闭只眼了。只是她们都已经老了，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自己的后事。

　　半年前她们就得了消息，觉罗氏有意奉养嬷嬷，或是帮安顿好亲戚。乌苏嬷嬷和明嬷嬷都各有个养子，但到底不是亲子，她们也怕到真动弹不得的时候他们变脸啊。现在有机会背靠大树还能在养子身上栓上一根钳制之线，哪有有不乐意的？可若是孙常两嬷嬷真跟着宝姬进宫的话，就算为了忠心问题太太也要多为她们考虑几分的……这两个毒妇总用宫廷姑姑的身份压得她们两老家伙喘不过气来，若现在再退让，就没活路了！

　　两个老嬷嬷都是相同的心思，把那两个人拉下来！可是该怎么做？孙常两嬷嬷做事，并非是滴水不漏抓不到有效把柄，但是，要用什么来做由头却是很大的问题。这事闹大谁都没好处。现在忍耐了大半年，终于有机会了！这事说起来是没什么，她们这些知道的都明白她是年纪小没经历过，先头又没有人和她说过，感到惊异和好奇也正常，但是宝姬以后是要福晋的，若再有这样的事，可不就显得她很小家子气又不稳重了？

　　两个老嬷嬷各自交换着视线，嘴角皆是隐隐带笑。

　　中午时她们就商量着这事情该怎么做才能得到最大的回报，正好，觉罗氏也传话过来让她们过去。乌苏嬷嬷一猜就知道太太肯定是要询问小姑奶奶的情况。这就省去她们多找借口了。

　　因早上都起得分外早，又折腾了半天，宝姬午睡就睡得格外香甜，完全不知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导致了院子再度进行了一次无声的交锋和权利的更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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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一觉醒来翻天覆地之类的，估计指的就是这个情况？

　　宝姬眨眨眼，又问了次：“你刚说，孙嬷嬷和常嬷嬷调到西院调教丫头去了？额娘说的？”

　　桃核跪在西炕下，脸色发白，看着极为可怜，语速也比平日快了两分：“是。小姑奶奶快和太太说说吧，平日都是孙嬷嬷和常嬷嬷管着院子，这一时半会的离了两位嬷嬷可怎么成呢？！”

　　宝姬奇怪的问道：“为什么不成？”

　　大概是急了，桃核顾不得规矩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孙嬷嬷和常嬷嬷都年纪大了，平日里为了小姑奶奶和训导丫头们，有个头痛脚疼也是强忍着，现在换去了西院恐怕会不适应，且，这院子婆子和丫头的日常值班都是两个嬷嬷在着手安排着，这一离开怕要乱了套了。”

　　“两个嬷嬷年纪大了不适宜去，那你觉得哪个嬷嬷适合去？”

　　“这，乌苏嬷嬷平日无事可做，放着也浪费，不若安排她？”桃核白皙的脸上亮起了光，赶忙提出了建议，或许是担心一个人不够，他又道：“明嬷嬷和乌苏嬷嬷关系最好，且两个嬷嬷的规矩孙嬷嬷也是夸赞过说是很好的，去教导丫头最适合不过了。”

　　“可是乌苏嬷嬷和明嬷嬷的年纪比孙嬷嬷和常嬷嬷的年纪更大。”宝姬很有耐心，也希望这位服侍她三年快四年的丫头清醒下。可惜桃核听不到她的心声。

　　“可是她们都比较健康呀！”桃核脱口而出。

　　孙常两位嬷嬷四十岁不到，乌苏嬷嬷和明嬷嬷快六十岁了，这话说出来不怕亏心？大约也是意识到了这点，桃核脸色讪讪：“李嬷嬷和孔嬷嬷也挺适合……”对上宝姬的眼睛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了嘴边。

　　将莲蕊和柚子招进来，宝姬说道：“院子里原有六个嬷嬷，走了两个还有四个呢。原先管院子的是孔嬷嬷，不过是我怜惜她生病才让嬷嬷们轮流代理，既然现在孙嬷嬷和常嬷嬷调离，孔嬷嬷也早就安康，现在就换回孔嬷嬷吧。”她动了动，舒展了下有些僵住的双腿。“孙嬷嬷和常嬷嬷并非被责罚，她们每日训练丫头不都是为了我着想么，只是我这个院子太小，额娘也担心会有杂音影响到我，这才将她们两调离到比较清静的西院去，这样她们也能放开手脚不是。不过两个嬷嬷从这我这院子搬到西院的确可能会一时半会不习惯。”她停顿了下，视线在桃核带着希望的脸转了圈便移开了，按下叹息继续道：“桃核和两个嬷嬷都熟悉，就先去照顾她们吧。”

　　摆手阻止了桃核开口，她不想再说和听了，让莲蕊将人带下去，宝姬在屋子里呆了会。

　　其实，四个嬷嬷之间有些问题她是知道的。孔嬷嬷早就提醒过她，只是四个嬷嬷总是表现得极其和睦，事情又不曾摊开来过，她便想也省了自己麻烦了。至于孙常两个嬷嬷暗下的动作，她也察觉些，但一来没抓到过什么，二来，她听过两个嬷嬷说过宫里宫女的生活，总觉得可怜，想着不过是用小厨房，也没做什么。有些事她不想太过追究，因为过度追究了事情就会变了味，原先只有两分的不妥当就会变成了十分的不妥当，又何必呢？

　　没想到却被觉罗氏察觉到了，也没知会一声就动了手。

　　莲蕊从外头进来，笑吟吟的表情立即就拉下了，后头的柚心亦是皱着眉。“小姑奶奶就是太心软！”莲蕊的脸上犹有怒气和不满，显然是受了气的。念了几句她又恶狠狠的道：“那些个小浪蹄子，也不想想谁才是她们的主家，居然还胆敢顶嘴！”

　　功高则震主。宝姬的脑子里闪过这五个字。回过神，她发现自己的内衫早就汗湿了，让柚心给换了套干爽的衣裳，又进了碗糜粥和小盘炸香油果子，收拾收拾，就带着新作的云纹福字兔毛抹额和灰背卧兔去了觉罗氏那。

　　觉罗氏并没有多绕弯，关了门就告诉了她。原本还以为只是几个嬷嬷之间的龌蹉事，没想到不仅仅是如此。听到常嬷嬷曾使人去定制些精巧小物件宝姬没怎样，但得知她还曾私底下去窑子买那什么秘药，她就惊出了身冷汗，白费了换衣服。“这……常嬷嬷是想做什么？”她还以为她们顶多是偷懒、摸小厨房这样的事。怪不得觉罗氏二话不说就把人撤离。

　　谁知道呢？这件事不能外传，两个嬷嬷到底是教过宝姬的，若她们说句损话那宝姬的名声可就没了，所以这事情还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过，等到她出门后才能处理。

　　宝姬表示能理解，又有些奇怪，怎么之前就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呢？转念一想又明白了，开始住在觉罗氏院子里，搬出来后又有觉罗氏看着，而现在则是她自己接掌，可她的管理方式依旧是大致问问并大关心，前头有觉罗氏时自然无人敢动弹，现在她管得松泛可不就有漏洞可循，也给了心思活泛的人机会犯案。“这是我的过错。”她鼓起勇气承认了错误。是她的昏庸与无能给予了她们犯罪的温床。

　　觉罗氏对她知错就改的态度很认同，但也不愿她过分自责。“也是额娘看错了眼。”

　　宝姬再次发誓一定严加看管不再让额娘担心了，她好歹是在外实习过的，她决定，回去就努力回想公司条例，加强管理并严正内院风气与纪律。不过，“常嬷嬷看着不像那样的人呢。”气质很正派，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

　　觉罗氏感官相同：“我原是不信，但说者凿凿，就遣查。”幸好是信任的人去办的。“证据确凿了。花了重金从那老货嘴里撬出了话，买了不少的……都是损阴德的东西。”咬牙。“原想着她们是承乾宫出来的，对四阿哥熟悉些，愿意再随你入宫帮你是最好不过了，没想却是这般心思歹毒的！”气完了她就趁机告诫：“人心善变，就算原本是好的、是谨守本分的，指不定往后也会是落井下石的凶手。”

　　宝姬默默地点点头。觉罗氏心疼的搂着她，心里不断的猜测孙常两嬷嬷的意图。难不成她们是想控制宝儿？还是想给谁下绝育药？要不然怎么去秘药？越想越是如此，觉罗氏惊得全身发冷却又不敢将猜测说出来。嘴里泛苦只能快快的着人去找个妇科圣手，连借口很现成，她身子不爽利！她媳妇怀孕了！总是赶紧找！

　　宝姬还不知道她额娘快要急疯了，只知道孙常两位嬷嬷被调离，借口调教丫头。家里却又加紧时间另外训练人，接着，打从家里的女性全被个老先生诊断过后，她就开始了和三个嫂子一起每日吃药膳的日子。好在耆老先生说话有趣，和他多聊天，宝姬也颇有收获。

　　另外，随着环境风格和日常使用改变了，宝姬的生活也有了新变化。

　　第一个变化，是肉眼可见的日常。

　　周围东西的值钱程度直线上升，与此同时，乌苏嬷嬷和明嬷嬷摇身一变，顿时从珠宝时装介绍人变成了真正的教养嬷嬷，风格也为之一变。以前她们都是绕个十八弯都不肯说个教字，现在上来就直接说：“规矩是为了修正德性，礼仪是为了明证伦理，小姑奶奶都学了这么多年，哪有不明白的道理，我和明嬷嬷两个老家伙，也不过是给小姑奶奶一点点指点而已。”前后转变之前简直叫人咋舌。

　　乌苏嬷嬷微微一笑。她们就靠这点东西吃饭了，要是被学了去可怎么办，自然是能教的教压箱绝技能藏住就藏住了，现在都要事关未来能不能安享晚年了，哪能不拼命？

　　宝姬虽摸不着头脑，但她是个听话的孩子，然后她的苦日子开始了。

　　所谓的一点点指点，是指，宝姬在日常生活中的一举一动，凡举是走路、微笑、说话、行礼乃至于端茶喝水、举筷吃饭等，全举例纠正规范，就差没拿尺子量了。宝姬还以为是哪错了，为何相同的动作却要这样上百遍上千遍的重复重复再重复，人家这样说：“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小姑奶奶不能把自己当板子。”

　　她有理由相信，若不是嬷嬷们还需要睡眠的话，她们是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贴身跟着自己。

　　为了让宝姬成为一名能端庄能温婉，能举止高贵大方又能不失女子柔美的福晋，两个嬷嬷可谓是想尽了办法。而宝姬，也受尽了折腾。瞧人家讲得多义正言辞：“小姑奶奶是要做皇家媳妇的，这对家族对自己都是件很光荣的事情，但你也须知道，这不仅是光荣的事还是自己的人生大事！在嫁人之后，以色事他人固然能在短时间内获的宠爱，然而往后的大段人生呢？试问目光短浅言语乏味的人如何能获得人喜爱？就算是因美色而获得了也会在短时间内被丢弃！唯有以色事君灼人眼以才事君醉人心！如今，小姑奶奶所学的也不过是如何以色事人罢了，这就叫苦了，那往后还有许多的课程可怎么办才好？！”

　　“！！！”原来，规矩礼教，也是色的一种么！宝姬，受教了。

《楚汉之美人天下》